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越一口回絕, 倒不是為了防閒,皆因他這弟弟嘴上沒把門, 昨晚剛出了何婉蕙的事,若是他再口無遮攔說點什麼渾話惹得沈宜秋不豫,那遭殃的還是他。
尉遲淵卻越發來了興致,眯了眯眼道;“阿兄為何不讓我見?”
尉遲越正色道:“見你阿嫂做什麼?不合禮數,彆胡鬨, 趕緊回去。”
尉遲淵忽閃兩下眼睛, 長睫毛扇子般扇動;“我隻是想給阿嫂請個安罷了了,我還是個小孩子,又不能把阿嫂搶走, 阿兄怕什麼。”
尉遲越見他這涎皮賴臉的模樣便牙根發癢,恨不得將他拎起來打一頓,這種事彆人避之唯恐不
及,他倒好,還大言不慚往外說。
他懶得理會這混賬玩意兒,掀了掀眼皮, 冷冷道:“自己走還是讓侍衛幫你走?”
尉遲淵道:“那狗兒呢?阿兄不要了麼?”
尉遲越冷哼了一聲:“你自己留著吧。”
尉遲淵又道:“那樣的狗可不好找, 沒準全長安就那一隻。”
尉遲越不為所動, 他活了兩輩子, 還沒有人能要挾他:“長安沒有去彆處找, 總之用不著你。”
他堂堂一個儲君,還能叫一隻狗難住不成?
尉遲淵居然點點頭道:“阿兄自然沒有什麼辦不到的。”
他眼珠子一轉:“不過阿兄千方百計尋這狗兒,究竟有何用呢?”
尉遲越道:“與你何乾。”
尉遲淵嬉皮笑臉道:“讓愚弟猜猜, 是不是送給阿嫂?”
尉遲越有些愕然,他隻吩咐賈七賈八按圖索驥找這麼一條狗,卻不曾說過用來做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是為了送給沈宜秋作生辰賀禮,五郎又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他麵上不顯,隻淡淡道:“獵犬自是打獵用,太子妃又不打獵,養獵犬做什麼,要養也是養猧子,你想多了。”
尉遲淵盯著兄長看了半晌,忽地粲然一笑:“本來見不見還在兩可之間,見阿兄這樣,我倒是非見不可了。阿兄是不是詫異我怎麼知道這狗兒是送阿嫂的?其實容易得很。”
他頓了頓道:“阿兄又不似愚弟這般遊手好閒,這麼多年也不曾見你放鷹走狗,平白無故叫人滿城找狗,連毛色和額上斑紋都要一模一樣,想來是阿嫂曾養過這樣的狗,不知因何緣故死了或丟失了,我猜得對不對?”
尉遲越隻覺手心發癢,好容易克製住,涼涼地乜他一眼:“對不對都與你不相乾,有那個閒心,不如去背兩篇文,作兩首詩,也省得馮學士一天到晚來找孤告狀。”
尉遲淵涎著臉道:“本來不相乾的,如今卻相乾了。阿兄悄悄地找狗,想必是要給阿嫂一個意外之喜。賈七和賈八找得那樣急,想必期限近在眼前,那便是要趕什麼日子,眼下非年非節的……”
他頓了頓,忽作恍然大悟狀:“想必是阿嫂的生辰快到了。你說她要是事先知道了,還有沒有那麼高興呢?”
尉遲越心頭火起,臉一沉:“尉遲淵!”
尉遲淵懶懶地一笑:“阿兄日理萬機,總不能一天到晚守著阿嫂,我總有辦法叫她知道的。”
尉遲越不禁頭疼,他了解這個弟弟,尉遲淵聰明透頂,什麼都是一點就透,故而凡事隻肯出三分力氣,可若是他有心要做成一件事,便是不眠不休也要做成才能善罷甘休。
尤其是這類損人不利己的事,他最是願意苦心鑽研。
自己又不能一天到晚盯著,有心算無心,還真不一定能防住他。
太子無奈捏了捏眉心:“為何執意要見你阿嫂?”
尉遲淵道:”阿兄知道我的,每每聽說哪裡有奇人異士,定要親眼見一見。“
太子輕斥:“休得胡言亂語,你阿嫂是哪門子的奇人異士。”
尉遲淵睜大眼睛:“噫,阿嫂治好了母妃多年頭風,又治好了阿兄多年眼疾,這還不算奇人異士麼?簡直比法喜寺的禪師還高明,莫非是個神仙?”
尉遲越一噎,都快叫他氣笑了:“你料我不會打你?”
尉遲淵無辜地眨了眨眼:“阿兄最疼五郎,怎麼舍得打我。好阿兄,就讓我瞻仰一下神仙阿嫂吧……”
尉遲越額角青筋突突地跳,但聽弟弟奉承沈宜秋,不知怎的心裡有些得意,他撫了撫額角道:“太子妃未必肯見你,孤著人去問一問。”
他頓了頓又叮囑:“當著太子妃的麵切不可出言不遜,否則孤打斷你的腿。”
尉遲淵自是連聲答應。
尉遲越暗暗歎了一口氣,便即吩咐黃門去請太子妃到前院來用膳,攤上這麼個寶貝弟弟,一定是上天要磨煉他的心誌。
沈宜秋正在思忖要不要遣人去前頭問問太子在哪裡用膳,來傳話的黃門便到了。
沈宜秋有些詫異,上輩子尉遲淵也時不時來東宮,但尉遲越從未叫她去見自己的兄弟。
以她對太子的了解,這應該不是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