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衣鬆上一口氣:“無事便好,既然是夢,姑娘便莫多想了。如今天色還早,姑娘快睡吧,奴婢在這兒守著。”
蘇瑜應著,重新攏背躺下去,沒再多想。因為有蟬衣陪著,她很安心,很快便酣甜入夢。
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蟬衣才鬆了口氣,幫她掖了掖衾被,拉上幔帳。思忖片刻,她去外室將鋪蓋拿進來,自個兒在床邊打了地鋪,小心翼翼躺下去。
……
自那晚之後,蘇瑜倒是沒再做過噩夢,漸漸地,也就將這事淡忘了。
這日迎來了蘇琅的大婚,天不亮整個侯府便忙碌開了,一直到晌午,吉時已至,男方迎親的隊伍到了,鄭氏才依依不舍地送自己的女兒出門。
蘇恒最近在神策營當差,但今兒個是自己親妹妹的新婚,他自然告了假,親自相送。又見母親眼眶通紅,拉著蘇琅的手不肯鬆開。
蘇恒道:“母親,琅丫頭嫁的不遠,日後總還能見到的,還是快讓她走吧,讓新郎在外麵等久了可不好。”
三老爺也跟著勸慰,將妻子擁進懷裡。
鄭氏這才回神,擦了擦眼淚,笑對女兒說著她已經絮叨無數遍的話:“夫家不比咱們侯府,再沒人慣著你,你日後定要恪守孝道,禮敬公婆,不可刁蠻任性,惹夫家不滿,你可知道?”
紅色蓋頭下的蘇琅聽得鼻酸,乖乖點頭:“阿娘,我知道的。”
鄭氏鬆了女兒的手:“去吧。”
蘇琅對著父母叩首,又被人攙扶著起身。接著是衛綠萱和蘇瑜、蘇琳一一對她囑咐,告彆。
這時,外麵又催促了,蘇琅這才由兄長蘇恒背著走出大堂,向著門口而去。
蘇琅趴在蘇恒寬闊的後背上,心裡多番滋味湧出,難得說出一些語重心長的話:“二哥,我這一走母親身邊就沒有伴兒了,你雖然忙,日後也要抽出些時間陪陪阿娘才好。如果可以,二哥該順遂阿娘心願,早日娶一房嫂子。阿娘體弱,多半也是心事太多的緣故,二哥不該總讓阿娘憂心。或許二哥早日娶妻生子,阿娘心裡高興,這身子也就大好了。”
蘇恒背著妹妹前進的步子微滯,隨後對著身後的人笑了笑:“二哥知道了,琅丫頭嫁過去也要好好的。”
難得見二哥認真聽進去一回,蘇琅也很高興,點頭應著:“嗯,會的。”
上了花轎,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往夫家而去,蘇恒作為兄長,策馬一路相送。
……
另一邊,兩匹寶馬良駒被一男一女駕馭著從南城門入內,噔噔噔的馬蹄聲在街道之上甚是響亮。
“哥,敢不敢跟我比一比,看咱們倆誰先到皇宮?”那姑娘十五歲上下的模樣,模樣生的極好,麵容精致,肌膚白嫩,一聲鵝黃色的窄袖騎裝,眉宇間英氣十足,風姿颯爽。
旁邊與她並騎的男子年紀要大些,十八九歲的樣子,身著灰白色錦袍,眉清目朗,輪廓剛毅,仔細看時會發現,跟旁邊那位少女眉宇間有著些許相似之處。
聽到少女的話,男子朗聲笑道:“有何不敢,你若輸了,待會兒見了外祖母可彆哭鼻子。”
少女聞此蹙眉,冷哼一聲,一甩馬鞭,夾起馬腹便往前疾馳而去。
這兄妹二人,正是奉旨入京的雲南王和華寧長公主的嫡出子女,小王爺施景同,滎陽縣主施明晗。
施景同眼見妹妹往前衝了,他也不甘示弱,一夾馬腹追了上去。
兄妹兩個策馬在街上橫衝直撞,到了鬨市空間窄小,狀況百出,引來不少人頻頻側目,暗中尋思誰家兒郎這般恣意妄為,不顧京城治安法度。
起先施景同很快追上了滎陽縣主,滎陽縣主不甘示弱,再次加快速度追趕上去,擦身而過間對著兄長挑釁一笑,揚長而去。
然而,就在她得意忘形的時刻,回首卻見前麵恰好有一六歲稚童彎腰在撿自己掉落的泥人兒。滎陽縣主瞧見後大驚失色,匆忙拉著韁繩欲停下來,然而方才速度太快,此時根本停不下來。
眼見著那孩童已經嚇得呆住,滎陽縣主心下一橫,略微往左調轉方向,縱身從那半蹲著的孩童身上一躍而過。周圍行人徹底呆住,愣愣地看著,忘記了做出反應。
“滎陽!”
她聽到兄長在後麵急喊,本欲勒馬停下,然而那馬卻好似受了驚嚇一般,怎麼也不肯停,嘶鳴一聲繼續往前衝——
前麵恰有迎親人馬自右側胡同轉彎而來,滎陽縣主與之撞了個正著,奔馳著闖入那熱鬨的隊伍中去。最前排的奏樂之人見此情況,紛紛大驚失色,左右避讓。唯抬著轎子的人躲避不及,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的,最後幾個人索性丟下轎子自行逃竄而去。
轎子裡的蘇琅起初被顛的晃個沒完,後來不知怎的,似乎轎子被人扔在了地上,她一個不慎腦袋磕在木板上,疼的“哎呦”一聲,心下頓時惱火,掀開蓋頭揭了轎簾對著外麵就要發作。誰知就見一個丫頭策馬朝著自己的方向撲了過來。
她嚇得麵色頓時煞白,心口狂跳,又因為無處可躲,下意識閉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