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驚喜(1 / 2)

太子在場有的話不便出口,待他一走,張皇後便笑著問沈老夫人:“七娘及笄了罷?我依稀記得她與五公主同歲,五公主是去歲三月及笄,不知是否記岔了。”

沈老夫人答道:“皇後娘娘好記性,孫女確是元貞十八年十月裡生的。

“那就是比五娘子小了半年。”

張皇後與身旁的中年女官對視一眼,又轉頭對沈老夫人道:“五公主及笄後便出宮建府,去歲冬月與附馬成婚。如今女孩兒一個個出閣,這宮裡是越來越冷清了。”

這話自非無的放矢,她每說一句,沈宜秋便心驚一分。

張皇後接著道:“我今日一見七娘便覺投緣,可惜不能長留身邊作伴。”

那中年女官笑著給沈老夫人續茶:“老夫人彆怪奴婢多嘴,奴婢侍奉娘娘多年,難得見她如此開懷,若是小娘子能常來宮中陪伴娘娘就好了。”

不等沈老夫人答話,張皇後先道:“我也隻是想想罷了,如珠如寶的女孩兒,入宮陪我這麼個老婦,人家祖母哪裡舍得。”

沈老夫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張皇後有意讓孫女嫁給太子,心裡不禁喜憂參半。

若是當初順順利利帶著七娘子赴花宴,恐怕大事已成了,或是晚些替她說親事,也無所妨礙。

如今與寧家議定了親事,卻不知如何是好。不由深怨邵家多管閒事。

她忙拜謝:“孫女不識大體,媸顏陋質,承蒙娘娘不棄,實是她三生有幸,豈敢推辭。”

張皇後道:“老夫人過謙了。七娘也在家中待不了多少時日了,我怎生忍心搶人。”

女官以袖掩口,吃吃一笑:“奴婢倒有個兩全之策……”卻不往下說。

張皇後笑著剜她一眼:“好個刁滑婦人,偏你話多,在客人麵前搬弄口舌,是生怕我不治你的罪?”

那女官一臉有恃無恐,笑道:“奴婢死罪,不該妄自揣測皇後娘娘心意。”

張皇後笑罵:“果真死罪。”

兩人一遞一說,就差把話挑明了。

沈宜秋偷覷祖母臉色,隻見她若有所思,微露沉吟之色,不由心焦。

祖母的心思她一清二楚,如今與寧家還未過定,尚有轉圜的餘地,可是背信食言究竟於名聲有損,沈老夫人一向以門閥自矜,多半是在舉棋不定。

她不能將自己的後半生懸在祖母的一念之間。

沈宜秋心如電轉,便即低下頭來,雙手拉扯絞動著腰間的絲絛,嬌羞之色溢於言表。

宮中女子目光何其敏銳,見她這模樣,心下便有了計較。

張皇後沉吟片刻,對沈老夫人道:“七娘如此品貌,貴府的門檻怕不是已經被踏平了,不知哪家的公子有這般福氣。”

沈宜秋將頭埋得更低,沈老夫人看在眼裡,心頭火起,但卻毫無辦法。

皇後既已看出端倪,刻意隱瞞便成了欺君。

且寧沈兩家議親之事雖未傳揚出去,到底不是什麼秘密,皇後既起了疑心,著人一打聽就能知道。

她隻得道:“回稟皇後娘娘,孫女許了寧家二房十一公子,現下還未過定。”

張皇後雖已猜到,仍不免遺憾,對女官搖頭歎道:“就知晚了一步。”

又將沈宜秋叫到跟前,拉著她看了又看,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張皇後與沈家祖孫說了會兒話,又留他們在宮中用了午膳,賜下若乾賞賜不提。

從宮中辭出,沈家祖孫同坐一乘馬車回府。

剛一上車,沈老夫人便沉下臉來,目光如刀地盯著孫女,仿佛要在她花般嬌豔的臉龐上盯出兩個窟窿:“我悉心教導你十年,你學的便是自行其是,悖逆長輩?”

沈宜秋泰然自若地迎著祖母的目光:“孫女不知何錯之有,望祖母明示。”

沈老夫人不曾料到她這麼大膽,一時無言以對。

她為何勃然大怒,兩人都心知肚明,但理由不能擺到明麵上說。

世家的體麵就在這一層捅不穿、紮不爛、水火不侵的遮羞布上。

半晌,沈老夫人長長歎息了一聲:“你且好自為之。”

說罷靠在車廂木壁上,闔上雙目,再也不發一言。

若是換了以前,沈宜秋見祖母不豫,必定十分自責,哪怕委屈自己一輩子也要換祖母展顏,可上輩子一二再再而三,讓她將沈家人的麵目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她心裡隻是波瀾不驚。

沈老夫人也知無力回天,這回乾脆懶得罰她。

到了沈府,沈宜秋吩咐奴仆將皇後賞賜的宮錦彩緞、金玉器玩、衣裳珠翠等搬回院中。

湘娥細心,那兩筐金尊玉貴的熱泉櫻桃托付給了她。

一行人往後院走,一路上各院的下人看見,紛紛回去稟報自家主人。

片刻之間,闔府上下都知道七娘子入宮謁見得了許多賞賜。

旁人猶可,不過有幾分眼熱,一向與沈七娘暗暗較勁的四娘子等人,卻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沈八娘最是沉不住氣,聽到消息便即去找四堂姊,酸道:“不知七姊是什麼仙子下凡,誰見了她都不免傾倒。昨日才得了宮中賞賜,聽說今日又是十幾箱東西往院裡搬。三叔封了爵位,如今她是公侯之女,夫家又是三品大員,真是羨煞人了。”

沈四娘淺淺一笑:“三叔封的是虛爵,你外祖家正經有食邑的一等開國公,親舅又是世子,有何好羨慕的。門第如何,也不能單看官品。”

沈八娘一向以母族門第為傲,聽了這話,心裡舒坦了不少。

四娘子暗哂,誰不知道四嬸當年哭著喊著要嫁給三叔,鬨得全京都街知巷聞。奈何三叔看不上她,這才退而求其次嫁了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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