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他目光微黯，想到了什麼。
所以為什麼，她竟然會離開她心愛的謝連城，改學法律，然後這樣突兀地，出現在自己身邊呢？
不過沒關係。
他也隻是想看看，當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也染上黑色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那是洛斐和秦汐第一次見麵。
一切顯得那樣普通而平常。
和他成為洛氏集團總裁後的每一天沒有太大差彆。
時間就這樣匆匆流走，回憶起過往的時候，總是會覺得時光過得更快一些。
洛斐開始逐漸習慣，就在自己辦公室不遠處，有個嬌小的身影。
如果他沒關門，秦汐也沒關門。
那麼她就在他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有秦汐這樣一個法律科班出身的高材生把關，再加上她的細心和敏銳。
洛氏集團的合同所有的漏洞都被她一一堵住。
其實洛氏集團並不是沒有彆的法律顧問。
但是那段時間，洛斐剛剛接手洛氏集團不久，洛氏集團內部，包括洛家內部。
都還有很多人明裡暗裡在反對他。
他對這些人並不放心。
當然，他對秦汐也沒有那麼放心。
可是不管是謝連城還是秦汐，都是聰明人。
聰明人總是習慣放長線釣大魚。
尤其是謝連城這種，能夠有資格做他對手的聰明人。
洛斐毫不懷疑，他會沉不住氣。
他試探過秦汐幾次。
其實這時候謝連城的公司還沒有完全發展起來。
他自己創建的公司還沒達到巔峰，謝氏集團隻是明麵上不幫助他，暗地裡能給的方便自然會給。
洛斐知道，謝連城會一飛衝天。
可是他現在還沒辦法騰出手來，對付自己的宿敵。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的，就像上輩子他最後輕鬆贏了已經毫無鬥誌的謝連城，會覺得沒意思一樣。
洛斐也覺得，這時候的謝連城，即使自己贏了他，也沒什麼意思。
知己難得。
棋逢對手也是難得。
他索性暫時沒去管謝連城的事。
隻是不動聲色地試探了秦汐幾次。
然後洛斐發現，隻要涉及到謝連城的事情，秦汐總會下意識規避。
對！
她不會背叛洛斐，也不會做出對洛氏集團不利的事情。
她會規避。
有幾次她甚至很直白地告訴洛斐，自己暫時還無法勝任，希望他可以讓彆人接手。
洛斐什麼都沒說。
他隻是平靜又從容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秦汐在他身邊忙碌著。
一晃，大半年時間就過去了。
和他大哥不同，洛斐對娛樂圈的女明星一點興趣都沒有。
從他接手洛氏集團到現在，已經快一年時間。
洛氏旗下奢侈品品牌無數，占據了全球時尚界三分之一的江山。
投懷送抱的女明星，從來都不少。
不說彆的，洛斐本身容貌也太出色了。
所以洛氏集團的員工甚至津津樂道，覺得有些主動來找他們總裁的明星們，說不定都不是衝著他的錢和代言來的。
人家沒準乾脆就是衝著他人來的。
可是不管有多少人主動送上門來自薦枕席。
洛斐卻是零緋聞。
他不近女色都快成為另一個新聞了。
不隻是對女星，對那些對他有好感的名媛們，也是不假辭色。
不過慢慢的，人們開始發現，和總裁同一層樓的辦公室裡，那個年輕的集團法律顧問。
似乎算是少有的，能和總裁說上話的女孩子了。
但是大家又覺得，兩人之間沒什麼曖昧。
他們雖然在同一層樓辦公，也是總裁辦公室那層樓唯一的一間彆人的辦公室。
連他的秘書和助理們都沒有這樣的資格。
可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見過秦汐自己走路回家，總裁的車就在她麵前呼嘯而過。
換句話說就是，兩人在公司外，似乎……零交集？
