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1 / 2)

沈宜秋未料太子竟然去而複返,正發懵, 便叫他撈入懷中, 往耳朵裡灌了那許多話。

以她前世對尉遲越的了解, 他絕拉不下這個臉, 做不出這樣的事,更說不出這樣的話。本來她將兩世的他當作兩個人看,隻覺理所當然,如今知道是同一個, 不由深感詫異。

她當真那麼了解他麼?

正發怔,尉遲越又道:“我不如你心細,猜你心思免不得會猜錯, 你想要什麼,一定要告訴我。”

頓了頓,又把她往自己懷裡摟了摟, 胸膛緊緊貼著她的後背:“像方才那樣直說就很好。”

沈宜秋果然從善如流:“這樣抱著熱得很。”

尉遲越手臂鬆了鬆,隨即將她勒得更緊,嘴唇在她後脖頸蹭來蹭去:“這兩條胳膊不聽我使喚, 隻有勞駕小丸多擔待點了。”

沈宜秋叫這沒臉沒皮的男人鬨得沒了脾氣,索性不再理他。

月光透過窗紗灑了一地, 中夜寂寂, 蟲聲也漸漸稀了,隻有更漏時不時發出一聲輕響。

尉遲越感到懷中人繃緊的脊背漸漸鬆弛,呼吸慢慢變沉,也安心地闔上了雙眼。

以前他抱著她, 總有那麼點不踏實,仿佛踩在雲上,行在夢中,生怕哪一日驚醒過來,這一切全都隻是水月鏡花。

直至今時今日,這重來的一世終於不再是空中樓閣。

……

翌日,沈宜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尉遲越早就不在了。

想起昨日的事,她仍舊有些恍惚,怔怔地躺了會兒,也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以為自己會一夜無眠,誰知被尉遲越那樣摟著,片刻便睡著了,不知做了什麼夢,醒來還覺心頭殘留著暖意。

正瞪著帳頂發呆,素娥捧著衣裳走進來,輕輕喚她:“娘子醒了麼?”

沈宜秋答應了一聲。

素娥將衣裳擱在一旁,撩起紗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奴婢伺候娘子沐浴更衣吧,殿下早晨出門時吩咐過,今日邵侍郎回京,請娘子去前院一同用午膳。”

沈宜秋早知舅父要從東都回來,大約就在這幾日抵京,卻不料今日就能相見,不由喜出望外,立即坐起身。

隨即她回過味來,尉遲越這廝奸詐可惡得很,她便是有一肚子的氣,當著舅父的麵也不好發作出來。

為免親人擔心,她還得裝沒事人,照舊與他舉案齊眉。

可她明知如此,也不可能放著舅父不見,隻得下床沐浴更衣。

剛從後殿中走出來,湘娥便端了早膳來,笑著道:“殿下說娘子今日一定起得晚,叫奴婢們將粥湯煨著,待娘子起來先墊墊肚子,免得又犯胃疾。”

素娥道:“殿下真是體貼我們娘子,想得這樣周全!”

沈宜秋聽他們一搭一唱,又好氣又好笑,一覺醒來,身邊最親近的兩個婢子竟都倒戈了,頓時有種眾叛親離的淒涼之感。

不過她向來不會和自己的肚腹過不去,坐下用了點蓮葉羹和小半碗粳米粥,隻覺腹中暖暖的,十分熨帖。

用罷早膳,她換上見客的衣裳,梳妝停當,便去了前院。

到得堂中,舅父邵安已經先到了,正和尉遲越相對坐著飲茶談天,氣氛十分融洽溫馨。

見到沈宜秋,邵安立即起身行禮,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沈宜秋忙道:“舅父請坐,此處沒有外人,敘家人禮便是。”

尉遲越聽到“沒有外人”數語,嘴角不覺揚起,得意之色儘顯。

沈宜秋看在眼裡,有心瞪他一眼,忽然瞥見舅父正笑嗬嗬地瞧著她,隻得作罷。

她接著道:“在靈州累得表兄身負重傷,一直想當麵向舅父舅母請罪。”說罷便要行大禮。

邵安哪裡敢受:“抵禦外侮、捍衛疆土是犬子本分,娘娘如此,叫仆情何以堪。”

他說著,眼中帶了點潮意;“聽聞娘娘被困險境,仆與拙荊不知如何是好,幸而娘娘吉人天相,否則仆等無顏麵對三郎與舍妹的在天之靈。”

沈宜秋連忙勸慰道:“舅父切莫傷懷。”

尉遲越道:“未曾保護好小丸,有負舅父舅母之托,是我之過。”

邵安道:“殿下言重,娘娘能脫險,全仗殿下奮不顧身帶兵援救。”

三人入了座,沈宜秋與舅父敘罷寒溫,又道:“許久不見舅母,這向可好?”

邵安道:“拙荊今日本來要同來的,奈何在回京路上偶感風寒,不曾痊愈,生怕過了病氣給娘娘,待痊愈後再向娘娘請安。”

沈宜秋道:“旅途辛勞,請舅母好生將養。”

尉遲越在一旁插嘴道:“待表兄養好傷,與表姊一同回京,我們一家人再好好聚一聚。”

沈宜秋瞟了他一眼,這廝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先前當他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聽他一口一個舅父、表兄隻覺他乖巧得很,如今再看,隻覺他心機深沉、老謀深算。

尉遲越時時留意著娘子臉色,哪裡猜不到她心思,故意往她身邊挪了挪,虛攏攏地攬了她肩頭:“舅父閒時多來走動,我與宜秋兩人也冷清。”

兩人本就連榻而坐,眼下幾乎捱在了一起,邵安以前見他們便是這般如膠似漆,見外甥女垂眸不語,臉頰泛紅,隻當是小女兒情態,暗自發笑,看他們這副模樣,哪裡冷清了。

沈宜秋牙根發癢,但當著舅父的麵又不好顯露出來。

尉遲越見時近正午,便令黃門去傳膳。

三人用罷午膳,又飲了會兒茶,邵安想告辭,太子道:“有勞舅父稍待一會兒,有件事要勞煩舅父。”

沈宜秋道:“殿下與舅父有事相商,妾便告退了。”

尉遲越拉住她的手:“你也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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