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2 / 2)

假駙馬,真皇後 雲照君 17825 字 4個月前

賀顧幾乎睜圓了眼睛,道:“……什麼?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裴昭珩道:“我親自去捉拿楊問秉,一是為了除去此人,二則是為了此事,父皇也心知肚明,否則若隻是因我擅作主張除去楊問秉,他不至大動肝火。”

賀顧有些恍惚,心中卻電光火石的明白了過來——

……是了,眼前這個三殿下,是和他一樣活過了兩世、不知經曆了多少次的九死一生,才逆風翻盤、篡了已登大寶的兄長之位禦極天下的裴昭珩,他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即便生身母親被害,也隻能咬牙隱忍不發、白紙一樣單純的少年郎了。

他仍然愛著這個完整的裴昭珩……

可卻也無法避免的心疼。

賀顧身上忽然不知哪裡冒出了一股力氣,用力的把眼前這個人一把推在庭柱上按著他的肩抬著頭凶狠的親吻著、咬噬著他的唇。

然後在對方有些意外和怔愣的眼神裡,抬起頭看著他,用舌尖舔了舔唇角,低聲道:

“……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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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拖著不處決太子,朝臣們先是不敢催,後頭又催到懶得再催,皇帝卻還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太子始終在行宮幽禁著,卻不曾廢黜。

皇帝要拖時間,時間卻不等人,日子一日一日的過著,很快春去秋來,過了中秋,賀顧的日子倒是過得也自在又閒適,每天早起練刀,在家裡陪陪小黑猴,喔,不對,現在已經不是小黑猴了——

月份長著,寶音的眉目便愈發的舒展開來,好在公主府不差錢,她兩個爹也不差錢,幾個奶娘輪番伺候著,才喂得飽這個小飯桶,一日日的白嫩胖嘟嘟起來。

人大約是過了那股子倒黴勁,運氣便會漸漸的好起來,賀顧就明顯的感覺到自寶音出生以後,自己的日子便過得越來越舒心了。

中秋一過,秋闈放榜,賀誠一鳴驚人,高居榜首,做了大越朝開國以來汴京府最年輕的解元。

這下子可把賀顧給高興壞了,雖然隻是秋闈,但是賀誠可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能有這份出息,一向隻出粗人沒有半點文墨氣的賀家,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雖說鋪張不好,但弟弟有了這麼大的出息,他這個做兄長的,若不替賀誠好好操辦慶賀一場慶功宴,豈不是枉為人兄?

便特地回了長陽侯府去,替賀誠張羅了一席豐盛的慶功宴,又去請了一眾親朋好友、還有賀誠在國子監談得來的同窗,這才算是妥當了。

外祖言家二老、妹妹賀容自不必說,替賀誠治好了眼睛的顏之雅也不必說,都是來了的,還有當初幫忙通融賀誠進學讀書的王家人、以及他大哥賀顧的家眷——還傻笑著牙牙學語的郡主侄女,也都被抱著來了。

賀誠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一再和賀顧說不用如此費事的弄什麼慶功宴,他春闈還沒考,尚且不知道是個什麼成績,這就敲鑼打鼓的慶賀,傳出去了未免現眼,卻被賀顧瞪著眼給堵了回去,道:“難道解元還不夠嗎?舉人都已夠選官了,這也就是在京城,若在咱們樊陽老家,還不得大擺七天的流水席,如今不過是宴了兩桌賓客而已,怎麼就鋪張現眼了?”

賀誠說不過他,隻得訕訕作罷。

王家倒是很給麵子,王老大人、王老夫人都親自來了不說,成了婚的王家大哥、大嫂、還有他夫婦倆那剛滿兩歲的小女兒,以及新婚的王二哥和崔氏夫婦也都來了,真可謂是傾巢出動。

這事賀顧倒是知道為什麼,應考前半個月賀誠厚著臉皮找他,說想請王家大哥給開開小灶講講應考經驗,賀顧去問過,王沐澤尚且年輕,雖然在國子監做祭酒,卻並不涉及秋闈巡考、出題一乾差事,是以也不必避嫌,爽快的應了。

結果賀誠上王家還沒兩天,王大哥這頭還沒怎麼使上功夫,倒是讓被革職留在家中閒出屁來的王老大人給撞見了,賀誠性情謙遜有禮,年紀雖輕、學問卻很紮實,哪個長輩見了能不愛?

何況還是一向惜才的王老大人了。

於是這邊賀誠一舉得中,那邊王老大人也十分欣慰,畢竟他隻教了半個月,就教出一個十五歲的解元來,就算不好說出去得瑟,心裡卻還是熨貼又得意的。

賀誠的慶功宴分了兩席,一席是親朋,一席是賀誠的同窗好友。

賀顧坐在親朋這一席,朗聲笑道:“看來我這老師關門小弟子的身份,今日倒是讓誠弟給搶去了。”

王家大哥笑道:“你這促狹鬼,如今都是當爹的人了,還連你弟弟都不放過,也要拈他的酸吃他的醋嗎?”