*
“讓你準備的東西拿上來。”這天陸青旭一上班，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他連忙從公文袋中拿出一個盒子。
那裡麵是包裝非常精美的巧克力。
盒子是夢幻的粉藍色，上麵還用銀色的緞帶綁成一個蝴蝶結。
據說女孩子最吃這一套，很少有能扛住精致可口的巧克力魅力的女孩。
隻是……
陸青旭不敢問，自家boss突然讓他準備這樣的東西，是為了什麼。
他隻是按照吩咐，將巧克力送到總裁辦公室，小心放在桌上。
“出去吧。”洛斐沒有看他一眼，淡淡吩咐道。
陸青旭隻好好奇地看了看他，然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難得好奇又八卦地去找秦汐。
“秦汐。”
“早啊，陸哥。”九個月的工作，秦汐早和陸青旭熟悉起來。
“你知不知道……”陸青旭靠著她的桌子，對她眨了眨眼。
“嗯？”秦汐抬頭看向陸青旭，不解地問。
她很快又將目光轉回電腦屏幕上，隻是打字的手似乎比往常更用力一些。
打印機開始忠實的工作，很快吐出一張紙來。
陸青旭本來想問，這個和自家boss同一層樓的女孩是不是知道點八卦。
不過看著秦汐認真的小臉，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一開始，陸青旭確實以為，最少自家boss對秦汐是有什麼想法的。
不然的話，也不會就讓她和他在同一層樓工作。
這可是洛氏集團彆的員工都沒有的待遇啊。
那時候，秦汐才第一天上班吧。
可是陸青旭是跟著洛斐時間最久的助理。
平時也總是他跟在他身邊比較多。
這麼久下來，他真的看不到兩人有絲毫曖昧的跡象。
下班之後從無交集。
陸青旭來頂層總裁辦公室的時候很多，秦汐和boss一般都各忙各的。
除非有公事的時候，不然根本湊不到一起。
所以時間久了，他就沒這樣的想法了。
總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所以陸青旭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秦汐很聰明，也很認真，很努力。
雖然進入公司才九個月，但隱隱然，已經進入了權利的核心圈，很得他家boss信任。
是partner那樣的信任，而不是曖昧的戀人。
陸青旭也不想將這樣一個認真又可愛的小姑娘，牽扯到更複雜的事情中。
就他boss那樣的容貌和身份地位，他已經可以預見，他未來的戀情，肯定會是腥風血雨，可怕得不得了。
想到這裡，陸青旭目光隨意掃過秦汐剛剛打印出來那張紙：“辭職信……哦……你要辭職？！”
他突然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秦汐要辭職？！
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上周他們還一起吃過飯，小姑娘就連吃飯的時候都在認真想著boss交待的任務，看起來乖巧得不行。
她怎麼會要辭職？！
“嗯。”秦汐點點頭。
她已經下定決心了。
她板著臉，拿著辭職信繞過陸青旭，朝洛斐辦公室走去。
她真的已經下定決心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應該說，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秦汐不是愛生氣的人，但是她有自己的底線。
她走進洛斐辦公室的時候，先看到的，就是辦公桌上那盒有些突兀的巧克力。
這樣的，充滿少女心的可愛甜點，和整個辦公室都是那樣格格不入。
可是秦汐沒太在意。
她很快收回目光，將辭職信放在桌上。
“請洛總儘快找接手的人，一個月後我會離職。”
