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三合一(1 / 2)

“啊!!!”

青白鬼手陰冷潮濕,像是被人從深海裡撈出來的。傅齊聲被它握著手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崩潰與恐懼。

他甩開鬼手,像是甩開最可怖的回憶。書房的門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鎖上。他尖叫著將那仍在不斷膨大著的花束踹到一邊,自己則蜷縮到了被鎖緊的窗台之下。

他是總裁,他還沒有陷入絕境,他還有打工人可以壓榨!

道路中央的花束仍在鼓脹。包裝紙內像是有鬼物在伸展、即將爬出,紙張在摩擦中發出斯拉斯拉的聲音。傅齊聲看見一隻手、兩隻手……他撥通了保安的電話。

“現在馬上到書房來!”電話甫一接通,傅齊聲不等電話那頭的人開口,已經歇斯底裡地發出了指令——就像他素日裡對每個秘書、對每個保安、對每個員工所做的那樣,“我說現在,馬上,兩分鐘之內不來,你就等著被解雇……”

電話那頭沒有人聲,隻有刺啦刺啦的電流聲與呼呼的海風聲。終於,在青白扭曲的人體即將從花束中掙脫而出時,傅齊聲聽見了一聲尖利而怨毒的笑聲。

那笑聲並非來自話筒之中,而是來自他的身後!

“我來了!”趴在傅總身後的鬼物忠實地執行了傅總的命令。

傅齊聲:……

受到巨大刺激的傅齊聲兩眼一翻,終於軟倒在了牆壁上。

……祖宗!對,祖宗!傅家的老宅裡還有一個供奉著牌位的祠堂!

即使重生過一次,傅齊聲過去也從來不信封建迷信這一套。否則,他也絕不會大膽到敢用自己的老祖宗來編撰狗血鬼故事以追人。不過這一刻,他在幾近昏迷的驚厥中終於又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他就是死了,被釘在棺材裡,也要在昏迷前爬到祠堂,尋求祖宗的庇護!

這是傅齊聲最後的想法。他咬破手臂,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掙紮著要爬到祠堂去。

……

傅家的宅邸裡亂成一團。尖叫聲、哭泣聲、人們相互推搡的奔跑腳步聲響徹整條走廊。

被招魂陣引來的鬼怪們在傅宅中流竄奔走。這些鬼怪們本是荒野中流離無所的孤魂,如今進入傅宅就像進入快樂老家。

傅宅中人氣充足,人們的恐懼新鮮可口。恐懼會加大鬼物所擁有的力量。之前來自於傅總的恐懼,無疑是讓他們變強的、最大的養料。

或許是由於重生一次的追妻火葬場男主身上的氣運著實逆天。傅總的尖叫破防釋放出了大量的能量。他不僅讓傅宅中的鬼物得到了好處,也讓方圓百裡內的孤魂野鬼紛紛趨之若鶩。它們從四麵八方而來,欣喜若狂地湧進這座洋樓,一麵對這些恐懼的情緒大快朵頤、一邊對奔逃的人群圍追堵截。

這是傅總的火葬場,也是鬼怪們的自助BBQ!

奔逃的人群包括幾名明星,也包括幾名無辜被卷入的、被節目組派遣來維修設備、又或是增拍花絮鏡頭的攝影人員。他們抱著自己的設備或清潔工具,在每條走廊、每個角落中驚恐地四下奔逃。

“這幅畫像裡麵的人的眼珠子會動!”

“我踢到一個東西……救救我!那是個人頭!它在咬我的褲腿!”

“我用那個花瓶來砸它的腦袋救你……等等,這個花瓶裡怎麼縮著一個人??”

“剛剛有隻白衣女鬼追著我跑……嗯?這裡怎麼有一條軌道?”

原本在逃跑的一名後勤女孩停下了腳步。她疑惑地看著牆腳——在翹起的牆紙後麵,一根用於運送鬼影的軌道曆曆在目。

“彆管這些了,快跑啊!”有人尖叫。

女孩這才暫時忘記了這根用途不明的軌道,跟了上去。

傅宅中鬼物或真或假。假的部分由傅齊聲的團隊一手炮製,真的部分則由易晚引進。可此刻真真假假混雜在一起,處於巨大恐慌中的人群無從分辨。

於是這一夜便變成了更大的恐怖盛宴。

女作家蜷縮在角落裡,捂著腦袋尖叫。事發時她正在睡覺。作為三個“玄學大師”中唯一的靈力持有者,她受到的影響、所看見的東西,也遠比那兩個招搖撞騙的騙子要多得多。

因此鬼怪們也非常喜歡來找她。比如在方才路過牆壁時,壁畫上的人伸出手,差點把她拉進鬼畫裡。女作家在掙紮中扭到了自己的腳踝,隻能驚恐萬狀地蜷縮在牆腳。

“傅家怎麼會有這麼多鬼!!”女作家絕望地想,“淹死的,被砍頭砍死的,在樹林裡餓死的,還有之前三個在祠堂裡吵架的……這座罪惡之宅裡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女作家不知道這些鬼物幾乎都是被陣法吸引而來的野鬼,隻以為他們都大多是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的土鬼。在一道白影晃過時,女作家下意識地開始尖叫。

