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2 / 2)

假駙馬,真皇後 雲照君 15630 字 4個月前

這消息一傳開,頓時朝野一片嘩然,無他,依本朝舊例,帝王離京,留京監國者多為太子,可如今東宮已定,太子仍在,卻要叫一個剛剛封了郡王的皇子監國……

沒這樣的舊例。

若放在平常,群臣定然是要上奏納諫、勸皇帝依循舊例,勸皇帝三思而後行的,但是這一回眾臣卻猶豫了起來。

無他,西山弓馬大會,說白了是大越朝三年一度、變相的武舉,也是一等一的盛事慶典,皇帝無論願意帶著哪一位皇子前去,都是極為昭顯榮寵之事,畢竟弓馬大會是和國朝未來即將得到拔用的青年武將們結識的最好機會——

但這也是個隱患,因為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子,一旦結交了武將,說不得日後便會有擁兵作亂的可能,所以以前裴家的皇帝們,帶著皇子去弓馬大會都是十分謹慎的,非特彆受寵者,幾乎不用想有這樣的機會。

便是以前,皇帝也從來沒有帶著太子前去過。

所以若說是太子殿下失了聖心,也不太像,那皇帝又怎麼會願意帶著他前往大會呢?

可若說是沒有失了聖心,監國這樣的敏感職司,說交就交給忠王了,年前忠王犯的事兒眾臣可都還沒忘呢,他有幾分本事,眾臣心中也大約有數,這才不過半年,陛下就又委以重任了。

一時竟然讓群臣,有些分不清楚,這位陛下心中更加偏愛的究竟是誰了。

鬨下來,反倒是從頭到尾都沒出什麼聲息的恪王殿下,毫無存在感,幾乎沒什麼人注意到他。

不過也有著另一層原因,半年前,陛下給三位皇子重新分派差事,恪王得了最累且也最不討好的刑部和工部,管的都是能累死人的差事,不是管修河工、便是清理核查冤獄,和吏部、戶部、那樣掌著滿朝官員升遷、調任、整備錢糧的肥差美差,遠不能比,雖說是手握權柄的,可乾得都是些臟活累活,一個不留心,乾不好,偌大的大越朝疆土,哪裡出了冤獄,發了水災,他還得背鍋。

倒是吏部、戶部各分了一個,給太子、忠王監理,十分公平。

不僅如此,那賜給恪王殿下的府邸,也是偏心的厲害,雖然位於城西,是好地段,卻實在沒多大,不說和忠王那極近奢華之能事的寬敞園子比,便是和恪王他姐姐的公主府比,也顯得寒酸。

眾臣心中暗歎,畢竟是在京外長大的皇子,就算如今陛下礙於禮製,被滿朝文武趕鴨子上架的封了個親王,勉強讓他壓了忠王一頭去,可是不親就是不親,除了這麼個頭銜,陛下給二兒子分配的宅邸、差事,哪個不比這倒黴老三強?

再加上恪王自回京以來,便是公認的勞模,勤勤懇懇任勞任怨。

先是治了兩三個月的江洛水患,年夜飯都沒來得及趕回來吃,如今被分派了刑部、工部的苦差事,也隻是悶頭乾,埋在二部衙門裡經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王府,平日裡卻從不邀功固寵,偶有人看不過眼,在朝上和陛下誇他兩句,恪王殿下便會十分低眉順眼的恭聲回答,說他不敢自恃功勞,說他回京時日不長,於政務也並不熟稔,都是平日有了疑惑之處,便去請教兄長、請教太子,這才能夠勉強不出差錯。

除此之外,平日裡從不出頭冒尖,簡直像個隱形人。

儼然是個擁立太子大哥,毫無非分之想、逾矩之心的老實人,怎麼看怎麼本分。

和那個成天到晚整幺蛾子的老二,很不一樣。

可儘管恪王這樣,又有個得寵的皇後母親,卻還是因著從小養在京外,和陛下沒什麼親緣的緣故,沒得過幾次褒獎、也沒得過幾份賞賜。

可見什麼都是虛的,得了君父的歡心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叫人覺得,就連那已逝的長公主,雖然是個女子,也比她這爹不疼、娘不……呃,娘還是愛的弟弟,更受陛下看重。

於是眾臣看著被嫌棄的恪王殿下,眼神都不由變得憐愛了一些。

這次西山弓馬大會,陛下會帶上他,大約也是看這個小兒子辛苦了大半年,這才終於良心發現了吧?