即使很生氣，秦汐也沒想過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
洛斐目光仍然專注在電腦屏幕上。
他好像壓根就沒看到秦汐。
等對方在原地站了幾分鐘，然後轉身默默出去了。
他的目光才落到那封辭職信上。
底線啊……
他又碰觸到了秦汐的底線嗎？
還真是……
洛斐沉默著，看都沒看辭職信，就隨手扔進了碎紙機裡。
他怎麼可能這時候放秦汐走？！
他不可能放她離開。
他還有，親手將那雙眼睛染上黑色。
也沒有將她拉入自己的世界，讓她成為……
洛斐微微眯起眼睛。
當天秦汐按時下班。
回到家裡為自己簡單做了晚餐。
洗碗的時候，她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秦汐是獨居。
公寓雖然不算大，但是被她布置得很溫馨。
雖然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但是這大概也算是他們為她留下的家吧。
當然，隻是她自己買的。
在A市房價還沒有瘋長的時候，她就用父母留下的錢做了合理的投資，並且為自己買了這套小房子。
電子貓眼外，是長身而立的黑衣男子。
外麵在下雨，洛斐倒不是故意不打傘的。
雨並不大，他離開洛氏集團，慢慢走到秦汐的公寓時，也想讓自己能夠冷靜一點。
門很快被打開。
秦汐的目光果然先落在他被雨水浸濕的肩膀上。
“秦汐。”洛斐朝她笑笑。
“你喝酒了？”秦汐皺眉。
“喝了一點。”洛斐解釋道：“晚上有個應酬，所以喝了一點酒。度數不高，現在也很清醒。”
他問：“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秦汐沉默了幾秒，還是讓開了門口。
她為洛斐衝了一杯熱可可。
淋了雨，又喝了點酒。
溫暖香醇的熱可可順著喉嚨滑落，讓沒有吃晚飯的胃都變得溫暖起來。
洛斐目光掃過這套小公寓。
很整潔，布置得也很溫馨。
看得出來公寓的主人，是個認真又用心生活的人。
“吃晚飯了嗎？”
洛斐聽到這句話，突然笑了。
秦汐真的很細心。
幾個月相處下來，她已經知道洛斐的很多習慣。
比如他不喜歡甜食，但是喝了酒卻願意喝一杯熱巧克力。
那是他童年時候最大的安慰，母親還在世的時候能夠給他的最香醇的零食。
再比如有應酬的時候，晚上他很少吃飯。
因為最開始的時候洛斐酒量不好，喝了酒又吃東西，很容易失態。
“沒有。”洛斐說。
“你等下。”秦汐站起來。
好像她又有點不甘心：“隻有晚上剩的排骨湯，可以煮個麵。”
“好啊。”洛斐抬頭看著她，“謝謝。”
排骨燉藕，味道隻能算一般般吧。
至少還遠遠及不上後來秦汐的手藝。
但是洛斐卻將一整碗麵和湯都吃得乾乾淨淨。
他甚至從來沒有過這樣滿足的感覺。
“秦汐。”洛斐主動要求洗碗，秦汐也沒拒絕。
相比起做飯，她更討厭洗碗。
所以看著洛斐站在水槽前認認真真洗著他用過的碗和鍋，秦汐目光有一霎那的恍惚。
她倒是沒想到，洛斐做這樣的事也會這麼熟稔。
“我以前和我母親在國外生活，什麼事情都自己做的。”似乎猜到秦汐在想什麼，洛斐淡淡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在秦汐麵前提到自己的母親和過往。
秦汐知道一點他的事，但是並不多。
“後來我回到國內，一開始這些事也是自己做的。”洛斐又說。
他聲音不大，配合著廚房裡溫馨的光。
水流嘩啦啦的聲音，顯得溫馨又安寧。
“嗯……”秦汐應了聲。
“我知道你在生什麼氣。”洛斐洗完了碗。
他洗乾淨手，也沒離開廚房。
就保持著挽著衣袖的樣子，轉身看著秦汐：“因為覺得我從我二伯兒子手中拿走股票顯得太狠，對不對？”
秦汐轉過頭，沒說話。
合同還是她擬定的。
但是她並不知道，洛斐故意在裡麵留下了漏洞，將他二伯，還有他親堂兄手中所有洛氏集團股票，包括他們所有的財產全都掠奪乾淨。