她便是在這時聽見了易晚的聲音。

“大家起來,和我一起到二樓傅家的祠堂裡。”易晚的聲音清清淡淡,卻有著讓人信服的力量,“那裡應該會是這座洋樓裡最安全的地方。”

女作家直到這時才意識到易晚的存在。不得不說,在這一整天的行程中,易晚始終沒有什麼存在感。

可當危機發生時,他居然是第一個站出來的。遠快於牛逼哄哄的王主持,也遠勇敢於風度翩翩的傅齊聲。

不過……

“去祠堂裡?祠堂裡不是也有鬼麼?”女作家戰戰兢兢道,“這一路上的鬼都這麼多了,祠堂裡豈不是還會有更多的鬼?那裡是整個傅家鬼氣最重的地方……”

女作家哪裡知道這些鬼物都是由易晚親自引來的。易晚道:“沒關係,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而且……”

“傅總是傅家子孫,祠堂裡的魂靈,一定會庇護他的……我想,傅齊聲應該也想到了這點。”

有些惡有惡報的漂亮場景,總會需要一個……或者一群觀眾的。

說到這句時易晚的睫毛顫了顫。

白日裡恢弘壯麗的傅宅在黑夜裡成為了另一座舞台。千百條透明的絲線在宅邸中穿插交纏。而他則像是一名耐心而普通的導演,撥動絲線,讓所有人都走到他所需要的地方去。

他伸手扶起女作家。女作家很是感激,對他說:“謝謝你。”

“沒事。”易晚說。

趙歌手也隨著易晚、女作家奔跑在二樓的走廊中。她從房間裡出來得晚,因此沒有看見那隻趴伏在地毯上的落水鬼,於是滿心皆是焦慮與茫然。

她的焦慮來自於給她發工資的傅齊聲的演技與失蹤。她的茫然則更容易被人理解了。

“傅總到底從哪裡搞來這麼多逼真的道具?”

在途經走廊時她差點撞上一個人頭氣球。伸手將氣球揮開時,她也感覺到了指尖傳來的滑膩感。那種感覺不像是人造的皮革或矽膠,而像是另一個人類的皮膚。

……現在的科技真的能仿生到這個地步嗎?

趙歌手隱約間有了些不祥的預感。作為一個謹慎的人,她始終把傅齊聲和她簽下的合同複件帶在身上。她偷偷摸了摸衣物內袋裡的紙張,試圖給自己一點勇氣。

四人浩浩蕩蕩地下了樓,過程中易晚甚至接上了原本在房間裡的安也霖。趙歌手驚訝地發現在知道傅宅隻是鬨鬼後,安也霖原本蒼白的臉色居然好了很多。他跟在幾人身後,也打算跑去祠堂避難。

和他們一路同行的還有一名負責攝影的工作人員。一米九高的漢子被鬼物嚇得涕泗橫流,和女作家一起發著抖縮在易晚的身後。

“所以這棟房子裡真的有鬼啊?!”負責攝影的工作人員欲哭無淚道,“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我早就說過這裡真的有鬼!隻是這裡的鬼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女作家虛弱地說著,又被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嚇得打了一個寒顫。

她尖叫著向後滑,易晚卻托住了她的手讓她站穩。這一幕被隱藏在房間裡的攝像頭忠實地記錄下了。

工作人員無法通過監控視頻看見鬼物。他們隻能看見空蕩蕩的走廊、飄忽的暗影、明星與其他工作人員們四散奔逃的身影。

“臥槽,這房子真的鬨鬼啊?”

“現在出事了!”

“怎麼辦,我們要去管管嗎?”

“不用管不用管,這就是節目效果。真實的故事、真實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節目效果!”《科學之戰》的總導演拍著大腿、一錘定音,“有那麼多攝像頭盯著,不會有人當場去世的!隻要沒有人去世,我們就什麼都敢拍!”

不過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後,他仍舊打算轉頭,和坐在他身邊的喻容時交換一下意見。畢竟喻容時可是這個節目與官方機構之間的接頭人……

總導演:??

屬於喻容時的椅子空空蕩蕩,人呢?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既然喻容時不在,總導演便打算按照自己的方案去做。他熟知流量密碼。儘管自己也不敢進入房屋,他仍舊嫻熟地安排工作人員們操控攝像頭、對彆墅中的一幕幕進行記錄。

“……這一段,女作家和幾個工作人員尖叫。剪下來,可以當對比組!”

“丁彆寒穿過這條走廊,躲過了幾個突然掉下來的畫框。他的身手還挺好的……也剪下來!他好像也在往祠堂走?”

