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2 / 2)

說好的龍鳳胎呢 夜子莘 20157 字 3個月前

蘇瑜迷迷糊糊之間聽到了外殿的說話聲,似乎外麵在談論參湯的事,她睡意漸漸消散,攏了被子坐起來靜聽。

似乎是魏丞在說施景同給萊陽的湯裡放藥的事,當然,他沒提這湯送來禦書房被蘇瑜給喝了的事。蘇瑜知道,他應該是在維護她的聲譽。

外殿,雲南王夫婦和陵水長公主聽聞施景同往萊陽做的參湯裡放合歡藥,個個麵露驚愕之色。

其中,以陵水長公主最為激動,她怒目看向雲南王妃:“你我是姊妹,我原不願與你爭執,然施景同今日所為未免太過了些。他在我家萊陽的湯裡下藥,嘴上說是捉弄,可捉弄人有這麼捉弄的嗎?萊陽一個女孩子,若是喝了那湯,她的清白還在嗎?如此大事,豈是一句簡簡單單的頑劣,捉弄便能了事的?”

雲南王妃神色也略顯尷尬,她自然是沒想到,自己這混賬兒子竟做出這等事情來。

兒子喜歡萊陽雲南王妃是知道的,這幾年在雲南沒少聽他嘴裡提及。原本他們便是表兄妹,萊陽那孩子也單純善良,如果親上加親雲南王妃自然是歡喜的。

隻是,她沒想到這逆子竟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來。

雲南王更是麵色鐵青,恨不得立即將這孽障就地正法!

他單膝跪地,對著龍椅上的魏丞道:“陛下,臣教子不嚴,致使他無法無天,願聽憑陛下處置,絕無怨言!”這一次兒子竟做出這等醜事來,他是無顏為他說什麼,請求處置也是出自真心。

兒子得罪了萊陽縣主,如果不從重處置,如何平陵水長公主之怒?

龍椅上的魏丞看著這邊,冷冽的目光掃過施景同,厲聲道:“施景同,上次與你妹妹當街縱馬,衝撞平南侯府大喜,朕看在雲南王和王妃之麵,不予處置,本以為你能反思己過,不想又惹出今日禍端。如今,朕若罰你,你可認罰?”

施景同對著魏丞俯身叩拜:“臣知錯,聽憑陛下處置。”

“那就杖責四十,貶去邊關從軍,從最低級做起,五年內不得離開邊城半步!”

此旨意一出,雲南王和雲南王妃皆有些愕然,看著地上跪著的兒子,自然是萬分心疼的。

雲南王妃上前一步想為兒子求情,卻被雲南王製止住。

施景同神色倒是淡然,又叩了三拜,平靜道:“臣,領旨謝恩。”

很快侍衛入了大殿,將施景同帶出去執杖刑。

萊陽縣主一直在禦書房外麵徘徊,如今瞧見他出來,又有人擺了刑具,她頓覺不妙,急忙奔了過去:“表哥!”

陵水長公主和雲南王夫婦已經跟著出來了,陵水長公主看見女兒,想到她險些被人下藥的事頓時心驚肉跳,關切地喊了一聲:“萊陽!”

誰知萊陽好似沒聽到一般,直接奔到了已經被按趴在長凳上的施景同跟前,兩人似乎低聲在說些什麼。

“表哥,陛下為什麼要打你,你到底跟陛下說了什麼?”她眼淚吧嗒吧嗒掉著,很惹人心疼。

施景同笑著幫她擦了擦眼淚:“萊陽這算是心疼我嗎?你如今……不怕我了?”

萊陽哭著搖頭,低聲喚著:“表哥,表哥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小時候她處處被他欺負,以至於到如今也對他生了幾分懼意。她從不願招惹他分毫,也不覺得他是什麼好人,可是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這般護她。

他怎麼能這樣呢?這個樣子,她會內疚死的。

施景同卻依然笑著:“我給你熬的參湯裡下合歡藥,如今被陛下發現了,自然是要罰我的。萊陽,我知道自己態度惡劣了,你彆恨我。”

萊陽聽著他沒來由的話,楞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原來他是這麼認罪的,怪不得陛下要罰他。

可是這怎麼成呢,藥雖然是他給的,可是那是她自己倒進去的,是她鬼迷心竅險些釀成的禍事,怎麼能讓他一個人攬下呢。

她哭著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不能這個樣子說,我去找陛下說出實情,是我的錯……”

施景同拽住她,低聲道:“傻丫頭,謀害天子可是大罪,你以為你去認錯陛下會放了我嗎?你彆忘了,那藥是我給你的。你若真去說了,彆說你我,就連你我的家人都得受牽連。如今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你知不知道?陛下方才沒提你將這參湯端來禦書房的事,我猜是端寧郡君已經喝了,他在保全郡君的聲譽。既然如此,這個事以後都不許再提。那參湯裡的藥,是因為我覬覦你,所以放進去的,記住了嗎?”

