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越這才想起方才有宮人似是有話稟告, 隻是他疾步走來,沒聽她說完。
半夜裡將這孩子退回四公主下榻的凝雲院是不成的, 少不得隻能這麼將就一晚。尉遲越看看太子妃恬靜的睡顏,頓生幾許不甘。
晝間在山穀中他便心癢難耐,但到底是光天化日,沈宜秋又臉嫩,到底不能放開了胡鬨, 他隻盼著夜裡回到床幃間可以一親芳澤, 可人人都似與他過不去。
筵席散得既晚,回到少陽院又被表妹堵在門口,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了, 回房一看,連床都叫人占了。
太子越想越堵心,一時間想不出什麼法子,隻得先去浴堂草草沐浴,換了寢衣出來,卻見那孩子得寸進尺, 竟然摟住了沈宜秋的脖子。
尉遲越怏怏地在床外側躺下, 有心想抱抱太子妃, 可床上有孩子在, 即便睡得無知無覺, 他也做不出狎昵之舉,隻能憋著火氣乾躺著。
偏生他飲的酒不多不少,正好令他睡意全無, 亢奮不已。
他仰天躺了一會兒,終是意難平,借著月光打量了那孩子一會兒,忽然惡向膽邊生,輕手輕腳地將那孩子抱起放到床裡側,自己往兩人中間一躺——就算他今夜不能得償所願,也不能叫這小潑皮霸占著小丸。
小世子在睡夢中皺了皺眉,小嘴嚅了嚅,吹出個口水泡泡,又顛了個身,弓成個小蝦米,繼續呼呼大睡。
尉遲越心裡痛快了些,闔上眼皮,凝神調息,逐漸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覺得有什麼壓在胸口,睜開眼睛一看,卻對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尉遲越瞬間清醒,一看,原來那小兒正想從他身上爬過去。
太子殿下與小世子大眼瞪小眼。
俄頃,尉遲越忽見那小兒嘴一癟,心道不妙,果然,那孩子“嗷”一嗓子哭起來。
沈宜秋從睡夢中驚坐起來,茫然四顧,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上輩子第二個孩子小產後,她時不時在睡夢中恍惚聽見嬰兒啼哭,每回都會驚醒過來,茫然又徒勞地尋找她那不存在的孩子。
好在這回她頃刻找到了哭聲的來源,立即清醒過來,將嚎啕大哭的小世子摟入懷中,輕聲道:“好乖乖,怎的哭了?彆怕,舅母在這兒。”
她拍撫了孩子一會兒,這才發現尉遲越:“殿下何時回來的?”
尉遲越道:“約莫子時散的席。”
沈宜秋點點頭,繼續輕拍哭個不住的小世子:“怎麼睡得好好的醒了?莫哭莫哭,哦,哦……”
尉遲越腦海中靈光乍現:“定是認生了,不是想他阿娘便是想乳母,孤這就叫人拿被子包了送回去。”
殊不知小世子從斷奶起便獨自睡,四公主喜歡四處遊玩,常帶著兒子四處亂跑,今日住離宮,明日住莊園,更無認床認生的毛病。
太子話音未落,那小兒便打著哭嗝道:“舅母,大郎要舅母抱抱……”
沈宜秋心已化成了一灘水:“好,好,舅母抱。”
那小兒抽噎了一會兒,總算噤聲。
太子無計可施,又不好同一個垂髫小兒計較,隻得與他換了個位置。
沒想到他剛躺下,那小兒便伸手推他:“阿舅走……”
尉遲越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太子一向不苟言笑,也不像五皇子那樣會討小孩的歡心,宗室中的小輩都與他不甚親近。
小世子以前便覺這三舅凶巴巴的不好相與,有些怵他,此時他板起臉來,嚇得抱緊沈宜秋,“哇”一聲又大哭起來。
這小兒體魄隨了他阿娘,哭起來中氣十足,餘音繞梁,尉遲越隻覺天靈蓋都快叫他這震天的哭聲掀飛了。
沈宜秋心疼孩子,忍不住道:“殿下,小世子這樣哭下去不是辦法……”
尉遲越挑了挑眉:“大郎,彆哭了。”
小世子不理他,哭得更凶了。
太子道:“這孩子機靈得很,八成是假哭。”
小世子聞言,仰起臉接著哭,涕淚齊下,聲勢浩大,比夏日得雷雨還滂沱。
沈宜秋心如刀絞,語氣急起來:“殿下!”一邊替他拭淚。
尉遲越一聽便知她惱了,撇撇嘴道:“行,孤錯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