“麵對恐懼,最真實的反應就是真正的流量密碼。除了我們的綜藝,還有哪裡能看見這樣熱鬨的場麵?衝啊,拍下,都拍下,殺青後發獎金!”

原本有些慌亂的工作人員們也好似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他們一邊同情自己進入洋樓的其他同事,一邊有條不紊地開始工作。

“有人看見趙歌手了嗎?”

“她和易晚在一起。”

“薄絳那兩個呢?”

“他們還縮在自己的房間裡,可能是害怕吧。”

“王主持找到了嗎?他很擅長玄學,我之前還在他身上壓過注……”

在節目開始前,幾個工作人員們私底下偷偷開設過的賭局,向自己最看好的明星壓注。賭局之中,王主持和趙歌手的票數堪稱一騎絕塵。基於這兩人以往在玄學界的名聲,眾人都相信這幾人會在節目中擁有極為優異的表現。

不過現在看來,在這場事故中表現得最好的居然不是這幾名玄學專家,而是原本被當做用以湊數的Iris5成員。在大混亂發生後,表現得最好的居然是易晚。

“易晚看起來好冷靜啊,還組織其他人往祠堂跑。”

“確實,隻有我注意到這點了嗎?下午在衣櫃鏡子前時,王主持和安也霖都有被鏡子裡的鬼影嚇到。隻有他一個人很淡定,甚至還對著鏡子整理衣領……”

“說起來我也想到了。好像隻有他一個人今天一次被嚇到的表現都沒有。”

“其實丁彆寒的表現也不差。今天下午和晚上他一直是一個人在探索洋樓。我甚至看見他在掐指算什麼東西,姿勢挺專業的。比王主持他們看起來都專業。不過他不愛說話,我們也不知道他對玄學到底了解多少。”

“彆光吹易晚了,你們有注意到趙歌手嗎?她不也一點害怕的表情都沒有?”

有人在人群中冷笑了一聲。這名工作人員是藍樺的粉絲,因為易晚“搶”了藍樺的角色而始終耿耿於懷。

於是話題便很快被帶偏了。

“確實,趙歌手不愧是專業人士啊。之前我看過她演的一部偶像劇。她的演技這麼差,今天在鬼屋裡不害怕肯定不是演出來的……”

在工作人員的竊竊私語聲中,一行人終於抵達了二樓祠堂。安也霖遠遠地看見祠堂,忽然想起了這輩子傅齊聲在追求他時、曾對他說的話。

“……這一世,我會讓你成為我真真正正的家人、成為真真正正的傅家人。我不願讓後世隻流傳隱秘的、我們相愛的傳說。我會將你的名字寫進家譜,將你的牌位立在祠堂中。從今往後,生生世世,我的後人們會看見兩塊牌位。一塊牌位屬於我,一塊屬於安也霖。他們會知道,在幾百年前,有兩個男人如此相愛……”

在過去幾天裡,安也霖每每觸景生情時都會感到痛苦。與傅總有關的一點一滴都能聚集成山呼海嘯、將他硬生生地淹沒在情緒的漩渦之中。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爬出了那片溺死他的海洋中,可如今來看,他卻像是永遠地被留在了那裡。這種淹沒不出於他本人的意誌,而是來自於更高維的意識。

可這一刻,他卻隱約感覺那種掌控著他情緒的意識被削弱了……在看見祠堂、想起那段話時,安也霖隻覺得耳邊有蚊子嗡嗡。

輕微的刺痛感傳入他的太陽穴,像是電流,要強行作用於某個腦區以改變某種意誌。安也霖伸手用力去揉,想要驅散那種感覺,直到……

他聽見了女作家的聲音:“我怎麼聽見裡麵好像有人在……揍人?”

安也霖:???

“可能是在發生什麼戰鬥吧。”扶著女作家的易晚淡定地說。

趙歌手跑在最前麵,也最早看見祠堂裡的場景。她目瞪口呆地看見傅齊聲正在地上翻滾。昔日西裝革履的總裁如今衣著淩亂,正在嗷嗷慘叫,滿臉滿身都是青紫。

“不孝孫!不孝後輩!!還想來找我們求庇護,吃屎吧你!!”

“出不了這個祠堂真是氣死我們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你這龜孫子每年就隻有元旦時來祠堂裡一次,原本還想著要再等半年才能揍你。哈哈哈,終於讓我們趕上了!”

“讓你拿我們的名字胡編亂造!讓你亂編三角戀!活該你這輩子都追不到老婆!”

“原本好好地睡著覺,想著這幾天怎麼這麼熱鬨。結果聽到那個故事後……死人都被你氣活了!!”

“明鈺,你彆生氣了,對身體不好……”

“沒事,反正我們都已經死了。乖,彆怕,你活著時就身體不好、不能受驚,你到後麵休息去吧。”

“還敢跑?我打死你這個龜孫兒!!”

趙歌手:……

看著地上翻滾的傅總,那一刻,她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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