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魏丞在禦書房待了一會兒, 蘇瑜帶著空食盒回去長樂宮向太皇太後複命。太皇太後瞧了十分滿意, 恐她累著,便不讓她下午跟著去佛堂了, 蘇瑜得了空閒便自行回了自己的平寧殿。
一個人倚在昭君榻上,蘇瑜隨意地翻著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心事重重的樣子。
蟬衣端了果品奉上來, 看她心不在焉的, 關懷地問:“姑娘怎麼了,可是有心事?”
蘇瑜把書冊合上,撚起幾塊葡萄乾兒送進嘴裡,散漫地道:“我今日突然琢磨著,你們幾個丫頭年歲都不小了, 除了青黛跟我一般大, 其餘你們幾個都已二十三四,若得了機會, 該給你們尋個好夫家才是。”
蟬衣雙頰一紅, 低著頭道:“奴婢不嫁, 要一輩子伺候姑娘。”
蘇瑜笑握著她的手:“你和青黛是自幼陪我一同長大的, 雖說是主仆, 但在我心裡便如家人一般, 姑娘家總要嫁人的, 我自然也希望你們都好好的。”說著又看向屋裡的其餘三人, “忍冬, 碧棠和紫墜也是一樣,你們跟了我,又這麼儘心儘力的侍奉,我都念著你們的好呢,哪個都不會薄待。”
幾個丫頭同樣異口同聲地說不嫁。
蘇瑜笑笑:“若真咱們一直處著,我自然也是一百個開心樂意的。我說這些倒也沒有旁的意思,隻是告訴你們,日後若誰想嫁了,或者心裡有了人,可莫要瞞著我,讓我知道了才好為你們做主不是?”
青黛笑著打趣:“姑娘莫不是自己找到了陛下,便心疼起奴婢幾個來了?姑娘可放心吧,等奴婢瞧上了哪個,肯定第一個告訴你。”
蟬衣聽了想笑又覺得羞臊,輕斥她:“就你不害臊,什麼話都說,這屋子裡你年紀最小,倒是應得最歡,生怕日後嫁不出去似的。”
蟬衣此話一出,屋子裡眾丫頭跟著哄笑起來。
青黛本不覺得什麼,這會兒也覺得臊了,一跺腳拿帕子捂著臉跑外頭去了。
蘇瑜忍俊不禁,對著蟬衣道:“可仔細她真生了你的氣去,快去哄哄吧。”
蟬衣笑應著追了出去。
這倆人一走,屋子裡登時安靜了許多,蘇瑜側目看向忍冬,拉了她的手道:“你和蘇澤生的事,方才在禦書房三哥都跟我說了。”
忍冬一怔,忙道:“姑娘,奴婢和蘇澤生沒什麼,當日所為也不過是為著主子……”
“這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我瞧著那蘇澤生人品貴重,又是個情深義厚的,其實你可以考慮考慮。原本我是不想跟你說這些話的,但你既然收著他送你的玉佩,可見也不是全無感情,我少不得提醒你幾句,莫失眼前人。”
提及蘇澤生,忍冬神色黯淡幾分:“奴婢自記事就被公子撿回來,學了這一身武藝,素來便是冷情冷心的,從不知虧欠為何物。不瞞姑娘,奴婢對蘇澤生心上是有虧欠的,可越是這樣,反而每回都想避著他,奴婢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他是個好的,奴婢攀附不上,也不敢高攀。”
“若真兩情相悅,那有什麼攀附不攀附的?當初你在清風苑時他不嫌棄你,如今三哥做了皇帝,你是他的侍女,身份自然貴重,誰又敢小瞧了你去?”
看她不說話,蘇瑜拍著她的手道:“罷了,不提這事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沒準兒那時候又改了主意呢?對了,等明日你去書鋪裡幫我取幾本話本子帶回來,我在這兒也無聊,剛好可以看看。”
忍冬微驚:“姑娘當初不是說再也不看那種東西了嗎,如今怎麼又……”
說起這個蘇瑜就有些苦惱了:“還不是我跟三哥的事,最近相處起來老覺得彆彆扭扭的,就,就想看看書上的才子佳人們都是怎麼相處的,就權當是取經了吧。”她說完這話,耳根不自覺的紅了。
忍冬麵上掛了笑:“姑娘或許覺得您對陛下尚是兄妹之誼,依奴婢看來,卻未必是如此。”
“哦?”蘇瑜繼續吃著葡萄乾,困惑地問,“這又怎麼說?”
