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
安也霖看得見絲線了?!
易晚一時間沒做好偽裝表情。安也霖會看見絲線是絕對的意料之外——他沒有更多時間來考慮它是否在情理之中。他於是說:“你是不是看錯了?”
如果再給易晚一分鐘思考時間,他絕不會做出這句回答。從某種意義上,這句下意識的回答已經說明了一件事。
易晚沒有詢問絲線的形狀,沒有詢問地點。
——他在直接否定,他知道什麼。
易晚忽然意識到安也霖的手正壓在他的肩膀上。兩人同樣坐在安也霖的床榻邊緣。他背靠牆壁,這使得他很難離開。安也霖沒再說話,這使得他心裡又多了點微妙的第六感。
直到安也霖的下一句話讓他更加毛骨悚然。
“……而且我看見它連在一些人的身上,時隱時現。其中還有一個人。”
“一個我們都認識的人。”
“……”
易晚的頭皮炸開了。
在擺脫了屬於自己的劇本後,安也霖開始能看見所有的絲線了?
“……誰。”
易晚艱難地開口。他指尖發涼,那一刻他抑製不住自己想要在鏡子麵前巡查自己頭頂的衝動。可安也霖始終沒有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他聽見了下一句話。
“池寄夏。”
……易晚在那一刻覺得一切都輕鬆了。
“那是前天的事。我前天回到宿舍時,看見他和薄絳心不在焉地向著家裡走來。在夕陽的反射下我看見他的頭上有絲線。這件事讓我覺得很奇怪。”
“……那是很奇怪。”易晚說。
然後他注意到了另一個事實。
“隻有池寄夏的頭上……有嗎?”
這次安也霖沉默了很久。然後,他“嗯”了一聲。
薄絳的頭上沒有絲線了?
他不也是“男主”嗎?
這句話給易晚帶來的疑惑不亞於安也霖能看見其他的絲線。可他最後乾巴巴地道:“霖哥,你最近是不是休息得太少了?”
“籌備新專輯是很累沒錯,但也要注意睡眠。”易晚囑托著離開了房間。可安也霖隻是站在那裡,一句話都沒有說。
直到易晚完全背對他時,易晚聽見輕輕的一聲:“你也能看見絲線,對嗎?”
空調的聲音停止了。
“……啊?”
易晚走了。
安也霖獨自留在漆黑的房間裡。他握著吉他,曾經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連同這次他費儘口舌,才在最後說出的試探。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現在他感覺到了。
易晚一定知道什麼。
從安家的生日會,到傅總的節目拍攝。
易晚……到底是什麼人?
這種震懾與反差無異於發現自己身邊的植物居然有獠牙。安也霖握緊吉他,死死盯著易晚的背影。
這就好像你在陽台上養了一盆算得上美麗的、柔弱的花。
突然有一天,它向你微笑,並露出了牙齒。
易晚就是那排牙齒。
……
易晚回到房間裡時看見池寄夏正在睡覺。他閉著眼,眉頭微皺,似乎沒有在做一個好夢。
易晚於是安靜而貼心地坐下,並發現池寄夏的床頭放著一本小冊子。
“麓山療養院?”
易晚知道麓山療養院,這是一家有名的精神康複中心。然而和這個冊子一起散落在這裡的還有一堆文件袋。冊子有些發黃,不像是新拿到的,倒像是從文件袋裡取出來的。
易晚:??
……這可是專輯發行前的關鍵時刻。池寄夏難道……
易晚警覺地回過頭去。池寄夏腦袋埋在被子裡,正在嘟嘟噥噥地說著夢話。
易晚低頭去聽。
池寄夏:“請……抬起你的……頭,我的……公主,不然皇冠……會掉下來的……*”(出自《羅馬假日》)
易晚:……
這狗東西開金手指去夢裡和公主一起度假了。
易晚平靜地站起來,並順手把池寄夏的水杯放在了他的床頭上。很快不平衡的重力便導致水杯落下,灑了池寄夏一身。
池寄夏哀嚎著從夢裡醒來,抓著滿頭瀟灑的亂發。他東張西望想找罪魁禍首……
然後就看見易晚在給植物澆水。
在給仙人掌澆水。
池寄夏:……
他一時不知道應該先拯救仙人掌還是拯救他自己。
所以今天又是虹團平靜的一天呢。易晚澆完水,又去陽台上晃了一圈。
他心裡想著薄絳消失的絲線。
究竟是安也霖沒有看到薄絳頭上的絲線,還是另有緣由……?
而且薄絳怎麼現在還沒有回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易晚的心頭。在這種預感化為現實前,他接到了劉哥的電話。
“《最強鑒寶》的剪輯做完了,預告也放出來了,獲得了很好的反響,但是……”
“預告裡,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