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太師麵色陰沉,怒火中燒。

太子單手背後,轉動著大拇指上套著的翠玉扳指,聲音清冷卻不迫人:“依你所言,郭大人是意外暴病而亡,並非他人謀害?”

“是。”仵作回道。

太子側目望向太師,英俊的麵上柔和恭敬,眼底卻是冷的:“太師之見……”

太師冷笑,睨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看來是信了仵作所言,或許這幕後黑手也如太子一般,希望老夫信了此事吧。”

太子麵色頓時黑了下來,眸子裡含著怒火:“太師說話還請謹慎,莫非以為孤讓人害了你的心腹不成?若太師當真以為郭悠死的不明不白,大可抓了清風苑上下嚴刑拷打,再行審訊。”

“太子說笑了,您是儲君,老夫可不敢懷疑你。”話雖這麼說,但語氣裡卻不見半分敬重。

太子強壓怒火,也不言語。這時,覓薇帶了今晚服侍郭悠的憐沁進來,又將今晚與郭悠相處之事表述了一遍,確如仵作所說,是郭悠房事後飲冰水導致胃疾複發,突然暴斃。

郭悠此人深得太師賞識,此次春闈更是將此重任交給他,沒想到竟發生此等意外。他不認為一定是暴斃而亡,殺了吏部侍郎對誰有利他心知肚明,可如今毫無證據,他自然不能拿太子怎麼樣,隻是心中怒火難消,目光掃向跪在地上,露著雪白頸子楚楚動人的憐沁,突然吩咐:“拉出去,杖斃!”

憐沁哭哭啼啼著被人拖出去,外麵很快傳來棍棒之下的呼痛聲,不過一刻鐘便又寂靜了下來。

外麵圍著的人靜靜看著,想到這位憐沁姑娘往日裡的風華與才情,無不心中惋惜。也是她命不好,誰讓郭悠今晚點了她,而又恰巧暴斃了呢。

看著趴在地上遍體鱗傷,氣息全無的憐沁,覓薇閉了閉眼,讓人將她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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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瑜是第二日醒來,由蟬衣和青黛等人伺候著自己洗漱時,方才知曉她三哥昨晚竟一夜未歸的。

春闈將至,死了個擔任主考官的吏部侍郎,自然不是小事,聽說三哥的神策營以及太師和太子殿下也都過去了。

早膳時,蘇瑜也覺得沒什麼胃口,隻喝了半碗小米粥便放下了碗筷。

“三哥回來了嗎?”漱口之後,她扭頭問蟬衣。

蟬衣搖頭。

蘇瑜知道著急也沒用,難得願意主動去書案前寫幾個字,試著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在外人眼裡她是不學無術,刁蠻驕橫的跋扈少女,但實際上這些年得蘇丞親自教導,蘇瑜並不是胸無點墨,琴棋書畫也都多少有涉及。不過在素來嚴苛的蘇丞看來,她會的那些全都是半吊子,無一精通,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就跟小孩子鬨著玩兒似的。

不過蟬衣在一旁看著她家姑娘如今寫的那些字,心裡卻是讚歎的。她雖然不懂這些,但最起碼的好壞她還是分得清的,她就覺得姑娘的字一天一個樣,越來越好看了,跟三公子的字跡越來越像。

怎麼不像,三姑娘的字是三公子教的,臨摹的也是三公子的字帖,不像才怪呢。

其實要說京城裡的那些才女,未必就個個比她家姑娘強了,就是姑娘的性子太頑劣些,在外麵沒留下什麼溫婉賢淑的好聲譽來,故而才沒人注意到她家主子的才情。

直到寫了五張大字,終於有人過來告訴她,說蘇丞回來了,蘇瑜麵上一喜,擱下筆拿著自己剛練的字飛奔向三哥的黎軒,挑簾進去時蘇丞換了件青色便服,正坐在案前喝茶,眼中氤氳著讓人看不通透的雲霧,整個人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哥。”蘇瑜喊了一聲在他旁邊坐下,“你昨晚上一直沒回來,是不是因為吏部侍郎暴斃的事啊,我昨晚上逛花燈的時候就聽到動靜了。”

最近天氣暖和,她終於褪去了厚重的襖裙,今日穿著寶綠色的斜襟薔薇花上裳,同色的挑線裙子,腰間係著玉色宮絛,顯得她身形纖細,曼妙婀娜。因為是在家,那一頭錦緞似的長發隨意綰著髻,斜插一支海棠簪子,左右兩側垂掛白色珍珠耳璫,說話間耳璫搖曳,映著吹彈可破的肌膚,雙瞳剪水,嬌俏可人。

看見她,蘇丞清冷幽深的眸子裡找回幾分暖意,麵色也柔和了很多:“嗯,昨晚上三哥處理些事情。”

看他三哥語氣並無不妥,蘇瑜便知事情應該不大,便好奇地趴在案上,托腮弓腰把臉往他那邊湊了湊,眼睛裡閃爍著精光:“三哥,吏部侍郎真的是暴斃嗎,不會是人為吧?”

