49. 第 49 章 徐階(1 / 2)

冼如星穿越至今, 要是從第一麵開始算起,跟朱厚熜已經認識了五年。這五年時間,兩人不說時時刻刻在一起, 但也天天相見。她上輩子沒接觸過文秘工作, 想來哪怕是貼身秘書,也沒有像自己這麼鞍前馬後的。

五年時間,她眼睜睜看著朱厚熜從一個小小少年變成九五至尊的帝王,按理說憑借她的頭腦, 足以摸透領導的內心, 但對待朱厚熜,這位曆史上鼎鼎大名的嘉靖皇帝,冼如星發現自己卻始終無法猜透對方。

就好比現在,她就不知道小皇帝為什麼如此生氣。

朱厚熜憤怒得在房裡走來走去, 如果靠近, 甚至能看見其額角的青筋。

“陛下, ”冼如星試圖安慰,“我知道你擔心有人對選秀下黑手, 導致您命定之人被操縱, 但隻要您需要,貧道願意全程督辦,絕不讓任何人插手,我……”

“夠了!”朱厚熜一聲暴喝。結果冼如星還沒怎麼樣,他自己先嚇了一跳,連忙道:“不是、我不是……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見女道士對他的婚事如此態度就覺得心中一團邪火,燒得大腦都不清醒了。

“我懂,”冼如星點點頭, 無非就是想自由戀愛唄,說起來對方今年也十七了,上高中的年紀想談戀愛也正常,尤其是他父母感情這麼好,更是樹立了典範。

“但是陛下,您身為天下之主,為了國家的穩定,還是得留下個繼承人。”從景泰開始算起,大明在立儲一事上都不穩當,弘治好歹還有個兒子,到了正德,三十歲了膝下空蕩蕩,結果最後被朱厚熜鑽了空子。當時寧王造反,之所以會有人響應,最大的原因也是皇帝沒有一子半女。

朱厚熜還以為她要說什麼,結果卻又是關於國事大道理,不由有些委屈。撂下一句“知道了”便急匆匆離去。

冼如星明白青春期的孩子越嘮叨越叛逆,於是便適可而止自己也去忙彆的事了。

……

清晨,伴隨著聲巨響,一艘大船停靠在通州灣。

船老大第一個下去,笑嘻嘻地對著守在岸邊的官吏說了些什麼。官吏不苟言笑,嗬斥了他幾句。

船老大悻悻,從身上掏出文書,另一個小吏細細檢查後,在上麵蓋了個章。

這一幕被船上的兩人看見,不由有些稱奇。

其中一身量略高,臉上有些麻子印記的男子道:“聽聞朝廷現在統一加強了對吏治的考核,原以為不過是和之前那般說說而已,想不到竟然來真的。”

“急了唄,這人啊,不被逼到份上都懶得動。”在他身邊,一俊美青年嗤笑道。

由於明朝禁海,漕運成了溝通南北最重要的交通方式。每年南方征收的糧食以及其他原料,都要經由運河輸往京城。漕運總督成為最重要的官職之一,縱觀整個大明,三分之一的漕運總督最後都進入內閣。

按理說漕運這麼大一塊肥肉,哪怕是從指縫中漏出些許也夠所有參與者吃飽喝足了,但終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將帝國的命運隻交給運河的結果就是幾十萬漕軍集體擺爛。正德年間,山東一夥賊寇將濟寧港的一千五百艘船隻洗劫一空,附近的官兵毫無作為。此事傳到朝廷,就算是平時嘻嘻哈哈如正德皇帝也不禁龍顏大怒,狠狠收拾了一番,不過這種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很快,嘉靖上位後發現漕運貪汙,克扣軍餉。嘉靖為人最是心機深沉,表麵上將參漕運的奏折扣而不發,暗地裡鼓動其他與此無利益糾葛的官員,終於,在某天早朝之時,好幾位小官同時上書,痛罵漕運弊端,要求朝廷解除海禁,用海運代替漕運。

這麼多官員一起發聲,即使其他人反對,也終究要討論一番,然而吵著吵著,最後卻發現假如用海運,其成本最少能減少一半,遂都不說話了。

此時負責漕運的官員也都慌了,幾乎是立刻開展了內部反腐倡廉運動,自爆出好幾個大貪官的同時,還狠抓地下紀律。如今不光是糧餉,隻要是船也要嚴格記錄,不給絲毫鑽空子的機會。

“小點兒動靜,若是讓人聽到怎麼辦。子升啊,不是我說你,為人處世不能那般耿直,好歹圓滑一點。”高個青年囑咐到。

徐子升皺眉不語,大明為了保漕運,一切水利工程都圍著他轉,無論是南方北方,出了事兒根本得不到撥款,他小時候曾經與父親居住在寧都,親眼看見因為沒錢無法修河堤,導致老百姓的田裡的莊稼活生生被毀,上萬人流離失所,所以對漕運天然帶著敵意。

不過想到好友愛嘮叨的習慣,為了讓他閉嘴,還是特意叉開話題道:“修誌,你看那是什麼?”

順著他的手望去,劉修誌注意到遠處有一群人拿著工具不斷在地上敲敲打打,而在他們身邊還有不少對撐山的灰色砂石。

“不知道,可能又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吧。你都不曉得,現在京城一天一個樣兒,就拿吃食來說,原本應該是咱們南方菜多一點,結果聽聞有位冼如星冼道長,日行千裡後從其他國家帶回了不少品種,有的簡直了,好吃的驚掉下巴!”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徐子升哭笑不得,“劉兄,咱們好歹是讀書人,你當真相信有人能日行千裡?”

“我管他呢,”劉修誌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我隻知道東西好吃就行。還有,我必須得囑咐你一句,雖然咱們讀書以清流為榜樣,但千萬彆為了揚名去招惹些不該惹的人,尤其是那位冼仙師。聽說有舉人在茶樓中痛罵冼道長,結果恰好撞見陛下微服出巡,氣得以妄議朝政為名直接拖出去打了板子,雖然沒有革除功名,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發展了。”

徐子升自然不是那等嚼舌根之人,但聽到這兒不由有些好奇,“這位冼道長如此得聖眷,難道朝裡的官老爺們沒有意見?”具他所知,朝中可有不少大臣性子頗為古板。

“怎麼沒有,不過皇帝不聽啊,再加上內閣六部等大員好像都跟冼仙師關係不錯,就算旁人上書,最後也都給壓下來了。”劉修誌神色帶著幾分羨慕,以後要是做官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也就不愁什麼了,“其實啊,主要還是冼仙師自己有本事,那什麼菜啊糖啊的你都知道了,我還聽說啊……”

劉修誌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聽書她研究出了一種功法,不光能延年益壽,還能讓人重振雄風,等搞來了咱倆一起練練。”

徐子升嘴角抽了抽,“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說罷便下了船。

兩人都是同鄉,還都是舉人,這次是來京城科考的。劉修誌的舅舅在京城當了個六品官,一年前曾經在此居住過一段時間,回去後就常常以京城人自居。這次趕考自動充當了引路人。

等下了船,他們在港口處站了許久,但原本說好了來接的舅舅卻遲遲沒有出現,劉修誌有些尷尬了,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些什麼。

徐子升體貼地笑了笑,“也許是公務繁忙,記錯了日子,現在天色已晚,不如你我在附近客棧住上一天,等明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