“可是……”萊陽心裡很難受,事情怎麼就搞成了這樣。

這邊侍衛們看著施景同和萊陽縣主兩人,不好行刑,目光投向了另一邊的陵水長公主。

陵水長公主靜靜看著撲在施景同身上哭成淚人的萊陽,眸中漸漸有些複雜,她走上前去:“萊陽,你哭什麼,莫非這件事不是你表哥說的那樣?”

萊陽看向陵水長公主的方向,張了張嘴要說什麼,卻聽施景同在她耳邊低語道:“萊陽不許亂說話,否則,表哥的苦可就白吃了。”

萊陽愣在那兒,沒有說話。

施景同抬頭看向陵水長公主,態度恭敬:“姨母,原就是我的錯,我就是見不得萊陽對陛下有意,始終不肯多看我幾眼,一時動了歪心思,這才險些傷了萊陽,是我的不是。”

萊陽聽了鼻子酸澀,忍不住又想哭,卻見施景同看過來,那神情似乎在說:彆哭了,你再哭大家會起疑的。

萊陽自然曉得輕重,哽咽著止住哭聲。

陵水長公主聽了越發氣氛,看也不看施景同一眼,隻看了女兒一眼,伸手將人扯去一旁,壓低了聲音小聲問:“你說實話,真是施景同方才說的那般?”

萊陽低下頭去:“我,我不知道。”

陵水長公主看她一眼,什麼也沒再說。

執行的侍衛將結實的板子落下去,伴隨一聲撞擊,施景同疼得悶哼一聲。萊陽滿含內疚地抬眸看他,卻見他疼得一張臉憋得通紅,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子,讓她忍不住想要去幫他擦拭。

這一刻,她好想過去問問他疼不疼,可是她不能去,隻能把那份深深的歉意和感動埋在心裡。

這個表哥,為什麼跟小時候一點都不一樣。

.

禦書房內殿,蘇瑜已經穿好了衣服從床上下來,見魏丞進來,她迎了上去:“你把施景同發派邊關充軍,會不會太過了?”

魏丞拉住她的手,神色微冷:“他險些傷了你,我豈能饒他?何況,施景同此人做事的確放肆,皇宮是怎樣的地方,他敢帶那種東西入宮。如此放蕩不羈的一個人,是該整治整治。”

蘇瑜倒也沒說什麼,隻笑道:“丞郎怎麼決定都好。”

魏丞親了親她的額頭:“還困嗎?”

蘇瑜搖頭:“我在禦書房待得太久,該回去了,明日要回侯府來著。”

魏丞自然不舍,俯首吻上她嬌軟的唇,輕吮她粉舌上甜美的汁液,恨不能將人揉碎了吞進肚裡,再不讓她離開自己分毫。

——

雲南王府,雲南王妃仍是覺得陛下對兒子的處罰太重了,發配邊關啊。如今國家不穩,說打仗就打仗,景兒從小都沒受過什麼苦,他如何能受得住呢?

雲南王看著妻子惆悵的樣子,安慰道:“這逆子的確處事莽撞,是該讓他吃些苦頭。好男兒誌在四方,他卻胸無大誌,每天無所事事,如今讓他出去曆練一番,我看不是什麼壞事。”

“可是,邊關那麼遠,又是從最低等的士卒做起,他萬一被欺負了怎麼辦?即便你是雲南王,可那裡天高皇帝遠,哪個敬畏皇權?景兒又是發派過去的,誰會將他看在眼裡。他到了那兒,肯定是要吃苦頭的。五年呐,說不定不到五年,景兒都被那些人啃的骨頭都不剩了。”雲南王妃越想越覺得心驚,突然從坐榻上站了起來,“不行,我要去宮裡找母後,有母後求情,陛下說不定會網開一麵的。”

雲南王扯過妻子,語氣裡頗有些無奈:“慈母多敗兒,你不能再護著他了。他已長大成人,自己做的錯事就該自己承擔。他貴為雲南王世子,如果連在邊關待上五年的命都沒有,將來如何坐鎮雲南,統帥千軍?”

