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越沒好氣道:“彆以為能躲懶,到時候你和孤共乘一匹馬便是。”
兩人都出了一身汗,各自沐浴更衣,一同用了早膳,沈宜秋回帳中睡回籠覺,尉遲越乾脆叫人將奏疏搬到寢殿,就坐在她床邊批閱,待她醒來梳妝停當,兩人便一同去瑤光樓。
今日郭賢妃生辰,皇帝特地在瑤光樓設宴為寵妃慶賀。
到得瑤光樓外,便聽樓中歌管悠揚,不時傳出笑語。
宮人打起水晶簾,兩人步入樓內,隻見室內香霧繚繞,皇帝與郭賢妃連榻而坐,五皇子坐在下首,作女冠打扮的華清宮宮人以外,還有個著杏色羅衣的清麗女子侍立在郭賢妃身側。
不是何婉蕙卻又是誰?
沈宜秋隻掃了她一眼,目光未在她身上稍作停留,若無其事地走進殿內。
尉遲越未曾料到會在這裡看見何婉蕙,可轉念一想,卻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自打他發落了生母身邊最得用的宮人,賢妃便時常召外甥女入宮陪伴,將她一起帶來華清宮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他之所以料不到,卻是因他近來想起何婉蕙的時候越來越少。
他不覺轉頭瞥了眼身邊的太子妃,但見她神色如常,平視前方,似乎並未留意到賢妃身邊的女子。
這匆匆的一瞥卻沒有逃過有心人的雙眼,何婉蕙咬了咬唇,她與尉遲越相識多年,何嘗見過他將彆個女子看在眼裡?不成想卻為這沈氏女破了例。
方才她看得明明白白,太子見了自己,臉上殊無驚喜之色,卻立即去覷瞧沈七娘,莫非他已移情彆戀?
何婉蕙忍不住打量太子妃,隻見她一身海棠紅的蜀錦襦衫,下著泥錦孔雀羅裙,薄施粉黛,容色穠豔至極,身段窈窕。便是她自詡貌美無匹,也不得不承認,這沈氏豔麗非常。
但未免過
於冶豔妖嬈,看著不像是安於室家的女子。
想當年甘露殿那老乞婆生生拆散她和太子的大好姻緣,說她不堪母儀天下。她一直想看看那老婦千挑萬選的媳婦是怎樣的天人模樣,不成想挑來挑去,挑中的又比她勝在何處?不過有個五姓女的名頭罷了。
她不由想起城中傳言,說沈七娘之母乃是狐魅托生,想來那沈三夫人也是妖冶魅人之輩,有其母必有其女,難怪成婚數月,便將夫君迷得神魂顛倒,甚至不惜為她罔顧人倫、頂撞生母。
這樣的女子將來入主中宮,為天下女子表率,簡直是個笑話。
正想著,賢妃忽然道:“阿蕙,來見過太子妃娘娘。”
皇帝道:“九娘一向稱三郎為表兄,那太子妃便是表嫂,不必如此生分。”
何婉蕙已走上前來,盈盈下拜,親昵道:“九娘見過表嫂。”
沈宜秋叫她這一聲“表嫂”叫得起了層雞皮疙瘩,淡淡道:“不必多禮。”便即叫宮人奉上見麵禮。
何婉蕙道了謝,接到手中,隻覺錦囊沉甸甸,一摸便知是個金餅子,分量很足,但顯然就是拿來賞賜人的。
她心中暗恨,麵上卻不顯,仍舊笑著寒暄。
賢妃見外甥女親切熱絡,太子妃卻是一張冷臉,不肯稍假辭色,不覺心疼起來,瞟了一眼皇帝,婉然一笑,對沈宜秋道:“阿蕙一直同我念叨,說上回在百福殿意欲向太子妃請安而不得,自覺失禮,心中十分忐忑。阿沈,九娘若有什麼冒犯之處,我這做姨母的替她賠個不是。”
賢妃此言,本是想叫兒子知曉,當日在百福殿何婉蕙求見,卻被太子妃拒之門外。
誰知太子卻望向妻子,眼中似有驚喜之色一閃而過。
不等太子妃應答,太子便搶先道:“母妃言重,阿沈入宮原是為我侍疾,更深夜半不是見禮之時。”
五皇子沒形沒狀地靠在隱幾上看戲,聽到此處忽然撲哧一笑:“噫,更深夜半,表姊怎麼會在百福殿?”
尉遲越隻顧替太子妃辯解,卻並非有意譏刺何婉蕙,見表妹羞得滿臉通紅,他也有些後悔失言,冷冷地乜了弟弟一眼。
尉遲淵勾了勾嘴角,不再多言,隻托著腮看向沈宜秋。
沈宜秋看欠欠身,拂了拂衣襟,睨了何婉蕙一眼,仿佛她隻是一粒微塵:“久聞何娘子知書識禮,果然聞名不如見麵。”
尉遲淵一樂,“聞名不如見麵”出自《北史》,下麵一句是“小人未見禮教,何足責哉”。
這阿嫂著實有意思,罵人不帶一個臟字。
在場諸人,皇帝和賢妃不知這句話的典故,神色如常。
尉遲越和何婉蕙卻都是博覽群書之輩。
何婉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中噙著淚,將下唇咬得發白,也顧不上什麼禮數,隔著淚光盯著太子。
可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表兄,此刻卻一瞬不瞬地望著彆的女子。
她與太子相識經年,從未覺得他這般遙不可及,宛如天上星辰。
她原本總覺得太子其人太過嚴正,又一心朝政,不如許多王孫公子那般風流倜儻。
可此刻她心中忽然湧出無限愛意,隻覺他俊逸非凡,姿容絕世,從頭到腳無一處不令人欽慕。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