忍冬道:“姑娘對陛下的依賴可不似尋常的妹妹對兄長那般,其實姑娘從答應陛下重新相處開始,這心境便已經不一樣了。否則,您當時再頭腦發熱,也是不會應的。”
蘇瑜吃東西的動作緩了下來,仔細回味著忍冬的話,心中暗思,莫非她真的對三哥生了男女之情?
不會吧……
忍冬看著她,素來清冷的她神色難得柔和下來:“姑娘和陛下好好的,早日修成正果才是,奴婢還盼著姑娘鳳袍加身,母儀天下的那一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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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忍冬當真聽了蘇瑜的吩咐,出宮去書鋪帶了十幾本話本回來。因為伺候蘇瑜久了,她約莫也知道蘇瑜的喜好,故而帶回來的那些書冊竟全都是蘇瑜喜歡的。
蘇瑜瞧了高興,早膳後自己捧著書在屋子裡看,不知不覺便是半日過去。
她看得津津有味之時,蟬衣提醒她用午膳的時間到了,蘇瑜這才依依不舍放下書卷,去往長樂宮陪太皇太後用膳。
誰知剛到長樂宮,太皇太後又發派她去禦書房給魏丞送午膳,且食盒都裝好了。
到了禦書房門外,蘇瑜見朱門緊閉,側目問青楓:“陛下仍在忙?”
青楓點頭:“下朝後便一直在裡麵,連早膳都不曾用呢。”
這也太廢寢忘食了吧,不吃東西很傷身的,她昨日本想勸勸他來著,後來因為忍冬的事倒給忘記了。
“我來給陛下送午膳,你進去幫我傳個話兒。”蘇瑜對青楓道。
青楓應著入內,很快走了出來,請蘇瑜進去。
蘇瑜剛抬步往前,青楓又猶豫著提醒了一句:“姑娘,陛下這幾日因為國事煩擾,心情不好。”
蘇瑜笑著點頭:“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從青黛手裡接過食盒推門進去,又重新將房門關上,她徑自去了龍案前,瞧見翻著奏疏麵色陰沉到極致的男人,蘇瑜便知道他如今的確如青楓所言,心情十分不好。
她步子下意識放輕緩了許多,走到他身旁後低喚一聲:“三哥,太皇太後讓我給你送午膳。”
魏丞麵色緩和了些,卻沒抬頭,仍舊看著那折子:“嗯,三哥晚點吃,你自己先去那邊用膳。”
蘇瑜:“……”
她提著食盒走到一旁的坐榻前,將裡麵的膳食一一擺出來,放在榻幾上,自己也順勢坐了過去,靜靜等著他。
一刻鐘後,那邊的人仍是沒有動靜。
蘇瑜看看飯菜,再看看他,又道:“三哥,過會兒飯菜就涼了,會傷胃的。方才青楓跟我說,你早飯都沒用呢。”
魏丞抬頭,看她一眼:“三哥還不餓,你先吃。”
然後又埋頭做自己的事了。
蘇瑜心上歎了口氣,她這會兒是終於明白太皇太後為何讓她過來送飯了,三哥這個樣子,禦書房的那些人肯定是勸不住的。莫說他們了,蘇瑜自己如今也沒什麼法子。
人是鐵飯是鋼,他一直這麼不眠不休的,還不按時用膳,那不是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嘛。
三哥如今一門心思都在政務上,自然是沒心情,所以她得引起他的注意才成。蘇瑜俯在榻幾上,托腮看著他,眼神滴溜溜的轉,想著該怎麼樣讓他用膳才好。
想著想著,蘇瑜又記起了方才看得那本書裡的情節,裡麵那個小嬌妻是怎麼吸引自家夫婿注意來著……
蘇瑜摸了摸下巴,清清喉嚨,軟著嗓音嬌滴滴道了一句:“我都許久不見丞郎了,丞郎也不抬頭看看我,可是心裡沒我這個人了麼?”