雲南王妃麵色白了幾分,重新跌坐在榻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首對著雲南王道:“夫君,你不覺得……這裡麵有古怪嗎?”

雲南王擰眉看向妻子,便見她又道:“今日景兒被打之時,萊陽撲過來跟他說了許久的話,還一直哭。我瞧著,不像是咱們兒子欺負了萊陽啊?何況,他那麼喜歡萊陽,旁人不知道你豈會不知,他能對萊陽做出那種下流之事嗎?”

雲南王並沒說話。

其實他早發覺了異樣,讓人去查了,萊陽熬的參湯原本是端去禦書房了。

景兒的確闖過不少禍事,但也不是毫無分寸,給萊陽下藥這等事,他自認兒子還是做不出來的。何況,如果是給萊陽下的藥,必然時刻盯著萊陽和那湯的動靜,又怎麼會容許那碗羹湯進了禦書房,被陛下察覺?

這裡麵,自然是有古怪的。

可具體隱瞞了什麼,隻怕唯有兒子和萊陽知道。

——

萊陽當日就被陵水長公主帶回了家,晚膳時給駙馬、沈敬隨和沈敬行兄弟兩個講了宮裡的事,如今說及仍是氣得咬牙切齒。

“那個施景同,真是太恣意妄為了,我好好的一個姑娘險些被他給毀了,簡直不可原諒!我早知道那臭小子對我們萊陽沒安好心,之前想著他是阿妹的兒子,我還動過親上加親把萊陽許給他的念頭。沒料到,他居然敢做下藥這種事。”陵水長公主想想便覺得不寒而栗,如果萊陽喝了那湯,被施景同給……

她麵色鐵青,一張臉很是難看。

駙馬都尉聽了長公主的話,想到女兒險些被人下藥受辱,自然也是驚怒的:“雲南王和雲南王妃都是好的,沒想到竟教出這麼個兒子來,令人扼腕。隻是你心疼女兒的心我理解,不過這到底跟雲南王妃無關,莫因著這事傷了姐妹情分才好,何況施景同不是也被打了板子,要發派邊城了嗎。”

陵水長公主自然不想傷了姐妹情分,可施景同這次著實過分了。她千寵萬寵著長大的女兒,心裡是何等嬌貴,他卻膽敢對她的心肝兒做出那等事來。幸好是沒喝下,若是萊陽被他辱了,她拚著與阿妹的姐妹情非不要,也定要那施景同好看!

沈敬隨和沈敬行兄妹平日最疼妹妹,此時聽說妹妹險些被人下了情藥,哪個又能平靜,提及施景同也不免帶了些不悅。

以前萊陽很討厭施景同,聽到家裡人偶爾誇他長得好,又嘴甜有禮,她聽了總覺得不舒服。心裡總是想,施景同的彬彬有禮都是在你們麵前裝出來的罷了,他背地裡才不是那樣的人呢。那就是個潑皮無賴,世間最無恥之徒。

如今家裡人倒是跟她以前的態度一樣,開始不喜歡他了,萊陽反而更加覺得難受。

她竟是覺得自己好像剛剛認識他這麼個人一樣。

桌上他們仍在說著施景同的不是,萊陽能聽的心裡憋悶,默默放下筷子,所有人停下來看她。

她站起身,麵容平靜:“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長公主愕然抬頭:“這才剛吃兩口怎麼會飽呢?”

萊陽什麼也沒說,自己起身走了。

長公主歎息道:“這孩子也不知怎的了,方才在宮裡陛下要杖責施景同,她還顧及著兄妹之情,跑到他身邊哭來著。我問她為何,她卻什麼也不說,真叫人急死。”

沈敬隨聞此擰眉,望著萊陽背影消失的方向,心中納罕。

萊陽和施景同何時關係那麼好了,居然值得她跑到施景同身邊哭?