他語罷,旁邊王家大嫂懷裡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也跟著脆生生的喊道:“促狹鬼!促狹鬼!”

王家大嫂見狀趕緊一臉尷尬的去捂女兒的嘴,低聲斥道:“瞎說什麼呢?那是你賀家叔叔!”

又抬頭對賀顧道:“凝兒還小,賀兄弟可彆和她見怪。”

賀顧笑道:“我怎會同大哥與嫂嫂的女兒計較?凝兒才兩歲,說話就這般利索了,一看就知是個聰明的姑娘。”

王家大嫂聞言臉上不由得掛了一縷笑意,轉頭看著旁邊被嬤嬤抱著的寶音笑道:“凝兒就是被寵得壞了,鬼靈精、皮得慌罷了,看看咱們小郡主,那才是真的機靈呢,再瞧瞧這小模樣,從小就是美人胚子,大了必然更俊的!”

賀小侯爺聽人家誇自己閨女,自然是無有不高興的,嘴角的笑意擋也擋不住:“那得叫雙雙和凝兒學學,都不知她什麼時候能開口叫爹,光生得漂亮可不夠,若是不聰明,往後被旁人欺負了去怎麼辦?”

言老夫人本來正在和同桌的王老夫人笑著說話,聞言抬起頭來,笑道:“哪有你這麼心急的爹?咱們雙雙才八個月,學說話且還得一段時日呢,沒這麼快的。”

王沐川道:“郡主有你這樣的父親,往後隻有她欺負彆人,旁人豈能欺負了他去?”

王老夫人看著二兒子笑道:“你這孩子,成了婚嘴上也沒個遮攔,怎麼說顧兒的呢?他做爹的,自然要寵著姑娘了。”

正此刻,征野卻自外頭進來了,附在賀顧耳邊低聲道:“王爺來了。”

賀顧一怔,剛想問今日也不休沐,他是怎麼來的,廳外那個熟悉的腳步聲卻已在短短幾息功夫裡由遠及近——

恪王殿下來了。

裴昭珩進了門,不待眾人起身給他行禮,便溫聲道:“諸位長輩,不必多禮,一切如常便可。”

言家二老知道他和賀顧的關係,倒沒怎麼,王家人除卻始終都是那一副表情的王二哥,明顯都有些意外。

賀顧見王大哥、王大嫂還有老師夫婦二人麵色有些猶疑,趕忙解釋道:“王爺就是來湊個熱鬨,既然他都說了,那咱們還是該怎麼樣怎麼樣就是了,不必拘禮。”

他這頭解釋著,那頭乳娘懷裡的寶音卻不知怎麼的,忽然看著進門來的三殿下傻笑著、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疊疊!”

賀顧:“……”

言家二老:“……”

顏之雅:“……”

在座的雖然有不少都心知肚明小郡主這頭一聲爹,可沒叫錯人,但王家人卻並不知情,小賀容、以及還在另外一席和同窗說笑的賀誠也不知情——

言老夫人回神最迅速,立刻反應飛快的給外孫打起了馬虎眼,站起身來笑道:“剛才還說咱們雙雙不會叫人呢,看看,眼下不是就會叫爹爹了?”

語罷走過去從乳娘懷裡接過還在傻笑的寶音,道:“隻是認錯人了,好雙雙,這個才是你的爹爹呢。”

賀顧十分尷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那頭王家人的目光變得十分意味深長,至少王二哥的目光……是很不對勁的。

言老夫人這話題轉移的實在有些太明顯,太過於欲蓋彌彰了。

賀顧正覺得十分下不來台,那頭賀誠卻帶著個人過來了,見這邊席上一片沉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摸不著頭腦。

賀顧趕忙道:“誠弟怎麼過來了?不再陪你國子監的同窗說說話?”

賀誠撓了撓頭,先是給裴昭珩見了個禮,這才道:“方才我們在那頭瞧見王爺來了,泉聲和王爺是表親,他說想來和王爺見個禮,我就帶著他過來了。”

賀顧一怔,這才看向了賀誠背後的那個少年——

這個白白嫩嫩圓滾滾的小胖子,瞧著有些眼熟,賀顧很快就想起了他的身份——

七夕宮宴上見過,這小胖子似乎是陳元甫的幼子,叫做陳泉聲的。

還真是三殿下貨真價實的表親——

陳家人一出現,賀顧心中便警鈴大作,他著實沒想到賀誠在國子監竟會和陳元甫的兒子結交,而且還交情不錯,否則以賀誠的性子,倘若隻是泛泛之交,賀誠是絕不會請他來自己的慶功宴的。

陳泉聲長得實在白胖,兩個小眼睛雖然麵積不大,滴溜溜的轉著卻顯得很機靈,他煞有介事的朝裴昭珩見了個禮,這才道:“要見恪王表哥一麵,實在太難了,我有些話想和表哥說,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裴昭珩淡淡看了他兩眼,道:“廳外說吧。”

兄弟兩人便一前一後徑自出去了。

賀顧看著他們離去,對陳家人卻實在有些放不下心來,便拉了賀誠到門邊皺眉道:“你怎麼會和此人相交?誠弟可知他是……”

賀誠道:“大哥,我知道,泉聲是陳大人的幼子。”

賀顧揚眉道:“你既然知道,還把他請來,你可知陳家……”

賀誠壓低聲音道:“大哥,我都知道的,但是大哥信我一回,泉聲和他父親、大哥不同,我既然把他請來府上,也是想過的,泉聲這次相見王爺和大哥,也是因著不想……不想……”

說著頓了頓,改口道:“總之,泉聲是來幫王爺和大哥的。”

賀顧聽得莫名其妙,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又道:“你說他還要找我?”