她看著那失去所有的三口之家，在雨中跪在洛斐麵前。
他卻那樣的冷酷絕情，麵無表情從三人麵前走過時。
秦汐完全無法理解。
她跟沒辦法接受。
“就像之前……”洛斐抽過一張紙，擦乾自己的手。
他沒有抬頭，仿佛喃喃自語般說道：“讓那兩個小明星身敗名裂，公司毫無損失和她們解約，你也覺得我過分了一樣。”
洛斐抬頭看著秦汐：“秦汐，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秦汐皺眉。
她轉頭，不太喜歡這樣的描述。
“我二伯年輕的時候，曾經是個賭徒。輸了很大一筆錢，還欠了很多高利貸。我爺爺不願意替他還錢，還準備將他趕出洛家，斷絕父子關係。然後……”
洛斐輕聲說著：“我大哥的母親，我父親的妻子找到了他。”
“她告訴他，讓他找兩個混混去侮辱一個年輕的女孩。隻要他做得到，不僅會幫他還錢，還會讓他繼續留在洛家，將來甚至會給他一點洛氏的股份。”
“他立刻興奮地答應了，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甚至覺得我大哥的母親是個大好人，救了他的命。所以即使那個年輕的，無辜的女孩差點被強、暴，被侮辱，在他看來也是活該。”
“甚至……到後來當著我父親的麵，他也一口咬定不是彆人指使的。是那個女孩主動勾引他，隻要他給錢，她就願意和他睡。”
洛斐講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並不如何尖銳。
聽起來輕描淡寫，卻仿佛帶著一種刻骨的陰冷，讓人寒徹心扉。
秦汐聽到洛斐大哥的母親出麵，就已經隱隱約約猜到是怎麼回事。
但是聽到最後，她身體還是有些發僵。
她看著洛斐，將擦乾了手的紙巾扔到一旁。
看著他唇角重新揚起：“那個年輕的女孩本來就被自己的戀人騙了，她不知道他已經結婚，有妻子兒子。以為自己的戀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發生這樣的事，除了哭，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她不知道，這是一場，早已計劃好的陰謀。”
洛斐緩緩說道：“一箭三雕。”
秦汐張了張嘴，沒說話。
“讓她身敗名裂，即使知道自己的戀人原來是個騙子，卻被對方抓住這點，羞辱她，冷淡她。大哥的母親，捍衛了自己可笑的冰冷婚姻。捍衛了她那個愚蠢的兒子，在家族的地位。而我的父親，那個欺騙了無辜女孩感情，卻還要把自己放到被背叛者位置的無恥之人，不僅成功擺脫我的母親，還讓我二伯從此再不敢和他爭奪洛氏總裁的位置。”
“犧牲的，不過是個年輕女孩而已。”洛斐輕笑著看著秦汐，“是不是一本萬利？”
秦汐背脊逐漸發冷。
“所以你問我，為什麼會對二伯那樣狠心，連一點活路都不留給他。”洛斐朝她走近兩步，微微俯身，眼睛看著她的眼睛，“因為我曾經曆過，母親重病躺在醫院，她還那樣年輕，卻因為沒有錢，隻好在孤獨寂寞中，痛苦地死去。而我，跪在洛家大門外，得到的，是更加冷漠的回應。”
“對、對不起。”秦汐喃喃說著。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可是才一開口，洛斐突然輕輕抬手。
他的指腹擦過秦汐的臉頰，微涼的，帶著薄繭的指腹，讓秦汐下意識地瑟縮了下。
“彆哭……”洛斐輕歎一聲，“你怎麼這麼好騙？這樣就哭了。”
他低頭看著秦汐：“就不擔心我在騙你嗎？”
秦汐茫然地搖搖頭。
她從來不知道這些。
她的腦海還有點亂，沒辦法把洛斐說的這些事情完完整整地梳理清楚。
可是她聽得到他話中的孤寂和痛苦。
她也知道，他不是在騙自己。
“你……”秦汐張張嘴。