……

施景同是在半個月後出發去往邊關的。

這半個月裡,雲南王和雲南王妃都試圖詢問這件事情的真相,不過施景同一口咬定,就是他給萊陽的湯裡下藥,再無其他。

夫妻二人自然不信,可他不說,兩人也沒法子。

滎陽倒是也跑去問過,自然也是無果。

直到動身這日,雲南王妃站在王府門口眼眶紅紅的,看著跪在自己跟前辭行的兒子,她心如刀割:“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說實話嗎?你再不說,這一去邊關,就再也沒機會了。”

施景同對著雲南王妃叩首:“母妃息怒,不是孩兒不說,是當真無話可說。你也知道,表妹一直對我無意,我也是一時迷了心智,想著隻要得到她,興許她便願意嫁我為妻了。所以就……孩兒糊塗,自然該受懲處,如今去邊關曆練,於孩兒來說未必是件壞事。請母親放心,孩兒必然會好生照顧自己的。”

雲南王妃雙目含淚,縱然仍不信兒子那翻話,到底不知說什麼好,隻能拉著他的手一番囑托。

雲南王看著難舍難分的母子兩個,淡聲道:“該上路了,走吧。”

施景同起身走過來,對著雲南王叩拜。

雲南王麵色陰沉難測,隻淡淡道:“希望你這次能夠真的長大,不要總讓你母妃為你操心。”

“孩兒明白。”他態度恭謹。

雲南王看著自己的兒子,眼裡蒙了一層迷離之色,長歎一聲:“去吧,好生照顧自己,去那裡多加曆練,爭取做出些成績出來,莫給為父丟人,辱沒了你雲南王世子的名號。”

施景同拱手應罷,站起身來。

因為陛下特許他不必帶枷鎖,故而由幾位侍衛押送著策馬而行。

施景同剛翻身上馬,便見滎陽不知從何處策馬而來,麵露不舍:“哥,我送你出城。”

施景同看看妹妹,點頭應允。

兄妹兩個出了城,滎陽仍不肯與他分開,又送出去三裡地。

到了長亭邊上,施景同看向她:“不早了,回去吧。”

滎陽抿了抿唇,抬眸問他:“哥,你和萊陽表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施景同沒有回答,隻回頭眺望京城的方向,看著前麵那條路,目光深邃而複雜。

“你在等她送你嗎?如果你真的給她下藥了,她才不會來送你,你又何須等她?”

施景同看她一眼:“你想多了,我隻是顧慮爹娘而已。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該上路了。”

滎陽紅著眼眶撲上去抱住他:“哥,我會很想你很想你的。”

施景同溫柔笑著撫了撫妹妹的腦袋:“滎陽好生照顧爹娘,以後不可以再闖禍了,知不知道?”

滎陽乖乖點頭。

施景同拉開她,輕聲道:“好了,上馬回去吧,哥看著你走。”

滎陽搖頭:“不,我等看不見哥哥了我再回去。”

“不用。”施景同推著妹妹上馬,“哪兒那麼矯情,哥哥不用你一直送,不過五年便回來了,何須這般難舍難分?快回去吧,聽話。”

滎陽很不樂意,可還是聽話的策馬走了。

見人走遠,施景同又駐足眺望片刻京城的方向,那平坦的道路上一眼望去,竟是連一個人影也瞧不見。

他眸色暗淡幾分,在侍衛的催促下翻身上馬。

隻是心裡仍舊存了幾分希望,這一路上,他仍是忍不住多次回頭去看。

終於,在他第九次回頭時,看到了一個女子往這邊奔跑的身影。

他眼前一亮,策馬狂奔著迎上去,卻在看清楚又又漸漸停下來,看著一張陌生麵孔的姑娘從自己身邊跑過。

施景同心底湧起一股淡淡的失落,隨即又忍不住苦笑,他真是糊塗了,如果這時候萊陽來送他,難免會惹人起疑的。如今她不來才最好,他又有什麼值得失望的呢。

這般想著,他索性絕了念頭,再不往後多看一眼,策馬望著前麵而去。

及至十裡長亭,遠遠地卻看見亭子邊上停著馬車,而亭下此時正有妙齡少女衝他這邊招手。

隨著策馬走近,施景同看清楚了那女子的麵容,眸色漸漸變得發亮。

是萊陽!

她終究還是過來送他了!

他喜不自勝,翻身下馬,向著亭子的方向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