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說:“雖然你大概也提供不了什麼消息……”
藍樺:“喂!你不要看不起我啊!”
藍樺罵了易晚一頓。他隨後看了一眼自己鑰匙扣上的配飾,道:“算了,我會幫你的。藍柏那個白癡。”易晚又說:“可你哥哥大概率還是要蹲局子的。”
藍樺:……
易晚道:“沒關係,這段時間你可以去療養院戒麻……在那之後,你們還會相遇的。”
藍樺徹底無語了。
不知道為什麼,易晚就給人一種理論上的極致靠譜,行動上的極致不靠譜的感覺。藍樺擺擺手離開,離開前,他低聲道:“易晚,我非常相信你。希望……”
他頓了頓,道:“算了,你已經是唯一的希望了。”
藍樺離開。易晚一個人靠在欄杆上,臉埋在陰影裡。半晌,另一個人從樓梯間裡悄聲無息地上來了。
天道信號屏蔽器,喻容時。
從談話開始時,他就一直被易晚要求站在樓下的房間裡。
他靠在易晚身邊的欄杆上,看著遠處的薄明遠,道:“是你布置的吧。”
“嗯?”
“讓藍樺看見薄明遠和薄明絳重逢這件事。”喻容時說,“你知道藍樺的弱點,知道他對親情的重視。”
“其實我和藍柏、灰宮一樣,都是在用‘親情’綁架他。”易晚寡淡地說著,“不過無所謂了。”
他是真的覺得無所謂。
喻容時意識到易晚的布局總是這樣。他不像大多數人對一件事情的布局:是一條邏輯清晰的線,需要進行哪個下一步時,就去觸動下一步需要完成的任務。
易晚的布局是廣泛、散漫、在常人眼中甚至是毫無聯係和重點的。但他偏偏能用隻屬於他的線將此串聯在內。比如,薄明遠和薄明絳的重逢,又觸發了他對藍樺的布置。
他想要通過藍樺了解謝子遇的動向。
喻容時看著他的側臉,覺得易晚又有點孤獨。
他曾為世界憤怒,可隻有在看見易晚時,會有一種視他為一個複雜的人、想要了解他的孤獨的心疼。
已經不止是那種想要獨占特殊的占有欲了。
……又或許,早就不隻是。
喻容時斂眸,道:“既然是你安排的,為什麼最後向他開口尋求合作時,又猶豫了?”
喻容時總是向易晚問很多問題。
易晚:“因為最後忽然又覺得好麻煩……那一刻想了很多東西,藍樺的期待,之後的行動,還有虹團,秦雪心等。”
喻容時:“嗯。”
不包括他啊。
但也不包括易晚自己。
“其實我不是想做救世主……”易晚看著遠處說,“我隻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對於很多人來說很怪異,同時也很不公平。他們付出了努力,給出了期待,我卻隻想到此為止。我有時候會覺得很討厭,為什麼我得做很多事呢。就像……”
他寧願刪除自己的名字,從沈終變成隻屬於他自己的易晚,重新開始。
“易晚,你是不是很累。”喻容時突然說。
“……嗯?”
“你已經做了很多了吧。做了很多其他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事。”喻容時道,“從一開始不得不對付薑北,不得不接受其他人對此的期待和讚揚,又或是失望。一開始加入虹團也不是你想要的,像救火隊一樣解決安也霖、薄絳、池寄夏的事情。再到隻是想試一下,就承擔起了關於秦雪心的一切的重擔。再到章漸華,不得不卷入灰宮的‘遊戲’。再到現在,一次又一次地布置……做的越多,需要承擔的也越來越多。”
易晚沉默。
所以這次……
“那我來救世。”
喻容時說。
有風揚起喻容時的衣角,易晚睜大了眼睛,幾乎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怎麼突然……”
“讓我來救世吧。你隻用做你想做的思考,就足夠了。”喻容時笑著說,“你下指令,我執行,就像這樣。”
“……即使是看起來再荒唐不過的指令?即使那會有悖於你的原則?即使你會不願意?”易晚眼眸有點暗,“即使你是被天道偏愛的那個?即使……”
他吞下了還沒說出的話來。
“因為這是我有生以來,唯一一件充滿未知,卻又忍不住沉溺其中的事情。即使它在所有人眼裡,都是沒用的。”喻容時說,“不隻是因為我喜歡你。也是因為,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灰宮說我是殘次品。
非自然局說我是天道的造物,是天道的刀。
那些“主角”,他們說我是什麼能力都沒有的怪物。
他們都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能夠用於利己的東西。於是我提供那些東西,就像他們的自動販賣機,就像一個許願機。隻有你,易晚,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從頭到尾,都在和我說最真實的話。
遇見一個人,從此世界被點亮也不過如此吧?
所以。
比起天道的刀,我更想做你的刀。雖然是全自動刀……易晚這麼懶於行動,也隻能當全自動的刀了。
風帶來了夜晚和星星。易晚站在星空下,半晌道:“喻老師。”
“嗯?”
“你比過去更像一個人了呢。”
“我聽過你對薄絳的分析,對池寄夏的分析,對藍樺的分析。除了對我。”喻容時說,“其實……我明明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卻也還希望你能了解我。這是不是太癡心妄想了?”
……
“沒有。”易晚最終說。
他忽然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了下喻容時的嘴唇。
“謝謝你,一直以來。”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