可是洛斐，他大概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她抬頭看著對方，想了想，好半天終於擠出幾個字：“你吃飽了嗎？我……我再給你做點菜吧。”
“秦汐。”
身體，突然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洛斐的下頜抵在秦汐的肩上。
他側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耳垂，啞聲說道：“彆離開我，好不好？”
懷中柔軟的身體突然僵住。
洛斐沒有動。
他耐心地等待著。
廚房裡安安靜靜的，秦汐房間中本來就沒有其他人。
這時候更是隻能聽到兩人呼吸的聲音。
還有他們似乎緊緊貼在一起的，心跳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的，卻顯得那樣清晰。
怦、怦、怦……
一聲一聲，仿佛在催促著什麼。
洛斐自己都不知道，那聲“彆離開我”，是讓秦汐不要辭職。
亦或是……
然後他聽到她有些低啞的，但是聽起來仍然很軟很甜的聲音悶悶響起：“好。”
洛斐瞬間鬆了口氣。
如果秦汐堅持要走，要辭職。
如果……
沒有如果！
他閉上眼睛，將秦汐抱得更緊了些。
如果她真的要走，他也有一萬種辦法，讓她心甘情願留下來。
現在選的，不過是最輕鬆。
用他的話來形容，大概就是最一本萬利的辦法。
雖然，需要在她麵前提起那些，他從未在彆人麵前提到過的曾經。
*
陸青旭說不出來自家boss和秦汐之間有什麼改變。
他們好像仍然和以前一樣，上班的時候，都特彆忙。
洛氏集團也好，洛家也好，反對洛斐的聲音從來都不小。
洛斐想要真真正正地在洛氏集團站穩，絕對不是坐上總裁的位置就夠了的。
秦汐辭職的事情好像也再未提起過。
至少陸青旭並沒有收到過任何通知，秦汐要離職。
自家boss很忙，他當然也隻能跟著忙碌。
所以那天發生的事情很快被他拋在腦後，不管是秦汐仿佛生氣時候打出的那封辭職信，亦或是那盒不知道最後送給了誰的巧克力。
時間就這樣如流水般，慢悠悠地向前，從不回頭。
等到又到了年底。
年會上，陸青旭是真的感受到了洛氏集團的變化。
那些反對他家boss的聲音變得小了許多。
洛斐的親信開始逐漸成為洛氏集團的中高層。
就連洛家的人，在洛斐麵前似乎也慢慢低下了他們高傲的，從前不屑的頭。
陸青旭感慨地看著這一切。
他端著一支透明的高腳酒杯，和秦汐站在年會大廳的一角。
這是洛氏集團自己旗下，在A市最奢華的酒店。
用來辦年會又合適又大氣。
辛苦一年的員工們，也正好可以放鬆一下。
陸青旭知道，這次洛氏集團花了血本，包下整個酒店三天。
所有總部員工都能參與，當然還包括旗下分公司的負責人。
他們可以帶家屬，在這家位於A市近郊的度假酒店儘情玩樂三天。
陸青旭沒結婚，也沒戀愛，乾脆就自己來參加了。
他端著酒杯和秦汐輕輕碰了碰，看著大廳中觥籌交錯和衣香鬢影，忍不住感慨：“boss真不容易。”
“嗯？”秦汐聽到他的話，似乎才收回目光。
“真的。”陸青旭又和他碰了碰杯子，“小秦汐，你是沒見過。”
他們已經更加熟悉，陸青旭叫秦汐都更親昵了些。
“我其實也沒見過，我就是聽我叔叔講。”他大大歎了口氣，“boss當初在國外念書，為了節約學費，快點畢業，很長一段時間，每天都隻睡兩個小時。”
秦汐身體似乎僵了下。
“要打工，要學習。”陸青旭又說：“我都無法想象，boss那時候怎麼熬過來的。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很瘦的。”
他喝了點酒，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我叔叔跟我說了挺多，有些我以前以為是假的，後來有次，我看到boss切菜……就是你看過電視裡表演的那種啊，唰唰唰就把豆腐蘿卜什麼切得很細很細的那種。boss也能做到。那時候我才相信，也是洛氏的小少爺，竟然真的要考在餐廳打工來賺學費和生活費。”
