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晃啷聲動,有人大步踏進來,還未變聲的少年嗓音格外清潤,“兒臣給亞父請安。”
太子今年十六,名崔令璟,肖母,生得一張陰柔小臉,他幾步走到賀續蘭身邊,自然瞥見跪在地上的人。目光在地上人身上轉了一圈,行禮問安,眼圈紅色未褪,聲音啞上幾分,“兒臣昨夜一宿未睡,想著亞父必定同兒臣一般,故下了太學就過來了。”
賀續蘭頷首,“你是個有孝心的,但還需保住身體,幾日後便是你父皇的大葬,以及你的登基典禮。”
太子道是,目光再度放在地上人身上,片刻方道:“亞父,此人可是之前伺候父皇的人?”
“嗯。”賀續蘭說。
太子目光微動,旋即抬頭,“兒臣鬥膽,想請亞父將此人賜給兒臣。”他不待賀續蘭言語,便又道,“父皇一年前離京,除卻王公公等自幼在身邊伺候的奴才,就剩他,如今已查明父皇乃壽終正寢,自與此人無關,兒臣懷念父皇,想讓他在身邊伺候,好說說父皇的舊事。”
雪芽聽到突然出現的太子說的這番話,眼睛不由一亮,他原以為自己是死定了,原來還有回轉。
聽太子的言語,似乎是個和善人,聖上是個大善人,他的兒子也是個好人。
而且太子是什麼樣的人,皇帝賓天,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萬人之上。若是他能在太子身邊伺候,並且將人伺候好,豈不是會有潑天富貴?
不過短短幾瞬,雪芽腦子裡已經轉到要如何好好伺候太子。
不過賀續蘭的聲音讓他清醒些許。
“總得問問他自己的意見。”賀續蘭的聲音不冷不熱,“你想去太子那邊伺候嗎?”
雪芽頓了頓,慢慢抬起頭,他望著眼前的美貌青年,擠出一抹笑,“小奴願為太子牛馬,為太子分憂。”
他剛說完,看著他的青年眼神變了變。眼裡似有嘲諷,也似有憐憫,可那眼神消失得太快,雪芽還沒分辨清楚,就聽到賀續蘭說。
“那你將人帶走吧。”
雪芽聽到這句話,心裡隻有歡喜,也顧不上賀續蘭最後看他的眼神。他勾著頭亦步亦趨地跟著太子隨侍離開寧伏宮。
他思考了,去太子那邊自然比待在賀續蘭身邊好,他跟賀續蘭生得五分像,又是伺候皇上最後一程的人,保不齊對方十分怨恨他,太子將他要過去,則是救他出苦海。
他能博得皇上的喜歡,想辦法博幾分太子的喜歡,應也是容易的吧。
想到此處,雪芽偷偷抬眼,看了下前麵的身著明黃色蟒袍的少年。少年腰細腿長,像一根正在蓬勃生長的竹子,透著朝露般的生機。
太子宮殿為東宮。
些許幾日後就是登基大典的緣故,東宮內現在嘈雜不安,身著雲裙水袖的宮女如遊魚穿來穿去,待看到太子時,又紛紛停下來,乖巧行禮。
太子不看地上跪著的人,穿廊過橋,直往偏殿去。
雪芽跟著太子隨侍後麵,眼神忍不住看向周圍。
這裡可真美,流觴曲水,草木蓁蓁,華美秀麗,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奢華。雪芽看迷了眼,一邊跟著眾人腳步,一邊偷瞄旁邊風景。
待快進入殿內,他忙斂眉垂目,跟隨入殿,察覺前麵人停下來,他也跟著停下腳步,剛猶豫要不要跪的時候,就聽得一句摻雜濃濃厭惡的話。
“拿孤的鞭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