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2 / 2)

假駙馬,真皇後 雲照君 14287 字 7個月前

賀顧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三步並作兩步踱到他麵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疾聲道:“怎麼樣?”

征野看著賀顧,嗓音乾啞,答道:“爺……京畿戒嚴,外城七門皆閉,任何人等不得進出,每個門都有禁軍把守,密不透風。”

賀顧腦子裡空白了短短一瞬,很快眼前便開始有些暈眩,他腦海裡嗡嗡作響,兩腿一軟,險些沒站穩。

“表哥你怎麼了!”

“爺!”

征野和言定野都讓他嚇了一跳,立時要上來扶他,賀顧卻一把推開了他們,他站定身子,長吸了一口氣。

猝不及防。

……可越是這樣的時候,越不能亂。

征野心知此事事關重大,隻一言不發看著賀顧,並未貿然開口。

言定野卻是一頭霧水,著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原來表哥是叫征野回京去麼,眼下不是在年節裡嗎,京城怎麼還戒嚴了?這是……”

賀顧打斷了他,隻道:“你速速回承河去,告訴……”

話到此處,卻又頓在了嘴邊。

楊問秉如今尚未拔營回承河。

……而且他若沒猜錯,失了君心,太子多半已然覺察,不願坐以待斃,這一回是真的要拚死一搏了,若把定野叫回去通風報信搬救兵,成了……日後有勤王之功自然好,但若是三殿下與他有個不測,言定野是言家的獨苗,如今他的所作所為便是言家的所作所為,言家貿然站隊,萬一日後是裴昭元登基……必不會容得下他們。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和與三殿下的乾係,便帶累了整個外祖家。

賀顧閉了閉眼,嗓音有些乾澀。

“……罷了,你不要去了。”

言定野急道:“不是,究竟是什麼事,表哥你這樣,我能放得了心嗎?”

賀顧卻並不回答,隻是一把拽過了旁邊掛著的外袍草草披上,撿了條係帶便把手腕處垂墜的衣袍紮了個整整齊齊。

他低著頭一言不發,一圈圈的係著袖口,征野一見便知道侯爺這是要用馬,隻是這次征野卻並未開口阻攔。

征野轉頭喚道:“來人!”

外頭守著的親兵立刻進了營帳單膝跪下。

賀顧麵無表情,聲音卻一字一句的,清明又冷肅:“備馬,我們去見周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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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宮。

逢年過節,皇家宴飲朝臣勳貴,一向是常事。

春秋兩季,天氣宜人、景致也宜人,皇後娘娘愛看花,陛下就總吩咐內廷、內務二司,常在禦苑花園裡設宴款待群臣王公,曲水流觴,倒也雅致。

但是到了冬天,外頭冷的能凍掉鼻子,自然便得挪回宮裡,英鸞殿就一向是帝後禮宴群臣的所在。

隻是從來沒有人想到過,有一天,這處一向觥籌交錯、笑語晏晏的大內貴地,竟然會成為叫眾人噤若寒蟬、牢不可破的囚籠。

瓷盞摔碎在光滑的地麵,聲音既刺耳又叫人心驚肉跳。

“瘋了!大哥是不是瘋了!”

“忠王殿下您還是彆再砸了……就算再砸他十個八個的杯子,咱們也出不去啊。”

一個頭發胡子一把花白的老大人被幾人扶著,坐在門邊的小凳子上顫悠悠道。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裴昭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扭頭看著他便橫眉毛豎眼睛的怒道:“那餘大人倒是說說,本王還能怎麼辦?咱們已經被關在這裡快整整五日了!他這是謀逆!他這是逼宮!這是亂臣賊子所為!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嗎?咱們都被關在這裡了,隻有陳家人被弄出去了,難道這還不夠清楚嗎?難道龔大人、餘大人、王老大人、事到如今了,眾位大人還要再替他說話,扯什麼仁厚賢德、天命所向嗎?”

一個胖乎乎的老大人捋了捋胡子,搖頭道:“王爺可萬萬莫胡說,臣等可並不曾說過什麼天命所向這樣的混賬話,我大越朝的君父隻有陛下一人,也隻有陛下一人能夠民心所向、天命所歸。”

裴昭臨擺手不耐煩道:“行行行行,彆跟本王扯犢子了,本王砸杯子出不去,難不成你們在這裡乾坐著就能出去了嗎?”

剛才說話那個胡子花白的餘大人道:“太子所求,終歸隻是要逼迫陛下寫下傳位詔書,就算把咱們關在這裡,也不會貿然下殺手,這對太子殿下來說,並無好處。”

裴昭臨眉毛一挑,怒道:“餘大人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什麼叫‘隻是要逼迫陛下寫下傳位詔書’?他這是謀逆,這是要弑君弑父!如今父皇有難,你們卻為了一己安危龜縮於此,絲毫不為他老人家的死活擔憂,可還有一點為人臣子的模樣麼?”

胖大人道:“忠王殿下,老臣勸殿下還是暫且緩緩神冷靜一二吧,臣等雖老眼昏花,卻也不是瞎子,太子所作所為,臣等都看在眼裡啦,不必殿下苦口婆心一再提醒老臣們。”

“陛下有難,老臣與餘大人、王大人自然也是心急如焚,隻是眼下英鸞殿外重兵把守,就算咱們心急,也是束手無策啊,不若叫忠王殿下來想個辦法,看看究竟怎麼辦,才能破了這困局為好?”