賀誠道:“不錯,大哥你也跟著一起去吧。”

賀顧聽得半信半疑,但賀誠又不是會騙人撒謊的性子,他雖然年紀輕,卻是懂事的,賀誠既然開口這麼說了,想必便有七分真,便也不再追問,果然轉身循著裴昭珩和他那小胖子表弟離去的方向去了。

果然沒走幾步路,便遠遠在花園裡一處角落見到了正在交談的裴昭珩、陳泉聲二人。

見賀顧來了,陳泉聲似乎也不意外,他身上的錦衣雖然把那一身的五花肉裹得緊繃繃,卻還是努力彎腰朝賀顧行了個禮,道:“泉聲見過駙馬。”

賀顧狐疑道:“誠弟說,你也要見我?”

小胖子搖頭晃腦煞有介事道:“不錯,我今天來,是來投誠的。”

賀顧一愣,道:“投誠?”

陳泉聲在花園小池塘邊上踱了兩步,道:“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隻有辨不清是非曲直,看不清前路方向的人,才會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我如今便是看準了,太子表哥和王爺表哥,到底哪一棵才是值得棲的良木,這才上門投誠來了。”

賀顧雖然知道他在說正事,看著他那信誓旦旦搖頭晃腦的樣子,卻沒來由的有些想笑——

陳小公子是不是良禽尚且不得而知,不過倒的確是隻胖鳥,倘若樹枝不穩當,的確有可能叫他給踩踏了。

賀顧道:“你今日所為,你父親和大哥可曾知曉。”

陳泉聲理所當然道:“我是良禽,他們是沒頭蒼蠅,非要上那注定沉底兒的賊船,我為何要和他們打招呼?”

又道:“夏蟲不可語冰。”

賀顧斂去了眼底笑意,眯了眯眼道:“你在你家年紀最小,恐怕也說不上什麼話吧?投誠?陳家如今當家作主的,即便沒有陳大人,也有你哥哥陳大公子,王爺與我如何信你不是有詐?你又有什麼本事,值得我們信任你?”

陳泉聲看向裴昭珩道:“皇上拖到現在,還未廢儲再立,表哥這麼聰明的人,一定清楚為什麼,對吧?”

裴昭珩沒有答話,隻是目色淡淡的看著他。

陳泉聲倒也不急,隻道:“皇上和王爺表哥都想辦,卻一時半會不能辦成的那件事——我有法子幫你們辦成。”

賀顧心中一動,道:“……你要什麼?”

陳泉聲沉默了一會,忽然“噗通”一聲跪在了裴昭珩麵前磕了個頭,他這個頭磕的十分結實,抬起頭來額上原本白嫩的皮膚,已然淤青一片。

“倘若他日表哥得權,泉聲懇請表哥……勿要趕儘殺絕,好歹……好歹念在姑母的份上,莫誅陳家九族。”

裴昭珩垂目淡淡看著匍匐在地的陳泉聲,半晌才道:“即便你不相助,此事本王也可辦成。”

陳泉聲身上的肥肉顫了顫,道:“表哥的意思,泉聲明白,但是若有我相助……便可省卻許多不必要的殺戮、不必要的麻煩……”

裴昭珩道:“這些年來,陳家和大哥無故造出的殺孽和麻煩,難道便少了嗎?”

陳泉聲卻還是悶聲道:“懇請……懇請表哥看在姑母的份上,不要趕儘殺絕,日後泉聲願為表哥肝腦塗地、以效犬馬之勞。”

賀顧聽得一愣一愣,也不知道他倆在打什麼啞謎,那剛才還顛顛的小胖子就成了這副模樣,卻聽裴昭珩道:“可以。”

賀顧一驚,正想勸三殿下彆這麼快就被陳家這小胖子花言巧語的給忽悠了,卻見裴昭珩緩步行到了那匍匐在地的小胖子麵前,神色冷淡的蹲下身抬起了他的下巴,道:“不過,表弟還是回家好好和舅舅解釋清楚——良禽可以擇木而棲,但卻也隻有一雙腳,若想要這頭叫你來燒本王的熱灶,那頭自己又不忘燒著大哥的冷灶,分明隻有一雙腳,卻要掰成兩半用,小心日後可不要一著不慎跛了足,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陳泉聲被他攥著下頷捏的生疼,目光卻被迫正對上了那雙冷冽的桃花眼,一時驚得險些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