陳府。

案上擺著一張揪木棋盤,太子和舅舅對坐而弈。

太子落了一子,道:“還是和舅舅對弈有些意思,旁人不是故意輸給孤,便是乾脆就不敢和孤下的,實在沒趣。”

陳國舅笑道:“殿下何必煩惱這個?他們也不過是不敢冒犯殿下罷了,若是下贏了,怕殿下不快,若是下的不夠好,也怕殿下覺得他們是在敷衍了事,著惱於此。”

太子聞言卻歎了口氣,忽然低聲道:“舅舅所言不錯……君心難測,左右都是臣下的不是,怎麼做也不能討得歡心,為人臣子,的確殊為不易。”

他是太子,是一國儲君,萬人之上,隻在君父一人之下,是以太子話裡的君是誰,顯然是昭然若揭了。

陳國舅道:“殿下可是在煩心西山弓馬大會之事?”

太子撚著棋子抬眼看了舅舅一眼,笑道:“知我者,舅舅也。”

陳國舅也笑了,道:“其實依我看,殿下倒不必太過憂心,陛下此舉,可能也隻是意在平衡,若說是殿下失了聖心,陛下又怎會帶著殿下去弓馬大會呢?”

太子歎道:“就算父皇帶著孤去弓馬大會,也不能說明什麼,舅舅且看,三弟不是一樣也去,他又有幾分聖心了?”

陳國舅道:“欸,殿下此言就不對了,恪王與殿下,豈能相同,他是什麼身份,殿下又是什麼身份?您是陛下自小教養的東宮太子,剛滿了周歲,便立刻昭告天下,立為國儲的,陛下對您不可謂不看重,恪王雖說……也是皇後所出,又豈能比得上殿下元後所出,既嫡且長的身份高貴?”

太子沉默了一會,卻道:“孤擔心的便是這個。”

“從前父皇帶孤何等親厚,可是自從去年孤在母後的祭日那天,替她說了幾句話……孤隻是覺得,無論當初父皇心愛的是姨母還是母後,可他既然立了母後為正妃,繼位後母後也是名正言順的元後,當年卻不明不白的死在坤澤宮,這麼多年了,還是沒個說法,問了便說是一場暴病,孤也信了,孤隻不過想請父皇給母後一個配得上她身份的追封罷了,父皇卻推三阻四,孤一時沒忍住,說了一句……”

他頓了頓,眉目間帶著幾分陰翳,半晌才道:“……父皇便勃然大怒,這麼多年了,父皇還是第一次和孤生這樣大的氣。”

“舅舅,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連你也不願意告訴孤,母後究竟是怎麼走的,孤不信父皇的說辭,孤也不信他們的說辭。”

陳國舅沉默了一會,落了一子,滿室靜默。

太子見他不答,又道:“舅舅?”

半晌陳國舅才長歎了一口氣,道:“殿下,這事您還是彆再問了,也千萬彆在陛下麵前提起了,至於當年所發生的事,我也隻能告訴殿下,的確是先皇後娘娘她……她做了糊塗事,那是件醜事,惹得陛下龍顏大怒,這事我也並不完全清楚,更是陛下的逆鱗,殿下非要刨根究底,以後會與陛下父子離心的。”

“去年聖上那樣生氣,便足以說明問題,如今聖上好容易才消了氣,對殿下恢複了昔日愛重,天恩難求,殿下可得珍惜啊。”

太子沉默了一會,忽然低低笑了一聲,也不知他在笑什麼,半晌才道:“……父皇愛重姨母,為了姨母茶不思飯不想,姨母生了病,便要日日陪著她,如今為了讓姨母散心,連弓馬大會都願意破例帶著她去,可孤的母後,孤卻連問一句,她是怎麼死的都不行嗎?”

“父皇是不是太偏心了?”

陳國舅眼皮子一跳,忙道:“殿下,您可千萬莫鑽牛角尖了,再怎麼說,如今皇後娘娘也是殿下得親姨母,她也是我們陳家出去的,皇後娘娘性子良善,自小也疼愛殿下,她得寵於殿下是好事,這總比那聞貴妃得寵好吧?且恪王殿下,我看著也是本分守禮的好孩子,他是真心敬慕殿下這位兄長的,如今他不得聖心,殿下才正應該借著這時候,好好和他親近一二,日後他也會成為殿下的臂助不是?”

太子沉默了一會,道:“三弟,的確還算本分。”

陳國舅道:“正是,我原還擔心,去年他去江洛治災,殿下隻和他說了一句,他未必買賬,如今看來,畢竟小時候他還是跟殿下常頑的,雖然分開了這些年,也還親厚,在江洛辦事都聽了殿下吩咐,沒鬨出事來,當初把他弄出京去……也是我多心了,唉,如今看來,真正不安生的,還是忠王。”

太子聞言,道:“不錯,幾日前李秋山回來了,他見了父皇一麵,可直到如今,父皇竟然都沒有發落二弟,真是非同尋常的信重二弟啊。”

陳國舅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皺眉道:“殿下,你與我說實話,宗山那事,究竟是不是殿下做的?”

