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瑜這話說的蘇琅麵上一紅。
她才不要那麼早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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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遷去鄰泉胡同這日,蘇瑜起的比往日早些,洗漱過後,下人們早已經準備妥當,單等著她坐馬車去看新家了。
今日恰逢蘇丞休沐,兄妹二人一起去往鄰泉胡同,蘇瑜又是歡喜又是激動,坐在馬車裡時不時往外麵張望,還一邊問道:“三哥,還有多久能到?”
蘇丞垂首看著書,並不理她。
蘇瑜自討沒趣,努努嘴繼續往外麵看。街上十分熱鬨,來來往往的人群,以及做著各種小生意的商販四麵吆喝,濃鬱的香味兒撲鼻而來,饞的人直流口水。
她舔舔嘴唇,扭頭道:“三哥,我今日起得早,早膳都沒什麼胃口,咱們買幾個熱包子唄?”
蘇丞總算把書放下,掀開簾子吩咐青楓去買,馬車停在路邊等著,蘇瑜則是繼續趴在窗口往外看。人群中,她看到了一襲青衣直綴隨意走在路上的方洵。他麵色白皙,文弱書生的樣子,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此時恰巧有幾個乞丐看他衣著光鮮,湊在他麵前乞討。方洵對那些乞丐十分客氣,溫和一笑,解下腰間掛著的荷包全給了其中一個乞丐,隨後翩翩而去。
“真是個好心人。”她眸中閃過一絲讚賞,“在京城這個紈絝子弟橫生的地方,方洵這樣的可不多見。”
她三哥都未必有方洵這樣好心,那麼沉甸甸的荷包,就那麼直接全給人家了,忒大方!
後麵的蘇丞也看見了那一幕,再聽到妹妹言語裡的稱讚,他麵色清冷,肅穆難測,隻目光緊緊盯著那捧荷包的乞丐,眸色犀利。
他的眼神不錯,雖然隔得遠,但依然清楚看到了那乞丐頸間被碎發遮掩的圖騰,心頭突地一跳。
齊國人!
齊國人跑到他們大衍來做乞丐,簡直是笑話。再加上方洵直接把整個荷包給了他,行跡就更加可疑了。
前幾日他讓人去查方洵的底細,身世背景乾乾淨淨,一查到底,並無什麼可疑之處。此人在冀州多年,一直勤奮好學,團結鄰裡,所有人提及他都要稱讚一聲好。
表麵來看似乎這個方洵的確沒什麼問題,他也險些就信了,不想今日竟有此發現。
恰逢青楓買了包子回來,蘇丞看了眼蘇瑜,輕聲道:“讓青楓帶你先回去,三哥還有事要辦。”
還不等蘇瑜說些什麼,蘇丞已經下了馬車往前走了。
蘇瑜捧著青楓剛買回來的包子,困惑地蹙眉。三哥這是怎麼了?
蘇瑜被人帶去鄰泉胡同,蘇丞則是順著方才接荷包的乞丐離開的巷子一路相隨,誰知到了儘頭卻是死路。
方才他分明看到那乞丐收到荷包便進了這條巷子,如今怎麼空無一人。他抬眸看著前麵那堵高牆,隻得了一個結論:此人輕功了得。
看來還真不是尋常乞丐。
他喊了闌風出來,沉聲問:“最近齊國可有什麼動靜?”
闌風搖頭。
蘇丞的麵色卻更陰沉了,據他所知,頸間帶圖騰之人是齊國皇室暗中豢養的死士,隻聽命於皇室中人。此人既然跟方洵有聯絡,莫非方洵和齊國皇族有何關聯?