“啪嗒!”魏丞手裡的禦筆掉在了案上,在那份展開的折子上落下一道朱色磨痕。
他此時卻顧不得這些,隻抬眸看向榻幾前坐著的姑娘:“你……”他嗓音有些嘶啞,語氣也似乎不大平穩,“你方才說什麼?”
蘇瑜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再想想方才的話,頓時羞得沒臉見人了,紅著耳根子站起來:“沒,沒什麼,三哥要不你先忙,我,我就先回去了。”
她說完這話,逃也似的就往外麵跑。
剛打開禦書房的門,誰知他三兩步追上前一把將她扯了回來,隨後那房門被他很不溫柔的關上了:“咣!”
外麵的青楓見那房門剛開又被粗暴關上,一臉呆滯:“……???”
裡麵蘇瑜被他抵在門上,強烈的男性氣息朝她逼近,她又羞又臊,紅著臉扭著身子要從他懷裡掙脫,見掙不脫,她頓時有些急了。她方才說話聲音明明很小,根本就是自言自語,都沒打算說給他聽的,他這耳朵也太靈敏了些,莫非是屬老鼠的?
“三,三哥,你放開我!”
魏丞緊逼著她,一手撫上她的下顎,大拇指摩挲著她花瓣兒一樣的唇,眸色渾濁,氣息粗重:“你方才說了什麼,再說一遍。”
敏感的唇瓣被他觸碰,蘇瑜身子帶來絲絲顫栗,後背緊貼著門框,小聲道:“沒,沒說什麼。”
“是嗎?”魏丞附在她耳畔,溫熱的氣息掃過她的側頸,蘇瑜貝齒咬緊下唇,把臉側了過去,便聽他曖昧莫名的語氣傳了過來,“可我方才聽到弄弄喚我丞郎,嗯?”
蘇瑜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身子抖了抖:“沒,三哥聽錯了,我什麼都沒說。”
魏丞撫過她麵上吹彈可破的肌膚,親了親她的唇角,聲音裡帶著誘哄的味道:“那弄弄再叫一遍。”
蘇瑜咬緊牙關,死活不鬆口!
誰知魏丞居然去摸她的肋骨,她最怕癢不過,頓時瑟縮的整個身子可勁兒往門上貼,卻仍舊被他撓的心癢難耐,一時間憋紅了臉,咬著下唇的貝齒總算鬆開了,嘴裡哼唧著,嬌滴滴喚了一聲:“丞,丞郎……”
魏丞身軀一顫,整個人僵硬了好一會兒,突然越發猛烈地向她撲過來,順勢堵上她的唇,狂熱的吻鋪天蓋地而來。
青楓盯著那時不時“吱呀”一聲的門框,瞪大了眼睛:“……!!!”
魏丞吻到情深處,突然將懷裡的嬌人打橫抱起,闊步走至龍案前,手肘一推,案上的奏疏筆墨統統掃落在地,頓時騰出很大的空地來。懷裡的美人被他放在其上,順勢欺壓過來,再次堵上那抹櫻唇。
蘇瑜被他吻的忘乎所以,漸漸閉了眼睛,默默承受。直到感覺他摸索著去解她的裙衫,她身形一滯,睜開眼推拒:“三哥,現在不行。”
他深沉的眸子裡竄著火苗,裡麵血絲遍布,周身滾熱發燙,卻終究再沒了下一步的動作,隻親了親她的額頭,歎道:“如果不是大伯父剛剛故去,侯府裡不宜有喜事,三哥真想早些娶你入宮。”
蘇瑜紅著臉坐起來,低著頭不好意思看他,小聲嘟囔:“也不能太匆忙了。”
魏丞笑道:“那是自然,帝後大婚本該隆重些的,如今你要守喪,椒房殿也尚未重建完工,今年怕是不成了。”
說到這兒,他似有些發愁,聲音喑啞地道:“如今才二月,若到明年,隻怕三哥要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