蘇丞眸色微恙,隨後漫不經心捏起茶盞抿了一口,看向她時帶了些許調侃:“說說看。”

蘇瑜道:“吏部侍郎是今年春闈考試的主考官,手裡掌握著朝中新人的人脈,日後說不定門生滿朝堂。而郭悠是太師的人,也就是說以後他的那些門生也都會歸於太師一派,對太師來說自然如虎添翼,於太子殿下就很不利了。所以說,太子殺吏部侍郎的可能極大。”

蘇丞斟了茶水遞給她,語氣平和:“說的頭頭是道,可分析的再多也沒用,朝堂上要講證據的,沒證據可不能亂說。吏部侍郎郭悠,的確是突然暴病而亡。”

“我當然知道沒證據不能亂說。”她捧著茶小聲嘟囔,“這不是跟你說的嘛,而且很多野史上都講這個的。”

蘇丞瞥眼看到了她手邊擱著的幾張大字,略一揚眉:“第一次見你主動練字。”

提及這個,蘇瑜獻寶似的把自己的大字往他那邊推了推,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我剛練的,三哥瞧瞧好不好。”

其實她以前練字很少心思專一的,今兒個難得心靜下來,成效還不錯,頗有些自豪,眯著眼討誇獎。

蘇丞從來沒誇過她,實在是總覺得這丫頭的字還欠火候,不過如今看她像個討賞的小狗一樣巴巴看著自己,他的心也就軟了。也是,哪有一直不誇獎的,或許多讚讚她,她反而練得更起勁些。她性子毛躁,多練練字才能讓自己沉穩下來。

他難得露出一絲欣賞的表情:“孺子可教。”

得了誇獎的蘇瑜也覺得很開心:“是吧,我也覺得今天的字很不錯。”她高傲地仰著下巴,窗外溶溶的陽光照進來,她白皙的臉上微微泛紅,像朵嬌俏的薔薇悄然綻放,亭亭玉立。

“昨晚上去哪玩了?”蘇丞又問及元宵夜的事,蘇瑜想到自己去了清風苑,難免有些心虛,好在她剛好捧了茶低頭在喝,反倒未曾暴露自己的內心。

小小地呷上一口,她用粉嫩的丁香小舌潤了潤乾澀的唇,興奮地跟她三哥說了昨晚上的所見所聞,當然,絕口不提清風苑之事。

蘇丞隻顧看她舔唇的動作,倒也並未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回過神來後便見她托腮又低歎了一句:“昨晚上還是三哥第一次沒有陪我看花燈呢。”

蘇丞看到她眼底的失望,語氣溫和許多:“下次補上。”

蘇瑜笑著應好,卻也沒太當回事。她三哥那麼忙,她可不敢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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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蘇丞似乎依舊很忙,早出晚歸的,蘇瑜在家裡幾乎看不見他的身影。

蘇瑜的日子倒是還和平時一樣,帶著丫鬟們出去逛逛街,偷摸去書鋪買兩本書冊,由蟬衣和青黛幫自己望風,隻要三哥一出門就偷摸躲在屋子裡看得津津有味。

三哥先前去外麵打仗,大半年未歸,乍一回來她便喜歡黏著他,不過現在日子久了吧,蘇瑜反倒開始嫌他老管自己了,巴不得他天天在外麵忙得昏天黑地,也好讓她得空捧著自己心愛的雜書看個昏天黑地。

就比如最近她迷上了一本叫做《山坳裡的小夫郎》的書,看得廢寢忘食,吃完飯什麼都不願意乾,隻想捧著書來看。

蟬衣曾經整理時偷偷瞟過兩眼,這書裡的一些描寫太過大膽,尤其是晚上吹燈之後那個書生小夫郎與他家碧玉小娘子翻雲覆雨的畫麵,看得人是麵紅耳赤,羞赧不已。她臉皮薄,不過匆匆一瞥就不敢再看,隻覺得臊得慌。

不過蘇瑜的表情就平靜多了,隻偶爾露出慈母般的笑意,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好東西。

這會兒蘇瑜還在看,蟬衣跪坐一旁為她焚香,目光時不時瞥一眼姑娘手裡那本書,心裡不由一陣感歎。其實大衍對女子並不苛刻,看這種書的也不僅隻有她家姑娘,可如此光明正大,看得坦坦蕩蕩的,估摸著還真隻有姑娘一個。若說臉皮厚,京城裡她家姑娘排第二,隻怕沒人敢占第一。

就是不知道如果哪一日被三公子給撞見了,那得多尷尬。

便在此時,外麵突然傳來青黛刻意放大的聲音:“三公子,您怎麼突然過來了?姑,姑娘在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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