陸青旭重重歎了口氣。
秦汐目光微閃，和他一起看向站在人群中的男子身上。
洛斐是那樣俊美，那樣光彩奪目。
再璀璨的水晶燈光，再多的人群簇擁中。
她仍然可以一眼認出他，絕不會錯認。
原來曾經，他過得那樣辛苦嗎？
“所以小秦汐啊，我也知道……”陸青旭還在絮叨著，“有時候你不太明白boss的手腕為什麼那樣……”
他想不到更好的詞來形容，有些猶豫地喃喃說道：“就是隻能說，我們沒法感同身受過，也就失去了指責的立場，對不？”
“嗯。”秦汐也不在意這句話顯得多麼主觀護主。
她慢悠悠地喝了口酒，轉頭看向陸青旭。
“你還知道什麼？多講一些啊。”秦汐說道。
“好啊。”陸青旭來了興致。
“我雖然沒見過boss當年在國外讀書時候的模樣，但是吧，他剛回國不久，我就跟著他了。那時候我們也挺苦。”
他說：“洛氏集團……現在看起來還挺風平浪靜，實際上……”
陸青旭這樣一向樂觀的人，目光都露出一絲回憶起過往的不忍。
他都忍不住重重歎息一聲：“我知道，boss隻要稍微有點鬆懈，可能到現在骨頭都不剩了。”
他說得有些誇張，但是秦汐還是明白他的意思。
“嗯。”她又輕輕應了聲。
實際上自從那天之後，洛斐再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往。
他說到那件事，好像單純隻是不想讓秦汐誤會他，然後離開他而已。
秦汐想到這裡，臉突然有些發熱。
真的是這樣嗎？
因為擔心自己誤會，然後離開，所以即使要揭開過去的傷疤。
那麼驕傲的洛斐，也願意把自己的曾經展現在她麵前。
因為擔心她，會誤會嗎？
陸青旭後來又說了挺多。
作為私生子回國，進入洛氏集團，一開始有多麼艱辛。
秦汐完全可以想象。
不需要感同身受，電視和裡已經有足夠多的描寫。
她忍不住又看向人群中的洛斐。
對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轉頭朝她看來。
那天之後，他們並沒有進一步的表示。
秦汐收回了辭職信，就當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
洛斐也沒再說什麼。
他們默認這件事從沒發生過，但是似乎除了那天在秦汐家裡，那個情不自禁的擁抱。
後麵就再沒什麼了。
此時對上洛斐的目光，秦汐也隻是朝他笑笑。
那天晚上，洛斐應該喝了不少酒。
年會，洛氏集團發展很好。
就像陸青旭說的那樣，現在集團內部，包括洛家反對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大概是真的高興。
所以來敬酒的人不少，他沒有全都喝，但是也喝了不少。
後來陸青旭和司機一起把洛斐扶上車的時候，他都已經有點撐不住了。
隻是閉著眼睛仰靠在後排座上，然後仿佛下意識般，朝站在車門外看著自己的秦汐伸出手，啞聲喚道：“秦汐，過來。”
秦汐遲疑了下，就在陸青旭有些曖昧的目光中紅著臉上了車。
洛斐好像終於聞到了讓自己安心的味道，頭一歪，靠在她的肩上，就那樣沉沉睡去。
後來的事是怎麼發生的，秦汐的記憶有點混亂。
她隻記得車子停下時，那個瘋狂的男人，明晃晃的鋒利的刀，然後在她眼前暈開的大片血跡。
再然後，便是陪著洛斐坐在醫院急診室中，焦急地看著他。
“傷口不深，也沒傷到神經，不用擔心。”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醫生。
他為洛斐處理著胳膊上的傷口，一邊說道：“縫了幾針，最近最好彆碰水，也彆太用力。”
“好的。”不等醫生回到，秦汐立刻說道：“謝謝醫生。”
“留院觀察一晚上吧。”醫生又叮囑幾句，就離開了。
洛斐半躺在急診室留院觀察的單間病床上。
他的傷在胳膊上，靠近手腕的地方，右手。