旁邊的胡子花白的餘大人點頭,一臉深以為然道:“龔大人所言甚是。”

又轉頭看著裴昭臨滿臉誠懇的請教道:“還請忠王殿下指教,臣等洗耳恭聽。”

裴昭臨:“……”

他漲紅了臉,怒道:“你們都沒辦法,本王又能有什麼辦法!要是能出去,本王早出去了,還和你們在這裡扯皮浪費時間麼?你們……”

王庭和站在邊上,見狀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他抬眼掃了掃眼下殿中情形,女眷和孩子都在西側殿歇著,現在仍然隱約有哭聲傳來,已經折騰了五日,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是怎麼想的,不放人進也不放人出,隻送了些水進來,食物竟是一點都不送進來,殿裡宮宴那日剩下的吃食,早也已經丁點不留了。

如今這英鸞殿裡可都是以前整個汴京城數一數二的貴戚王公,現在倒好,一窩子人落得這樣狼狽,有些女眷錦衣玉食一輩子,怕是從來沒見過這等陣仗,驚慌無措之下徹夜哭泣也是正常,但再這樣連綿低切的哭聲中,一日一日過去,英鸞殿的氣氛卻更加壓抑了。

陛下和皇後娘娘都被關在攬政殿,如今太子未曾放他們出去,陛下定然還未給他寫傳位詔書,但再這樣下去,卻也絕對不行,總得有個決斷。

……可都到了這時候,這些人竟然還在吵架內訌。

王庭和心中有些無奈,正想開口勸架,那邊一直不怎麼說話的恪王殿下,卻忽然有了動作。

裴昭珩一把抓住了裴昭臨又要摔杯子的手。

裴昭臨不想竟然還有人敢攔他,抬眸一看是他,皺眉道:“三弟你做什麼?”

語畢卻忽然發現,不知何時,這個他一向沒有給予太多關注的弟弟,個頭竟長的稍稍高過了他,裴昭珩垂眸看著他的時候,那股淡漠的眼神,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卻莫名的叫裴昭臨心中猛地打了個突。

習武的人,天生便能覺出每一點細微的威脅。

他被裴昭珩抓住要摔茶杯的那隻手,掙紮的力度也不由自主的變輕了。

裴昭珩淡淡道:“西側殿都是女眷孩子,餓了五日肚子,且受驚不淺,還請二哥為她們考量一二,就算再砸十個杯子,大哥也不會放我們出去,隻能嚇到這些無辜女眷罷了。”

裴昭臨咕噥道:“誰不是餓了五日肚子,難道本王就有吃的了麼……”

說到後頭,聲音卻不由自主的小了。

他不掙紮,裴昭珩便鬆了手,重新站定回去。

王庭和、餘亦承、龔昀三位議政閣大臣把這幅情形看進眼裡,心中卻又各自有了不同的考量。

說來也怪,這英鸞殿裡五日的折騰下來,任他往日是如何的王公貴戚、風度翩翩、氣度高華,到了今日卻也都是眼圈烏黑、形容狼狽的,可卻獨獨有他恪王一個例外,明明水米吃食,能讓的幾乎全讓給了西側殿的女眷,王庭和甚至見他喝水,都隻是在杯口微微碰一碰潤潤嘴唇。

女眷孩子們夜裡哭鬨不休,弄得狼狽不堪,男人們也被吵得心煩意亂,心焦口燥無法入睡,可他卻竟能筆直筆直的坐在長凳上閉目小憩養神,翌日早晨又雷打不動的在日出時醒來。

恪王穿戴雖然稱不上簡樸,但卻絕對是一向簡單的,與近年來汴京城中王孫公子時興的打扮截然不同,他雖為親王,瞧著身周卻並沒有什麼貴不可言的氛圍,恪王殿下似乎萬年不變的總著一身玄衣,不過雖然稱不上華貴,卻也是乾乾淨淨、整潔修雅、氣度磊落的。

可直到此刻,眾人才忽地發現,原來旁人身上的華貴,不過是倚仗外物,隻需得短短幾日的搓磨,便會灰飛煙滅、煙消雲散,如同夢幻泡影,可是恪王身上的這種修雅磊落,卻是一種印入骨髓的、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氣息,即使落入困境,也絕不褪色分毫。

然而越是這樣,在這樣的困境裡,這往日裡看似毫不費力的乾淨修雅,卻越顯得驚心動魄、彌足珍貴來。

裴昭臨終於沒好意思在繼續發火了,瞥了裴昭珩一眼,哼道:“三弟也一樣在這裡困了五日了,你倒是悠閒好氣度,一點都不著急,就不擔心……”

裴昭珩卻打斷了他,道:“我有個辦法。”

裴昭臨與眾人俱是一怔,目光相對環視一圈,才轉頭道:“你……你有什麼辦法?”

裴昭珩道:“這幾日留心殿外腳步,大概摸清了英鸞殿前後左右四道門守衛的人數,換防時間,何處嚴密、何處寬鬆,都有規律可循。”

裴昭臨聞言微微一怔,回過神來,瞳孔立時縮緊。

他也是習武帶兵之人,豈能不懂裴昭珩此言意味著什麼。

是了……是了,怎麼他之前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怎麼他就隻顧著發火了呢?

裴昭臨舔了舔唇,抬眸看著這個三弟的眼神,第一次產生了點微妙的變化。

“……三弟打算怎麼辦?”

“我的辦法,需要二哥相助。”

裴昭臨聞言微微一怔,看著他那雙淡漠的注視著自己的眼睛:“……我?”

“二哥此前統管玄機十二衛,了解宮中各處防衛情況,有了二哥,此計才有可行之處。”

裴昭臨抿了抿嘴唇,抬眸看著他,聲音有些乾澀,道:“你……你不會是,就打算這麼硬殺出去吧?”

裴昭珩麵色淡淡的看著他,半晌,才勾了勾唇角,並未開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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