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子住的是法國大使的官邸。當然,大使已經第一時間回國了,工作人員也陸續撤走了。
祝玉燕以前不曾有幸前來拜訪法國大使,但她看到了這幢帶著一個巨大庭院的大白樓前有升旗台。
什麼房子需要在自家門前掛國旗呢?
聯想到這裡是法租界,那上一任主人是誰就很清楚了。
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很明媚,附近也非常安祥靜謐。
庭院裡有著非常漂亮的景觀造型,像電影裡一樣,整齊的草坪,修剪成圓球形的觀景樹排列整齊,還有在大白樓正麵一左一右兩個種滿鬱金香的花圃。
與這些美麗的景色相對立的就是深色的軍車、荷槍實彈的士兵、從軍車的帳篷布下露出來的一點點槍尖。
汽車停下來,門前守門的士兵背著槍過來開車門。對副官說:“李副官。”
李副官問:“大少醒了嗎?”
士兵笑著說:“剛醒,正在練槍。”
李副官就來給祝玉燕開車門,說:“蘇太太請下來吧,我們到了。我這就帶你去見趙小姐。”
祝玉燕下車,聽到遠處有放鞭炮的聲音。
李副官看她凝神側耳,說:“這是我們大少在練槍。大少早上起來總要練練槍的。”
祝玉燕笑一笑,沒說話。
她看了眼手表。
嗯,已經十一點了。
這就是法國貴族的早晨,從十一點開始。
李副官一改在車上的健談,領她進屋這一路一語不發。
他們從小門進去,穿過狹窄的走廊,一路遇見不少穿中式對襟立領褂子的男傭人和穿斜領紮腰帶的女傭人,然後才走到一個巨大又明亮的大廳裡。
祝玉燕就知道剛才李副官領她走的這條路是後門,也就是下人走的。
穿過大廳,從旋轉梯上樓。
旋轉梯有一個問題,就是會讓人數不清你到底上到幾樓了,因為它沒有很明顯的上下樓層的那個樓梯間停頓的地方。這個設計是!是故意的,在宮廷中這是為了安全,保證讓頭一回來的刺客沒有熟人帶領連主人的臥室在哪裡都找不到。
祝玉燕就不知道自己上了幾層才轉到一個走廊,進了一個房間,走過一個大屋後,才在第二個屋子見到了請她來的主人,趙小姐。
趙小姐在喝茶看報紙。在身邊女傭的提醒下,她抬頭看到李副官和祝玉燕,連忙笑著站起來,對祝玉燕說:“蘇太太,我等你好久了。”
趙小姐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燙著時下最流行的波浪卷發,還是短發,偏分,從一邊斜過來,險險蓋住半隻眼。
她是單眼皮,鵝蛋臉,鼻梁挺直,嘴唇小小的。
她塗了粉,卻沒有塗口紅,嘴巴自然帶一點粉色,看起來又像少女,又像少婦。
她穿一件深綠色水波紋的旗袍,披著一條珍珠白的披肩。
她長得很美,是那種大家閨秀式的美,安靜嫻雅,如靜花照水。
李副官到這裡就站在門口了。
祝玉燕走上前,趙小姐雙手一起上來握住她的手,熱情又親熱,似乎是個很和氣的人。
趙小姐:“坐。李副官,你是從後麵進來的吧?”
李副官笑著答:“是。”
趙小姐笑著說:“那就好。走前麵讓他看到了又盤問來盤問去的。”她對祝玉燕說,“蘇太太,請你彆介意。我們大少是個麻煩的家夥,他自己愛熱鬨,有許多朋友,卻不知我也想交朋友,總是管著我不許我這不許我那,頂煩人。”
祝玉燕隻能笑,畢竟頭回見麵,她拿不準這位趙小姐的脾氣,不知該怎麼說話,又該說什麼。
趙小姐對李副官說:“李副官,你先去做你的事吧,等會兒我再找你。”
李副官利落的立了個正就乾脆的走了。
趙小姐讓傭人倒茶拿點心,問祝玉燕喝什麼用什麼。
趙小姐:“什麼都有。他們送了好些東西來。那個美國的可樂我喝著就總覺得頂著胃了,搞一肚子氣有什麼意思。”
祝玉燕!燕就說隻喝普通的茶就好,什麼茶葉都行。
祝玉燕:“我分不清。”
趙小姐就笑著說:“那也好,你這樣叫好養活。”
祝玉燕想這些人肯定把她的底細都摸透了,就說:“我娘家窮,打小在家裡沒吃過喝過什麼好的。現在嫁了人才知道有這麼多講究,什麼都要從頭學,還怕彆人看出來我不懂給蘇老師丟臉。”
祝玉燕:“他以前做過我的家庭教師,那時起就這麼叫,現在改不過來了。”
趙小姐就舉著茶杯掩著嘴巴笑,笑完問:“你們認識很多年了吧?”
祝玉燕扳著手指數:“總也有個五六七八年了吧?他以前是租我們家房子的窮學生,後來出不起房租錢了,我媽看他是大學生就讓他給我做家教來抵房租。”
趙小姐笑眯眯的望著她,好奇的問:“在你眼裡,他以前是什麼樣兒的?”
趙小姐就嘻嘻笑,說:“我還當你一見他就特彆喜歡他,最後才嫁了他。”
祝玉燕一臉平淡的說:“我是後來才喜歡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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