當時看著流了不少血，不過到醫院檢查，還好傷得不嚴重。
痛還是有點痛的。
尤其是麻藥效果褪去後，傷口陣陣疼痛襲來，並不好受。
但是這對洛斐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可是他剛剛抬手，想要看看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的位置。
剛才還呆呆坐在床旁，仿佛被嚇壞了的秦汐突然就動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洛斐的手，連聲說道：“你要什麼，叫我就好了，不要亂動啊。醫生剛剛囑咐過的。”
洛斐有點好笑，又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他看著秦汐臉上毫不掩飾的擔心，沒有從她手中抽回自己的右手。
他隻是伸出左手，輕輕擦過秦汐的臉頰。
“怎麼又哭了？”洛斐啞聲說著，心中有種，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東西在撞來撞去，仿佛就要破土而出。
“沒……”秦汐眨眨明明還有些紅腫的眼睛。
“當麵撒謊。”酒精上湧，洛斐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卻始終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秦汐就安安靜靜坐在自己床邊。
她明明正在看書。
可是洛斐眼睛剛一睜開，她就迅速走了過來。
溫軟的，帶著絲絲涼意的小手輕輕貼在自己額上。
似乎在試探他的體溫。
“應該沒繼續發燒了。”秦汐一邊說著，一邊按鈴請護士來為他測體溫。
“怎麼？”洛斐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得沙啞，“我發燒了嗎？”
他都不記得自己已經多少年沒生過病了。
母親重病之後，他仿佛一夜成長。
生病，對那時候的洛斐來說，是無比奢侈的事情。
他生不起。
仗著年輕，就算有些不舒服，咬咬牙就熬過去了。
“嗯。”秦汐擔心地看著護士為他測體溫，“還是在醫院多住兩天吧。”
確定洛斐不再發燒後，秦汐禮貌地朝護士道謝。
然後自然而然伸手，為洛斐壓好被子。
“小秦汐。”正好這時候，陸青旭到了病房。
他給兩人帶了早餐，也是來換秦汐的班的。
“那我先回去了。”秦汐還是有些不放心，又伸手摸了摸洛斐的額頭。
“回去吧，這裡有我呢。”陸青旭朝她揮揮手，“你也一晚上沒休息，回去休息下。boss有我照顧著，沒事的。”
雖然知道洛斐的傷不嚴重，也知道他發燒是正常現象，燒退了就好了。
可是秦汐還是一步三回頭地，好半天才走出那間不算大的病房。
洛斐靜靜看著這一切。
他先還覺得有些好笑。
可是秦汐臉上的擔心不是偽裝。
她仍然有些發腫的眼睛，眼底的青色，就連臉上的疲倦和顯得有些淩亂的頭發，都不是偽裝。
她那雙眼睛，明明已經開始看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也明明知道，洛斐是個怎樣的人。
可是卻始終那麼乾淨又澄澈。
到現在，也找不到一絲黑暗。
洛斐看著她離開，看著房門關上。
然後那天中午，他等來了秦汐親手熬的雞湯。
接下來在醫院住的兩天，每一頓都有鮮甜可口的雞湯。
榛蘑燉小雞，枸杞黃芪燉雞……
幾頓下來，洛斐都不知道，那溫暖的，明明也比不上頂級大廚們的手藝的雞湯，究竟是先暖了他的胃。
或是，暖了他的心。
出院的時候，秦汐和陸青旭一起送他回到家裡。
那時候洛斐其實已經完全沒事了。
秦汐卻好像還是不放心。
她又是燒水，又是洗水果。
最後索性坐在沙發上，唰唰唰熟稔地削好一個蘋果，然後切好插上牙簽端給洛斐。
