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務事看起來簡單,要做好卻並不容易。
楊玉燕坐上黃包車有心想問楊玉蟬今天上午在家裡過得怎麼樣, 是不是很擔心學校裡的事, 擔心馬天保的事, 等等,但看到她的臉色就不敢問了。
進門休問榮枯事,但見容顏便得知。
她看到楊玉蟬的臉就知道她現在心情很不好。
楊玉燕轉口問:“今天午飯是什麼?”
這該是最安全的話題了。
“姐,你做了什麼給我們吃?”楊玉燕還真的挺好奇中午吃什麼呢。
今天離家前,聽張媽的意思是吃得簡單點,讓楊玉蟬去菜市場買幾斤麵條, 再買些青菜和熟食, 中午家裡就吃最簡單的湯麵條, 再炒兩個菜就行了。而且楊玉蟬不必炒菜, 她隻要在張媽回家前把菜買回來, 簡單收拾一下,能讓張媽回家以後直接做就行,再加上熟食不必做, 隻需要切一切裝盤或到時上蒸籠熱一下, 楊玉蟬的工作就簡化為買菜、洗菜、切菜這三個。
So easy!
她挺好奇楊玉蟬買了什麼菜的。
楊玉蟬沒好氣的說:“我買什麼你吃什麼!”
那你到底買了什麼呢?
楊玉燕懷抱著快要漫出來的好奇心回到了家,一進門, 張媽還沒回來,祝顏舒倒是已經回來了。她在臥室裡換衣服,聽到門響就高聲道:“張媽?張媽,你快去外麵的合福居叫他們送一桌菜上來,我看到大姐買的菜了, 都沒辦法吃呀!”
楊玉蟬聽到以後,臉頓時紅透了。
楊玉燕走進廚房,看到了地上放著一顆大南瓜。
她驚訝的問楊玉蟬:“乖乖,這麼大,你是怎麼抱回來的?”
祝顏舒換好衣服出來,看到楊玉蟬紅著臉立在屋當中,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去,到合福居去叫幾道菜回來,我要吃黃花魚,給你妹妹叫個小排,你自己愛吃的粟子雞,再要兩個新鮮的素菜,糟雞、糟魚各要一盤,他們還會送兩道小菜的。快去快回!對了,米要一桶,湯的話要兩個,你看著要喝什麼湯,一個甜的一個鹹的。”
楊玉蟬一轉身出去了,聽著她蹬蹬蹬的腳步跑下去,楊玉燕在心中暗歎,轉而好奇的問祝顏舒:“金小姐怎麼樣了?是她生病住院嗎?”
祝顏舒沉重的歎了口氣,招手把她叫過去,摟著她坐在沙發上,摩擦著她的胳膊說:“金小姐……不是生病,她啊,是跟家人發生了矛盾,被關起來了。”
半個小時後,張媽和蘇純鈞也趕回來了,合福居也送來了飯菜,還送了一甕桂花酒,是米酒,度數不高,甜甜的。
楊玉燕也可以喝,張媽給桌上每個人都盛了一杯。
祝顏舒這才重頭說起她去醫院見到的事。
她是特意轉到杏花樓又買了點心才去醫院的。
昨天晚上才通過電話,金太太也是刻意請她過來,所以孫炤特意在醫院門口等著,見到祝顏舒就領她進去。
“還特意從南門進去,怕是擔心從北門進去再被人看到。”祝顏舒皺眉,“還有那個姓孫的小子,哼,以前狂得什麼似的,現在成了個跑腿的了,再也狂不起來了。”
孫炤上回在祝家的事和金小姐的事上連錯兩回,金老爺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器重他了,連他爸都要重新夾著尾巴做人,也顧不上他,所以他現在就像個普通的下人似的,見到祝顏舒也是把姿態放得很低。
金小姐住在一個很偏僻的病房裡,整整一層樓好像都沒什麼人,她的病房在最裡麵。
有一個丫頭和一個老媽子在這裡照顧。金太太每天上午來一次,下午來一次。
孫炤帶著祝顏舒過去時,金太太正坐在金小姐的病房外的長椅上默默掉淚,看到祝顏舒過來,金太太連忙擦掉眼淚站起來。
祝顏舒還以為金小姐半死不活呢,結果進病房一看,金小姐靠在床頭坐著,望向窗外,對金太太的眼淚不聞不問。丫頭立在一旁,老媽子也不敢說話。屋裡有鮮花有水果,有書有報。
看著挺好的啊。
金太太似乎不太敢跟女兒說話,借著祝顏舒來,小心翼翼的探頭對金小姐說:“祝女士來看你了。”
金小姐這才轉頭,客客氣氣的說:“祝女士,謝謝你來看望我,我沒有什麼事。”
她轉過來,祝顏舒才看到她額角和脖子上都有傷,兩隻放在被子上的手上也有傷,像是在石砬之上磨傷的,現在傷口早就結痂了,紅紅褐褐的一大片到處都是。
金小姐打過招呼以後就不肯再多說了。她不與祝顏舒說話,也不搭理她媽媽。丫頭讓她喝水她也喝,老媽子要給她披衣服,她也接。但她就是拒絕與他們說一句話。
祝顏舒也沒有多留,她將探病的禮物留下就告辭了。
金太太除了謝謝她來看望之外,就是多提了兩句楊玉燕,似乎想讓楊玉燕也來探望金小姐。
祝顏舒這才明白金太太不是請她來,是想請楊玉燕來,大概以為她會帶著女兒過來探病。她當即就提起了楊玉燕準備考大學,已經拜了師,正在補習,無暇他顧。
她回來以後,衣服都顧不上換,先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這才勉強打聽出究竟出了什麼事。
在金公館的元宵節上,金老爺和金太太一直挺好的,隻有金小姐一直沒出現。
“我猜她當時可能是被關在屋子裡了,後來大概是避開了看守的丫頭,這才出了事。”祝顏舒歎道,“這孩子太慘了。”
桌上一片沉默。
張媽歎道:“這才找回孩子怎麼又出事了,怎麼當爹媽的喲。”
楊玉燕放下筷子,說:“媽,我想去看看她。”
祝顏舒皺眉,“你不要去!金家現在亂得很,他們連自己的親女兒都能逼成這樣,對著你這種外人更能下得去手了。”
往常祝顏舒說什麼,楊玉燕從不反對,因為她覺得祝顏舒不是她親媽,還對她這麼好,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講,她都沒資格在祝顏舒麵前耍脾氣。
但這一回,楊玉燕堅持要去看金小姐。
“我要去。”楊玉燕的心中有一個強烈的預感。
那就是金小姐不是不小心摔下樓梯的。
她可能是想自殺。
同樣被父母逼迫而選擇過這一條路的人對此有著深深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