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樺沉默,半晌道:“我不信。普通人怎麼能戰勝神的旨意呢。”
易晚說:“就算是神,也喜歡聽笑話吧。”
藍樺愣了愣。最終,他一聲不吭地抱著書,走向了長春府深處。
藍光的三個人都走後,安也霖也出來了。他擰著眉頭道:“你們在乾什麼?”
易晚:……
對了,這部劇可是安也雲在演。很難不讓安也霖不生氣。
安也霖:“你們讓藍樺都去搬了,都不讓我來幫忙?”
安也霖的關注點完全不在同一個地方啊!
安也霖抱著書,一臉不爽地走了。易晚望天,陷入沉默。
一個下午,一群人把700本書鋪滿了整個長春府。除了書之外,還有100個放著有聲讀物的小蜜蜂。易晚和池寄夏靠在同一棵樹下休息,池寄夏說:“對了,我們拿這麼多書來是乾什麼?”
易晚:“招鬼。”
池寄夏:“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招鬼,你怎麼不提前和我說啊?!”
差點忘了,池寄夏怕鬼。
等下,一個每天和彆人看不見的係統說話的人,也會怕鬼嗎?
池寄夏:“就是怕鬼不行啊!你怎麼能剝奪我怕鬼的權力!”
行吧。
池寄夏逃離了這個陰風陣陣的長春府,寧願往隔壁太子府去。臨走前,他身邊還響徹著小蜜蜂們的聲音:
“薄明遠歇斯底裡的樣子讓薄明越覺得悲憫。曾經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如今也隻是一個被曲韞拋棄的黃臉婆。”
“一想到薄明越那白嫩的脖頸,曲韞的下腹就冒起一陣邪火來。”
“叫哥哥,哥哥就疼你。”
“薄明越覺得自己挺對不起曲韞的。自己是男人,沒辦法給曲韞生十個寶寶。”
池寄夏:“這真是太可怕了。太陰間了。”
池寄夏發著抖離開了。易晚躺在樹下道:“既然已經這麼陰間了,為什麼那些靈魂還沒現身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而且我還穿著薄明絳的衣服……”
喻容時說:“或許是因為你戴著墨鏡吧。”
易晚沉默。
易晚:“啊……沒有發現,因為原本就覺得,鬼屋裡就該這麼月黑風高呢……”
他把墨鏡摘下,麵無表情地癱在樹下。喻容時坐在旁邊的樹樁上,也閉著眼發呆。
喻容時突然道:“你有沒有覺得錄音機的聲音小起來了?”
易晚說:“有道理,鬼應該來了。”
他轉過臉時,就看見一個縹緲的身影抿著唇,一動不動地站在他的身前。那人看上去滿頭白發,麵容卻是二十多歲的樣子,眼角有幾道細紋。
蒼老和年輕,就這樣完美地結合在他的臉上。
像是在某一夜後便白了頭。
易晚對喻容時說:“我的計劃成功了。”
喻容時說:“確實。”
那人:“……我原本,不想出來的。”
任是誰來了,都不想出來。
可誰能想到府裡來了一幫變態。
“你是薄明遠麼?”易晚道。
縹緲身影怔了怔,輕聲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說著,他搖了搖頭:“你不是大哥。也是……他怎麼會回來見我呢。他那麼恨我……”
易晚說:“你從幾百年前開始,就一直住在這裡?”
薄明遠點點頭。他說:“我是死後……回到這裡的。”
易晚也點頭:“有人和我說過,執念太深的人會在死後變成地縛靈,回到自己執念最深的地方……”
喻容時在旁邊道:“丁彆寒說的?”
易晚麵不改色:“夏目貴誌說的。”
薄明遠疲憊地笑笑,默認了他的說法。易晚說:“之前在斷崖邊,你是把我錯認成了你的大哥,是麼?”
“確實。”薄明遠道,“隻是後來一想……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他怎麼會突然回到這個地方來呢?而且,他一定是恨透了我。”易晚:“那另一個把我引上死路的人是誰?你們的另一個弟弟,薄明越嗎?他害怕你大哥回來報複他,要將他殺人滅口。”
薄明遠語氣一下子淡了許多,也冷了許多:“他不是我的弟弟……我已經許久沒見過他了。”
易晚說:“你們不是住在同一屋簷下嗎?”