“秦汐。”洛斐都有點哭笑不得了。
“我已經好了，並且不是小孩子。”
他沒看錯的話，那蘋果削出來像一隻隻小兔子似的。
可愛是可愛。
但是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噢噢噢。”秦汐點點頭，振振有詞，“可是並不影響口感啊，很好吃的。”
她放在洛斐麵前，拿起一塊塞到他手裡：“你嘗嘗。”
洛斐心中一動。
他抬頭看向秦汐。
對方目光還是那樣乾淨。
他沒能將她的眼睛染上黑色，卻仿佛，被那樣泉水般清澈微涼的目光，讓他的心都逐漸變得柔軟。
變得，越來越……
洛斐仍然坐在沙發上。
他抬頭，伸手扣住秦汐的後頸。
然後仰頭吻在了她的唇上。
柔軟的唇，遠比蘋果更加甜蜜。
它的主人，也比那兔子模樣的蘋果更加可愛。
“秦汐……”長長的一吻結束。
洛斐呼吸都變得沉重粗長起來：“……汐。”
他啞聲叫秦汐：“我們交往吧，好不好？”
“我我我……我什麼都沒看到！”陸青旭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場曖昧。
雖然他很快背過身去，但是到底還是讓秦汐和洛斐不能假裝他不在。
洛斐鬆開扣在秦汐後頸的手。
秦汐也順勢站直了身體。
她雙頰緋紅，不知道是因為洛斐那句話還是因為那個吻。
但眼中的歡喜騙不了人。
洛斐站起來。
他順勢握住秦汐的手，就那樣牽著她朝陸青旭走去。
“喂。”洛斐沒有用吩咐的語氣。
他就像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年輕男子一樣，衝著陸青旭揚了揚下頜。
“我女朋友在這裡照顧我，你可以走了。”那不是上司對下屬的語氣。
純粹就是在朋友麵前炫耀。
陸青旭對他來說，本來就算是朋友。
“嗯……咳咳咳……”陸青旭轉身，眼珠滴溜溜轉，飛快掃過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
“好的好的。”他舉起手，倒退著往門口走去：“我懂的，不當電燈泡，這就走。不過boss……”
陸青旭已經退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他又從門外探進頭來：“還有小秦汐，明天要敲定和金煌集團的終版合同，至少下午是肯定要到的啊。你們……嘿嘿嘿……”
陸青旭在秦汐漲紅的臉中，飛快關上門，跑掉了。
洛斐心情很好地看了眼秦汐，看著她漲得通紅的雙頰。
他低頭，又親了親她的唇角：“我們明天下午再去公司就好。”
小姑娘似乎真的被他嚇到了。
秦汐一下跳開，連帶著掙脫了洛斐的手。
“不……不行的！你剛剛才出院，胳膊也沒好。”
洛斐笑了笑。
雖說食色性也。
但是他現在還真的沒有這樣的想法，隻是想逗逗秦汐玩。
看著躲開的秦汐。
洛斐索性朝她緩步走了過去。
他家的客廳很大。
但是再大的客廳，也是有儘頭的。
秦汐很快退無可退，背脊有些僵硬地抵在牆上。
洛斐慵懶地伸出胳膊，抵在她腦側。
他就這樣，將秦汐禁錮在自己的胸膛和牆之間，讓她哪裡都去不了。
隻能紅著臉站在他麵前。
洛斐低頭。
他的眼睛看著秦汐的眼睛。
看著對方清澈又乾淨的雙眼中，倒映著的小小的自己的影子。
那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年。
新年剛過去三天。
地暖讓整間公寓都溫暖如春。
那一瞬間，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最開始的目的。
他已經不想讓這雙眼睛染上黑色。
如果，這雙眼睛裡，永遠隻有自己的話。
他願意將她如珍寶珍藏，讓它們永遠，不染塵埃。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