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娘笑著從裡麵舀了一碗熱水進來,加了進去,看看二人,什麼話也沒說又回了灶房。
蘇瑜恍然大悟,原來洗菜還是要加熱水的呀,徐大娘知道方才卻沒說,莫非故意如此,讓她惹方洵心疼的?她頓覺一囧,整個人覺得怪怪的,有些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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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方洵帶她四處轉轉,隨手打了兩隻野兔回來。
晚上徐伯出主意說大家一起圍著火吃烤肉,便去隔壁借了鐵架,將半隻羊後腿架起來,攏了火烤,快熟的時候再在上麵灑些調味的香料和胡椒粉,濃濃的香味兒頓時飄到人的鼻子裡去,誘人的緊。
火燒的很大,四個人圍著一邊說話一邊烤肉,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暖人心扉的氛圍。
方洵拿小刀子割下兩塊兒給了徐伯和徐大娘,又挑了塊嫩的給蘇瑜:“這個已經入味兒了,你嘗嘗味道可好。”
看他要喂自己,蘇瑜不好意思地自己接過來,輕輕咬上一口,外焦裡嫩,齒頰生香,竟是難得的美味。
徐大娘看著蘇瑜的表情笑道:“姑娘怕是沒吃過這種野味兒吧,在這裡多住些時日,還有好多種吃法呢。”
“謝大娘。”蘇瑜撕了塊兒肉放進嘴裡,十分秀氣地吃著。
晚上的時候,徐伯和徐大娘為二人各自準備了屋子,蘇瑜住在徐家兒郎的房間,方洵則是在她隔壁的雜貨屋裡暫住。
農戶家中都比較節省,早早便熄了燈,蘇瑜不好太過破費,睡覺時也滅了床頭的煤油燈,屋子裡頓時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真切。
蘇瑜有些怕黑,將整個人鑽進被子縮成一團,將腦袋也蒙上,誰知一會兒的功夫便憋得喘不過氣,最後隻好又把腦袋給露了出來,大口喘著氣。
緩和了好一會兒,她又小心翼翼睜眼掃過周圍的環境,外麵零星的光灑進來,隻隱約看得見屋裡設施的輪廓,越發讓人腦海裡浮想聯翩,她忙又閉了眼。
為了不讓自己害怕,她開始刻意讓自己想些旁的,不覺間又想到了三哥,心竟然漸漸安穩了下來。
這個時候,不知道三哥在做什麼。聽方洵的口氣,就在這幾日,朝中必然要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三哥應該還沒睡吧,不知道會不會太過勞累傷了身子,倒讓人有些擔憂。
想過這些,她又想到了那日在書房裡,她被三哥抵在書房說的那些話。
三哥說喜歡她,他怎麼可以喜歡她呢,明明就像親兄妹一樣。
其實如今再仔細回想這些年的事,似乎很多有困惑的事如今都清楚了。三哥對她毫無底線的寵愛,明明說要為她尋個好夫婿,卻又故意拖著她,暗地裡拒絕了那麼多人的提親。
蘇瑜的心跳有些快,頭皮發麻,彆扭的緊。
那不是她的親哥哥,如果自小便知道這個事,或許她還能接受一些,可如今突然事情搞成這樣,她除了慌亂,竟是什麼也做不了。這幾日她很想爹娘,或許阿爹阿娘在世的話,他們會告訴自己該怎麼辦,不至於剩她一個人這般無措。
想著想著,蘇瑜的心便酸澀起來,一點點變得抽咽。
不知是她動靜太大,還是方洵太敏銳,就在她哭得泣不成聲的時候,聽到了他輕輕的叩門聲,蘇瑜忙止了聲,憋氣沒有回應。
外麵沉默了一會兒,聽方洵溫雅的聲音響起:“睡不著嗎,或許我可以陪你說說話。”
蘇瑜猶豫片刻,還是穿了衣服走出去。
方洵在門口站著,身上披著一件氅衣,身材高大,夜色下他的五官看不真切,卻有種莫名的親和。
兩個人在門檻兒上坐下來,蘇瑜問他:“你怎麼也沒睡?可是我吵到你了?”
方洵輕笑著搖頭:“不是,我本來就睡得晚。”又側目看她,“做噩夢了嗎?”
蘇瑜攏了攏衣服,否認道:“沒有,隻是突然想到了我爹娘。四年前,阿娘去寺裡上香,馬車翻入懸崖,阿爹聽聞噩耗下去找人,兩人再也沒回來過。後來大伯父讓人去尋過,底下除了骸骨什麼也沒有,我想,他們定然是被野獸給吃掉了,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說及這個,蘇瑜的眼眶又紅了,嗓音沙啞,卻強忍著沒哭。
“那個時候我整個人都絕望了,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整三個月,那是我這輩子最安靜沉默的歲月。如果不是還有三哥陪著,日日哄著我,讓我忘卻傷痛,或許我會撐不下去。這幾年三哥給我極儘所能的寵愛,企圖彌補我心上的缺憾,我依賴他,信任他,也敬重他。他是我如今在這個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
方洵靜靜聽著,突然轉首看向她:“既然你阿爹阿娘的屍骨沒有找到,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都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