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回大堤(2 / 2)

小戶之家 小樹要長高 6369 字 3個月前

這個時代的防洪大堤不像後世用大理石混泥土修建,而是大部分用泥土。由於是蒲河,關係著國家的一半糧倉,朝廷工部製定的方案是堤壩地基用石塊砌,上麵的部分用泥土夯實。

地基前幾年朝廷的能吏趁著乾旱已經打好,如今他們這些民夫隻需挖運泥土夯實即可。

江沛長的人高馬大,衙役沒讓他在堤壩下方挖土裝土,而是讓他在堤壩的上方把裝的一筐筐泥土用麻繩拉到大堤上,江沛彎著腰,咬著牙拉著泥土,後背被汗水打濕一遍又一遍。

“二牛,身體養好啦!”杏花村的人有人在大堤上,邊乾活邊與他打招呼,李大康在堤下挖土。

“恩!”江沛累的氣虛喘喘的,汗水流到眼睛裡才用袖子隨便一抹。拉上來一筐,就把土倒出來,把筐扔下去,才直起腰,歇口氣,他不用夯土,隻是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下麵的人拉拉麻繩,示意土裝好可以拉了。

一下午下來,他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兩條胳膊與腰像斷了似的,看來孟薑女的丈夫真的是累死的呀。

下了工,天已將黑,江沛沒有心情再去欣賞什麼風景,他跟著大部隊,亦步亦趨的排著隊領飯食。大家的衣服都是濕漉漉的,秋風一吹,周圍好些人打噴嚏,江沛把衣服緊了緊,古代衣服又沒拉鏈,敞著領口,係著腰帶,鬆鬆垮垮的。

輪到江沛時,他伸著兩條又酸又軟的胳膊,接過一碗雜糧粥,兩個雜糧饃饃。手腕一軟,碗裡的粥潑了一點,他立即把碗端平,看著碗沿上粘的高粱粒,低下頭用舌頭舔了舔。

人的適應能力真是太強大了,經過短短半個月,他現在的行為和一名農村糙漢子沒什麼區彆,江沛感歎道,不適應能行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在此之前江沛怎麼也想不到,他如今會過這樣的日子,可現在的現狀就是如此,嫌飯不好吃是吧,那就等著餓死吧。

吃過飯,他們這些民夫趁著衙役巡邏的火把,上完茅廁,直接回帳篷睡覺,江沛做不到像他們一樣不洗澡、不刷牙、不洗腳,三不洗政策。

他來時從家裡帶了些食鹽與皂角,用油紙包著放在口袋裡,做工時放在帳篷裡,以防被汗水打濕。

他帶著兩塊棉布汗巾,拿著洗涑用品,又帶著換洗的中衣、內褲,小心翼翼的順著堤壩的斜坡階梯往下爬,古代的河水無汙染,幾乎可以直接喝的。

這時候的蒲河水在河床底部,他在昏暗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燈光下,走到水邊,白天他已查看清楚,這裡沒有淤泥,不用擔心陷進去。

江沛把手伸進河水裡,冰的他渾身打個激靈,待適應後,洗乾淨手用其中一塊汗巾擦乾,才打開紙包捏一小嘬鹽,放進嘴裡把食指當牙刷,開始刷牙。

“小兄弟好習慣,彆人這時候都在蒙頭大睡呢。”江沛聽到有人突然出聲,嚇的他把一口鹹唾液咽了下去,他顧不得回話,立即彎腰捧了口河水漱口。

李明睿明年開春要參加會試,父親說他的策論華而不實,於是近一年來他獨自一人在民間遊曆,以便科考時讓策論言之有物。

遊曆回京的途中,經過洛水鎮時趕上朝廷加固堤壩,興修水利,他想駐地一線,深入了解朝廷的政策,於是通過父親的關係來到洛水鎮杏花村片區。

艱苦條件他早已習慣,今晚他像前幾天一樣通過開小灶吃過飯,等大家都回帳篷後,他再來廚房就著熱水洗涑一番,再睡覺。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江沛在刷牙,他這幾天裡,幾乎沒有碰到像他這樣累了一天,大晚上還跑出來洗涑的民夫,於是不由自主的出聲。

看到江沛的情形,覺得自己太過唐突,於是他走近一些,待江沛緩過來後,便禮貌走到他麵前向他致歉,語氣中不帶任何勉強,絲毫不像已有功名在身的舉人老爺所為。

江沛聽他說話語氣,不像是莊稼漢倒像個書生,光線不好,也隻影影綽綽的看著模糊的影子,和他一樣穿著短褐,頭上係著頭巾,沒穿長衫。

古人對讀書人很尊重,即使江沛不是古人,也覺得沒必要為一點小事斤斤計較,於是擺擺手,表示不介意,隻不過他有點好奇,大晚上的他一個讀書人來這裡做什麼?

“家母愛潔,自小養成的這個習慣,你也來這裡洗涑?”江沛胡謅個理由,文縐縐的回他一句,原主當然不是這麼愛乾淨講究衛生的。

“是的,同你一樣,不過我要到夥房處洗。”李明睿微笑的點點頭。

江沛累了一天,他汗濕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被他暖了半乾,此時隻想趕緊洗涑回去睡覺,明天還要繼續艱苦的勞役,水太涼他不敢冒著凍感冒的風險洗澡,隻能用汗巾子擦擦。

聽了他的話點點頭,不再管他,蹲下來開始洗臉,李明睿見他處事如此淡定,沒表現出一點八卦之心,該乾什麼乾什麼,不像一般農夫所為,不由對他心生好感,見他旁邊還放著衣服,以為他要用冷水洗澡,於是好心的說

“要不你與我一同去夥房洗涑,還可以用熱水擦擦身,泡泡腳。”

江沛聽了他的話,頓時眼神一亮,不過欣喜過後又有點猶豫,他都不認得彆人,這樣去占便宜好嗎?

李明睿好像看出他的心思似的,不在意的說

“每晚夥房都會趁著熱鍋灶,燒幾大鍋熱水,除了衙役夥夫用,還會剩下許多。”李明睿說的是實話,現在天漸漸冷了,有熱水大夥也不願意洗澡,因此會剩餘很多,往往夥夫會用來洗碗。

江沛見他都這樣說了,看他這樣能進夥房自取熱水,應該不是一般的沒有功名的書生,再拒絕就太不識趣,說不定一個不高興惹惱了人家,受罪的還是自己。於是裝作非常感激的樣子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