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1 / 2)

所謂的“賤籍”,並非是大明朝獨有的,事實上早在唐代,便有不少關於賤籍的記載,不過這些到宋朝末期都漸漸消失。直到元朝推行“四等人”製,一些東西方才有死灰複燃的跡象。

明朝建立後,繼承了一些元朝人的製度,其中就有把人按三六九等劃分這項。按照規定,賤民主要是由奴仆、娼妓、皂隸等組成。

當然了,這其中也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賤籍隻要超過三代,便可去申請脫籍,之後與良民無異。所以按照道理,整個社會的“賤民”應該是越來越少才對。

但還有一類人,不是賤籍卻勝似賤籍,這其中就包括浙東丐戶,九姓漁戶。文學家祝允明曾在《猥瑣》中記載:“奉化有丐戶,俗謂之大貧,聚處城外,自為配偶,良人不與接。”;《萬曆野獲編》也說“明時浙東丐戶,男不許讀書,女不許裹足。”

關於他們的起源,一直眾說紛紜,但可以肯定的是,因為被社會所遺棄,這些人過得非常淒慘。

所以當聽聞陳尋出自“九姓漁戶”的時候,冼如星與朱厚熜兩人都愣了下。不過愣歸愣,此時少年明顯情緒不穩定,吃酒又吃多了,正是問話的好機會。於是在各種旁敲側擊下,冼如星總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沒有人一輩子願意低人一等,尤其是這種無望的生活還要繼續延續給子子孫孫。白蓮教自來都是從底層吸收信徒,如此自是不能放過。不過與其他人不同,九姓漁戶他們並不唯白蓮教馬首是瞻,雙方更像是一種合作的關係。

此番白蓮教原本也沒打算行刺,隻不過自打幾年前在蒙古受挫,於朝廷的圍剿下元氣大傷。再加上最近新興產業太多,隻要肯下功夫,都能養家糊口,所以老百姓就都不太願意搭理他們,這才是白蓮教傷及根本的大事。

正好趁著皇帝下江南,就想著趁機搗亂,要是能抓住幾個宮人大臣,肯定在民間聲望大漲,重新回到之前的日子便已心滿意足。為此,他們甚至動用了在皇宮中的力量,暗中聯係上了以淚洗麵的張太後,雙方一拍即合,遂便有了做法祭祀一事。

因為是靠近水邊,所以白蓮教派了從小生活在船上的九姓漁戶們動手。最開始的計劃是與張太後裡應外合,在岸上皇室大臣居住的地方搗亂,誰知恰好陶仲文想要表現一番,從船上掉了大批侍衛,導致周圍守備異常嚴密。

白蓮教當事人原本想伺機而動,結果九姓漁戶們都抱著必死的心態來搞事,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收手怎麼可能,領頭人一聲呐喊,漁民們自作主張登船行刺,所以才有了之後的那幕。

聽完事情的始末,冼如星也有些無語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兒?中間差了一步,事情都不可能發生。

現在參與行刺的九姓漁戶們都被朝廷拿下,為首的跟著冼如星他們一起掉落水中,少年當日本是去救對方,結果並未瞧見,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他本就是個小孩子,因為需要人去做內應才被選上,現在九姓漁戶們跟白蓮教也算決裂了,陳尋帶著挾

持著當朝皇帝和真人,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巨大的壓力與對未知的恐懼幾乎壓垮了少年,在將心中的話傾吐出來後,他仿佛一匹小狼一樣瞪著朱厚熜,憤憤道:“你這狗皇帝,隻顧著搜刮民脂民膏,根本就不管百姓死活!哪怕我們過不下去了,也要把你帶著!”

罕見的,朱厚熜這次沒有嘲諷他,淡淡掃了其一眼,沉默著不知在思索什麼。

雙方不歡而散,如此導致第二天,陳尋並未出現。

冼如星扶著朱厚熜起身,像之前一樣為其上藥。

“感覺恢複的還行,我隻會一些簡單的處理,之後看跟陳尋求求情,看能不能給你找個郎中。”

朱厚熜皺眉,“求他乾嘛,逆賊一個,我現在得挺好的。”

冼如星無奈地看著他,“你說你這又是何苦,麵子重要還是腿重要,萬一以後長歪了,長短腳看彆人笑不笑。”

“朕乃天子,誰敢笑把他們都砍了!”

歎了口氣,女道士認命道:“行行行,你厲害,那麼我的陛下,我求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這麼衝動。”

有些話她在心中憋了好久,說出來吧,又好像自己狗咬呂洞賓,但當日遇刺,其實要不是朱厚熜突然衝過來,他們也不至於落水。冼如星當時還帶著護心鏡,就算真被撞到,撐死也就挨上幾下子,更何況她還有空間在身,反倒嘉靖過來了,自己要顧著對方,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朱厚熜身子一僵,接著明顯有些蔫頭耷腦。

無奈地抿了下嘴,冼如星繼續低身給他上藥,半天,隻聽上方傳來道悶悶的聲音。

“我沒反應過來。”

“啊?”

“我說,我沒反過來,看到有人想傷害你,下意識的,身體就跑過去了。我可以答應你以後想清楚再動,可倘若再有這種情況,我怕是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這會呆住的變成冼如星。

很難描述她現在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

冼如星自認是個很理性的人,她上輩子也並非沒談過戀愛,從大學到參加工作,這中間有過幾段短暫的戀情。她的前男友也不乏社會精英,但無論哪一個,戀愛過程中都各取所需,雙方最後也算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