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昂不會輕易和可疑的人(男性)交易。
所以被對方認出是必要條件——哪怕對方完全不念舊情也無所謂,那至少會有談話的餘地,有洗除自己身上可疑之處的機會。
而按道理來說,正常人,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忘記曾經維持一夜情關係足足兩年(實際上並沒那麼足)的對象的臉吧?
但事實就這麼發生了。
在無言以對的歹徒先生乾巴巴的說出自己上了通緝令的事情後,得到答案的尼昂本人卻是挑挑眉,態度不僅不見半點軟化,反倒是變得更加危險了起來:
“不,我最近可不在紐約,也沒怎麼關注新聞,我不可能是在新聞裡看見你,不然我絕對不會忘記。”
尼昂會關注和自己同樣的罪犯,這是戰略知識。
而在尼昂看來,一個通緝犯,一個他覺得眼熟的通緝犯,是仇人的概率開始大大增加了。
歹徒:“……”
你絕對不會忘記新聞裡看見的通緝令,卻能夠輕易忘記曾經和你認識兩年的無數夜情的對象。
你那溫暖胸膛內部跳動的難道是石頭嗎?
歹徒先生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他手上舉著的槍穩穩不動,並隨之開口低聲回答:
“如果不是新聞,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記得我見過你。”
諸星大的確沒見過尼昂·歐文。
他認識的是有著如熔化白銀一般雙眸的危險情人,尼昂·霍夫施塔特。
“喔……是這樣嗎?算了,是實話還是謊言,也不是很重要。”
深藍眼眸的心理醫生眼底最後一絲耐心消散。
他並未開槍,反而是在做了一個開槍假動作、逼迫歹徒朝自己想要的方向躲避後,就在把槍收回的瞬間弓起腰背驟然衝上前。
下一秒,臉上揚起笑容的年輕醫生,精準一個橫劈,將歹徒手中的槍械擊飛。
——果然,赤井想:尼昂性格傲慢又討厭麻煩,這種狀況下,會想要繳械武鬥的概率是最大的。
畢竟是剛剛從飛機下來的,美國雖然有持槍自由,但不代表一個剛下飛機的乘客持槍都是正常的。
開槍後,尼昂自己也會被卷入到麻煩的走私問題,顧及著這一點,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他肯定不會輕易動用武器。
而就地形而言,怎麼都稱不上寬敞的洗手間內部,槍也遠沒有想象中的好用。
對於練家子來說,七步之內拳比槍快的說法,並非完全不可能。
赤井秀一並未提前防
備,他順著身體本能躲避,然後理所當然中了尼昂的圈套,被擊飛了手裡的槍。
——果然,尼昂想:這個身份不明但身手了得的通緝犯,雖然目的不明,不清楚是否針對我而來,但至少的確沒有殺意。否則一開始就不會廢那麼多功夫。
而隻要沒有殺意,在注意力被談話移開的前提被我擊飛武器,是必然的事情。
不管這個古怪的男人在盤算什麼,他現在深陷麻煩是真的。
而沒了我這個人質,他就徹底沒了從警察包圍中脫身的可能,因此比起一槍殺了我,製服反而會是他更必要的選擇。
兩人各有思量。
而如今雙方手上都沒了槍,局麵便很自然地變成了純粹的體術武鬥。
這正是赤井想要的。
在被“你是誰”這麼一問打亂腳步後,他在錯愕下很快就重新平靜下來,然後想好了應對辦法。
尼昂認不出他,沒關係。
——我會認出你的。
隻要一方主動揭開把隔閡撕開,局麵總會回到預測的道路上。
於是赤井的目標並非獲勝,而是……對方那張虛假難看的人皮麵具。
他擺起起手式,動作迅疾如雷,格擋與攻擊並具,進攻性極強。
是截拳道,而且是將其練到出神入化的大師水平。
尼昂眯起眼,認了出來。
但深藍眼眸的青年沒有任何畏懼,不如說難得能鬆鬆筋骨,還有些期待。說到底,武學的根本就是速度、拳力和眼力。躲避該躲避的,攻擊該攻擊的,站到最後的就是勝者。
尼昂沒有師承。
非得說他的老師是誰,那便是無聲死神的凝視,與那混亂的戰場。
他不會輸。
隻不過可能沒法無傷而歸罷了。
唰——
哢——
連續交鋒的尾聲,是深綠眼眸的歹徒重重一手刀擦著對手的臉頰而過,炸響的破空聲足以證明力道的強度,而下一秒,他被控製住了手臂,在一聲脆響下,手臂被人扭轉,從肘部開始失去了控製。
與此同時,他腹部也遭到了重拳,整個身體驟然後倒,砰的摔倒在了地麵上。
大腦因碰撞而眩暈,諸星大視線模糊,直到脖頸處傳來漸漸收緊的力道,他才艱難回神。
“好了。”
最終的勝者笑容優雅,並用修長的手如同鷹爪般死死掐在麵前男人脖子。那可怖的力道仿佛要將人的脖頸就此弄斷似的:
“再給你一次機會——回答我,你是誰?”
“……”歹徒神情緊繃又莫名其妙,似乎想要破口大罵對方神經病,但下一秒,他表情忽然頓住了。
即刻的,歹徒臉上的憤怒不僅消失不見,那幽邃冰冷的綠眸也在刹那間睜大,一動不動地死死凝視著正上方的男人。
諸星大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露出“震驚”的神情,並一點點地放棄了掙紮與抵抗。
他張了張嘴,用被掐著的頸部發出了不確定又滿是意外地低啞呼喊:
“尼昂?”
“嗯?不是不認識我嗎?”
尼昂的手進一步收緊,語氣雖然仍舊輕快,但陰暗的藍眸卻帶上了殺意:
“不裝了?”
歹徒俊朗的臉都開始因為缺氧而發紅,但他還是努力開口,低沉的嗓音越發確定:
“不、等等,你是尼昂——尼昂·霍夫施塔特?對吧?”
“……”
尼昂頓了一下,眉頭挑起,並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臉上的人皮假麵掉了一大半。
嗯?什麼時候?
是最後那一手刀,帶走了一部分脆弱的假麵嗎?
哎呀哎呀,上頭之後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臉上還有一層假皮。
話說回來。
……霍夫施塔特?
雖然不記得諸星大,但尼昂顯然還記得自己曾經用過的假名。
而在假名被喊出來的瞬間,仿佛有什麼稀薄的記憶隨之蘇醒。
眨了眨眼睛,尼昂低頭看向下方男人的臉,並反複觀察了數次。
“……啊。”
尼昂不由鬆手,脫口而出:
“你是前幾年在布魯克林區的酒吧裡的那個——”
“——那個誰?”
尼昂恍然大悟的聲音不到一秒就再度卡住。
卡了半晌。
最終也沒能回想起昔日情人名字的他,乾脆低頭看著對方的綠眼睛,並完全沒有心虛味道地坦然詢問:
“喂,你的名字是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