太子沉默了一會,半晌才抬眸,淡淡一笑,道:“舅舅多心了,孤雖容不得裴昭臨,但姨母畢竟是孤的親姨母,孤豈會如此狠心,不顧及姨母的身體?”

陳國舅聞言,心中高高吊起的石頭,這才緩緩放下,點了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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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西山弓馬大會如期而至。

西山距離京城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山陰在京郊,林木繁茂,野物眾多,每到秋日,皇帝總會去西山山陰獵場秋獵,而山陽一麵,則綿延直到京外,臨近承河,橫跨大江,是三年一度的弓馬大會舉辦之地。

禦駕離京,一馬當先,行在整個隊列的中前方,而皇帝的車輦,則層層包裹在整個隊列的正中央。

賀顧得了聖旨,隨行前往西山弓馬大會,自然也是離皇帝的車馬不遠,隻是他不喜歡在車馬裡悶著,索性牽出了雲追,騎著它前往弓馬大會。

賀誠本來不善騎馬,但被賀顧揪著,緊急訓練了幾日,好歹也算得上馬馬虎虎過得去了,便也騎了一匹小黑馬跟在賀顧身側,言定野也一塊來了,三兄弟並馬而行,談天說笑。

出了城門,青山綠水逐漸入目,景致宜人,賀誠甚少出京,看到這樣的好風景,也是眼前一亮,愈發興奮、期待起了即將到來的盛事。

言定野道:“昨日臨行前,容兒又在府裡鬨了一通,直哭哭唧唧說我都能去,她卻不能去,又是撒潑又是打滾的,害,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實我也不想來的,反正選也選不上,還白受風吹日曬辛苦一回,要不是她年紀實在太小,再大個三四歲,倒不如讓她女扮男裝,替了我算了。”

賀顧笑著“呸”了一句,道:“你這沒出息的,還好意思說,我還沒問你呢,這半年可曾在國子監好好讀書?”

言定野忙道:“讀了讀了,表哥不信問小誠啊!”

賀誠笑的清朗靦腆,嘴裡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聽得言定野麵皮直抽搐。

“表哥天天上課睡覺,許是在夢裡讀的吧……這也說不定。”

賀顧聞言,轉頭看著言定野眼一瞪就要罵人,言定野忙道:“誒!哥!哥!你這馬不錯!哪兒得的啊?”

賀顧瞪了他一眼,半晌才哼道:“彆人送的。”

言定野連忙拍馬屁道:“謔,看看這皮毛、這體格,這神氣!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誰送的?這麼大的手筆?”

賀顧頓了頓,目光落到了隊伍前麵,恪王的車輦上——

誰知也不知是不是巧的,他目光正剛剛挪過去,就看到一個身著玄衣、頭束紫金冠,眉目俊美、略帶幾分寒意的男人,撩開簾子,從車廂裡躍了下來。

他一下馬車站定,便舒展開了那頎長健朗的好身板,男人寬肩窄腰,一雙筆直長腿立在那就叫人挪不開眼,他的側臉神色淡淡,卻又連每一個棱角、每一點弧度,都完美到不似是凡人該擁有的美貌,隻是遙遙一眼,一個側臉,便看的叫人心跳都要停住——

半年不見,三殿下也不知是吃了飼料還是什麼,竟然猛地躥高了一大截,若說以前他還隻是比賀顧高半個頭,如今賀顧隻這麼遠遠一望,便能看得出來,如今三殿下比他高的,絕對不止半個頭了。

賀顧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這小半個月,他回了京,處處躲著這人,一直沒見過他,不是因為彆的,正是因為——

賀小侯爺正醞釀著,在弓馬大會開始後的慶典上,拉著他到承河邊上,在群星點點的夜裡,奔騰的承河邊上,跟三殿下表白。

他已帶了自覺最俊俏的衣裳,又有那樣的好風景、好氛圍——

應當是天時地利人和兼備了吧?

……就是眼下看見了正主,心裡便緊張的跟在打鼓一樣。

賀顧正想逼自己挪開目光,不看了,誰知那邊的恪王殿下,隔著遙遙車馬、卻好像似有所感,轉過了頭——

賀顧還不及躲閃,便這麼直愣愣的對上了那雙淡漠的、凜冽的、漂亮的桃花眼。

他呆若木雞,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半晌才急中生智,遠遠衝著恪王殿下,撓了撓頭,擠出一個十分淳樸的傻笑來。

那邊的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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