“關於方洵的事,再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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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瑜在鄰泉胡同又遇上了方洵,這才發現自己的新家和太史令方家同住在一個胡同裡,隔得很近。
方洵看見她也很意外,上前說了兩句話,言語之間還對蘇瑜上回救她性命之事記在心上。蘇瑜隻笑著擺手,覺得他太客氣。
不過這書生說話總這麼有禮貌,的確讓人覺得心裡有好感。
辭彆方洵回到自己的新家,蘇瑜便迫不及待地四處看了看,這宅子比整個平南侯府還要大,亭台樓閣,崢嶸軒峻,花園裡此時百花齊放,生機勃勃,假山後麵是一片很大的荷花池,夏日裡泛舟在上麵都沒問題,池中央有座拱橋,穿過小橋往前走是一片梅林,再往裡是果園,裡麵種了櫻桃、石榴、桃子、杏,還有無花果,不過都還沒成熟。蘇瑜看得眼饞,恨不能時間過得再快些,這樣就能吃到自己種的果子了。
這宅子不是一般的大,蘇瑜聽說三哥住在煙水閣,她便擇了離他最近的韶華居而住,這樣方便些,否則見個麵都得跑大老遠,還不得累死?
逛逛新家,再回到韶華居收拾收拾,蘇瑜不覺間有些累了,便躺在柔軟的花梨木架子床上打了個盹兒,再醒來時已經是晌午了。
蟬衣喊了人來伺候她梳洗,又道:“公子回來了,正要傳姑娘去芍梅堂用膳。”
蘇瑜應著由丫頭們拾掇自己,然後提起裙擺去了芍梅堂。
睡了一覺,她的衣服起了褶皺,是以這會兒她換了件乳白色梨花壓枝圖案的抹胸,海棠紅的軟煙羅裙逶迤拖地,臂彎處挽著同色輕紗,滿頭青絲隨意挽著,斜插一支石榴紋嵌紅寶石的釵子,走進來時耳尖垂掛的紅瑪瑙耳璫搖曳生輝,映著如雪白嬌嫩的肌膚,越發顯得她國色生香,姿容豔麗。
看見她,蘇丞心中因為方洵之事湧起的沉重緩和許多,待她坐下便讓人傳膳,隨後問道:“園子可看了?”
蘇瑜點頭:“看是看了,不過這園子真大,走得我腳都疼了也沒看完。”
蘇丞笑笑:“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
蘇瑜也這麼久覺得,突然想到一事,便道:“三哥,我發現太史令與咱們同住在鄰泉胡同,今兒個過來時我還看到方洵了。這麼說來,咱們還是鄰居呢。”
蘇丞的麵色沉了沉。
這個方洵她也沒見過幾回,卻總提及,莫非真有了什麼想法?他可清楚地記得,這丫頭那日把方洵列為她日後夫君的考慮對象呢。
剛巧嬤嬤傳了膳過來,蘇丞往她碗裡夾了菜,語氣淡淡:“先吃飯。”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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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的廚子不知道是哪裡請來的,居然比平南侯府的還好吃,蘇瑜一時沒控製好飯量,結果吃撐了,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直喊難受。
蘇丞放下碗筷睇她一眼:“這麼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就你這樣還指望嫁人呢,怕沒人敢娶。”
她就是吃撐了而已,關嫁人什麼事?蘇瑜覺得她三哥這話莫名其妙。不過她現在很難受,不跟他爭。
蘇丞讓人端了消食的茶水,蘇瑜卻撐得連茶水都喝不下。蘇丞有些無奈,隻好拉她出去消食。
不知道怎麼了,蘇瑜覺得她三哥今日麵色有些不善,她很識趣地讓自己不惹他,垂首乖乖跟在他後麵,也無心欣賞園中之景。
兄妹二人安靜了好一會兒,蘇丞終於停下來,回首看著她:“近日裡大伯母在為蘇琬尋婆家,就連三嬸也暗地裡替蘇琅打聽,弄弄比她們都大,如今也十八了,三哥從不提及你的親事,弄弄可是自己著急了?”
他聲音溫和,看著她時眼神裡是一如既往的寵溺,似乎又透著些許蘇瑜看不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