“薄明越聰明反被聰明誤。”薄明遠叫他的全名,顯然是不想和他有更多瓜葛,“到頭來,自己也飲了毒酒,死在這裡,困在這裡,咎由自取的下場罷了。他有了如此結局,也算是自作自受。”
一開始,薄明越還找到他,想和他繼續往來。
卻被薄明遠冷漠地拒絕了。
還好,長春府足夠大。足夠讓這對曾經的兄弟,老死不相見。
易晚追問:“你是完全不能離開長春府,是麼?還是隻是不能離開朱雀街?”
薄明遠說:“隻是不能離開朱雀街。當然,即使隻是離開長春府,我的身體也會變得虛弱。”
易晚沉默。薄明遠也沉默。最終,薄明遠先開口道:“能不能先把……”
易晚:“好,我把那套書的第八本給你。”
薄明遠虛弱道:“不用……把那發聲的東西關掉,就是了。”
易晚抬下巴看向喻容時。喻容時於是從樹樁上起身,去一個個按滅小蜜蜂了。
易晚:“撤一半,留剩下一半給薄明越。”
樹下於是隻剩下薄明遠和易晚兩人。薄明遠看著樹下的易晚發怔。好半天,他說:“……扮相真像。可惜,你不是他。”
他搖搖頭,冷淡道:“你讓我出來,是要要挾我、讓我去乾什麼呢?而且如此不擇手段……很抱歉,我對凡世裡的事不感興趣。”
易晚蹲下身去:“XX網千萬點擊作品,XX大神傾力推薦……”
怎麼突然開始書腰啊?體不是這樣的啊!
易晚:“同名劇集拍攝中,拍攝地點……嗯?就在隔壁的太子府啊?”
薄明遠終於破防了:“什麼?!”
“這玩意兒,還拍了電視劇?!”他氣得臉頰都紅了,“什麼,什麼,什麼……”
易晚同情地用手拍他肩膀:“冷靜點,不要再死一次。”
薄明遠:……如果你的手沒有穿過我的身體就好了。
薄明遠直到半小時後才冷靜下來。他難以置信地道:“那些後人,居然這樣玩弄我們?”
易晚說:“是不是很生氣。但你有個好機會。就是接下來幾天去隔壁劇組,乾擾他們,阻止劇集的拍攝。”
薄明遠氣得肩膀發抖。半晌,他忽然苦笑了一下:“可這些身前身後名又有什麼用……”
易晚:“可是你的哥哥,也很希望這部劇停拍呢。”
“哥哥?”
易晚:“整體講起來很長。於是就長話短說,你哥哥薄明絳複活了,他現在叫薄絳,是我們的隊友。”
薄明遠表情空白。
一分鐘後,他瞳孔錯亂地喊:“不,不可能……他居然……你是不是在騙我?”
易晚說:“但他不敢進長春府。不是因為你有過錯——而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真相。薄明遠,從來都不是背叛者。你看,這是他的簽名——你應該能看出這是誰的自己。”
無可救藥的幾百年都想著同一個人。
一瞬間就辨認出對方的字跡這件事,隻有他才能做到。
蒼老的年輕鬼魂的眼圈紅了。
“這……這……”好半天,他才像是哭又像是笑一樣地重複起來,“他……他已經……”
易晚:“可他還是不敢進長春府。所以我們得想個辦法,把他騙過來。你說好不好?”
易晚說完,看向鬼魂。可鬼魂半天後,居然躊躇了。
“算了吧。”鬼魂說,“我會想辦法過去毀掉那個劇組。但重逢……就算了吧?”
易晚問:“為什麼?”
“讓他看見他活著,我卻死去。他會傷心的吧。”鬼魂輕輕說,“我已經度過了很長的一輩子了。他也應該度過完滿的一輩子。所以見麵的事,還是算了吧。”
隻會給薄絳徒增煩惱而已。
易晚瞅著他,也不開口勸說。他隻道:“那你想幫忙嗎?”
“可以是可以。”薄明遠說,“隻是有個問題……”
易晚:“?”
“可我……”薄明遠猶豫了,“不會鬨鬼誒。”
幾百年來都隻是宅在府裡這樣子。
易晚:……
這麼說,他們還得教薄明遠去鬨鬼?
易晚雙手做出喇叭狀,對著遠處麵無表情地喊:“無敵的丁彆寒,你快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