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卿住在慈新庵北麵的一處僻靜院子裡, 身邊隻有一個丫鬟落棠。小院兒打掃的乾乾淨淨,看上去十分樸素雅致, 倒是跟孟良卿以前的性子不大匹配。
入內後屋裡的擺設也十分簡單雅致, 桌邊擺著爐炭, 上麵架著燒水壺不斷冒著泡, 嫋嫋青煙升騰,周遭氤氳著水霧。
蘇瑜被請入內後,落棠給她和孟良卿各斟了一杯茶水, 外麵天涼, 此時捧著茶的確讓人覺得暖和了一些。
兩個人在桌邊相對而坐, 蘇瑜低頭看著茶盞中繚繞著的熱氣, 見孟良卿不說話, 她也十分沉默。
她跟孟良卿不熟, 還真是沒什麼話想說的。
孟良卿時不時看一眼蘇瑜,也不開口, 隻心裡在琢磨些什麼。
許是因為她重生的緣故, 再加上這一世平南侯沒死, 賈道的戶部和工部兩位尚書也都被鏟除, 如今朝中局勢在朝著她完全不知道的方向發展, 她知道的那些事,有心想提醒蘇瑜兩句, 卻又不知怎麼說才好。
蘇瑜上一世拖到二十四歲也未曾出嫁, 以前她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也就從來未曾考慮過這個問題, 如今再想想,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些什麼。蘇丞對她,分明不是什麼兄妹之誼吧?
隻是他們兄妹一定想不到,上一世在蘇瑜二十四歲那年,蘇丞坐上皇位的那一日,她卻死在了瑤台之上。
上一世因為平南侯之死,蘇丞前期一直被壓製,蟄伏多年才將太師和太子鏟除,可這一世平南侯活著,戶部和工部皆落入他手中,他如今已經權勢滔天,或許鏟除太師等人用不著那麼多年了。
那麼瑤台上的那件事,要麼不會再發生,要麼……就是今年或者明年的事了。
蘇琬還是嫁給了太子做良娣,孟良卿覺得,或許上一世蘇瑜的悲劇還要重演。畢竟這件事,跟蘇琬這個太子良娣脫不了乾係。
“蘇姑娘知道瑤台嗎?”
良久的沉默之後,孟良卿一開口就讓蘇瑜心驚。好端端的,她跟自己提瑤台做什麼?
她詫異地抬頭,想聽孟良卿說些什麼。
孟良卿捧著茶頓了頓,笑道:“聽說那地方修建時選址不當,有些不吉利,去那裡的人容易出事。”
蘇瑜心上咯噔一下,又想到了那個令她不安的夢。
猶豫片刻,她麵色認真地問:“孟姑娘可是知道什麼?”
孟良卿什麼也沒說,隻是笑著搖搖頭:“總之姑娘離遠些就是了。”
蘇瑜心生疑竇,眉心微微擰著,本想再多問問,可孟良卿卻沒了要說下去的打算,她心思沉悶地略坐了坐起身便要告辭。這次孟良卿沒再攔著,讓落棠送她出去。
蘇瑜走後,孟良卿仍舊在屋內坐著,想著上一世的事,心裡已經有了打算。其實這件事的根源在蘇琬身上,不過她不能說,這時候說了頂多是防患於未然,沒有人會記著她的好,既然她知道這件事,就得好生把握,借機換來承恩公府百餘條性命,方不負她重來這一遭。
隻要蘇瑜不死,承恩公府就還有活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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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回都督府的路上,蘇瑜坐在馬車裡滿腦子想著孟良卿那意味莫名的話,心上越發覺得不安了。
孟良卿的話,就好像在暗示她一些什麼似的,可是她怎麼會突然說這個,就好像知道她做的那個夢一樣,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不過不管怎樣,瑤台她是真的不會再去了。
她尚在沉思,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廖啟從外麵鑽了出來:“弄丫頭,果然是你啊。”
蘇瑜回神,看見鑽進來的廖啟也頗覺意外:“廖先生怎麼在這兒?”她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此時還未進城呢。
廖啟道:“我去白穀村,馬兒突然受驚了,遇見你剛剛好,用你馬車載我一程唄。”
蘇瑜有些不明白:“廖先生去白穀村做什麼?”
“我是個大夫,當然是治病救人啊。”廖啟答得理所當然。
蘇瑜覺得也是,於是不敢耽擱,吩咐車夫去白穀村,又問廖啟:“馬兒好端端的怎麼受驚了?”
廖啟歎道:“你三哥那匹馬性子太烈,不聽話,我甩了他幾鞭子,誰想到就驚了,幸好我溜得快,否則小命就沒了。”
蘇瑜:“……你騎我三哥的馬啊,三哥的馬認主,它當然不讓你騎。”
“不騎就不騎,外麵天兒那麼冷,如今有馬車坐我巴不得呢。”
蘇瑜忍不住笑他:“那馬兒呢?”
“不知道,估計自己回家去了。”廖啟說起這事還有些氣,他被那馬搖著身子搞下來,現在屁股還疼呢。
馬車很快到了白穀村,廖啟下車後馬車調轉方向便要走,廖啟一看急了,趕緊攔下來,對著裡麵的蘇瑜道:“弄丫頭,你這麼走了我一會兒怎麼回去?”
蘇瑜掀開簾子看他:“你不會讓我跟你一起過去吧?你給人看病我去做什麼?”
廖啟道:“我很快的,你先彆走,待會兒好捎我一起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