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太陽升起的晚。
不過或許是昨晚睡得太晚, 早上起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小寶珠揉著自己的眼睛，呆呆坐在自己的被窩裡, 反應了才緩過來：“表哥哦。”
濟寧也揉著眼睛：“你咋在我家？”
小寶珠：“唔？”
她軟乎乎的指了指屋子, 說：“明明是，你在我家。”
濟寧左右看看, 不是他們家的房子, 是二姨家的老破舊：“對哦。”
他這才反應過來, 這是二姨家, 他們昨天住在這裡的, 他趕緊問：“其他人呢？”
小寶珠：“都起來了吧？”
他們也都套了棉襖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就連戚大寶幾個都在，小寶珠叫：“表哥。”
這個也是表哥。
戚大寶看都沒看寶珠，眼珠子還盯著鍋呢，嘴巴好聽的很：“二姑，你的手藝真好，真香啊。”
小寶珠撇撇嘴，也湊過去：“媽媽, 餓了。”
戚玉秀：“馬上吃飯了。”
小寶珠的眼珠兒偷偷的撇著大寶表哥, 不知道他來乾啥。但是很快的，小姑娘就想起來了, 她媽媽答應過表哥，如果跟著鬨事兒, 就一人給一個饅頭。
所以，他們現在是來拿饅頭的呀。
果然, 很快的，鍋裡就傳來細糧的獨有香氣。
戚玉秀開鍋, 將裡麵的饅頭拿出來，說：“一人一個。”
戚大寶一下子竄起來，他身邊的弟妹也瞬間起立，動作很快。戚大寶認真：“二姑，你放心，我們說好了今天乾活兒，保證做到。”
戚玉秀微笑點頭，說：“好好乾。”
戚大寶得意：“這個你儘管放心。”
戚二寶戚三寶也點頭，一臉的認真：“放心吧。”
三個孩子，一人抱著一個大饅頭，直接就跑了。
小寶珠感慨：“他們好像很行的樣子。”
戚玉秀：“像爹。”
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假，一旁的柱子都感慨，真誠的說：“真是誰家的娃像誰。”
戚玉秀裝好了幾個饅頭，又將兩個菌包放在另一個籃子裡，說：“這個你們帶回去。”
柱子猶豫了一下，說：“好。”
柱子下午還要上班，耽誤不得，倒是也沒有在這邊久留。他也不放心兩個弟弟自己往回走，說：“那我就領他們一起回去。二姨，平時有事兒你叫我就是了。”
戚玉秀點頭說了好。
“其實你不用擔心，回家跟你媽說，我這邊不用擔心，你姥爺姥娘在，絕對沒有問題的。”
這話真是不抓瞎，這一家子的戰鬥力，那是杠杠的。
柱子也深有體會，昨晚就看出來了。他默默的點頭，說：“我知道的。”
柱子沒再這邊久留，拿了早飯，這就領著兩個弟弟一起離開，濟寧邊走邊念叨，感慨說：“咱們要是在彆的季節來就好了，我們就能一起去山上抓野雞野兔了。上次我跟寶山寶珠配合，可是抓到了呢。”
柱子：“你說了不下五十次了。”
濟寧驕傲挺胸：“那又怎麼，我得意啊！我可是帶領全家吃了兔子肉的人。”
柱子和文子都笑了起來，三個兄弟正笑呢，就看到他姥爺領著一家子雄赳赳氣昂昂的，柱子：“這是……”
文子倒是看透了外公家能夠鬨事兒的本質，說：“還能是啥？肯定是去鬨事兒。”
他們話音剛落，就聽到戚大寶響亮的聲音，他說：“爺奶，你們放心鬨，他們要是跟動手，我就照地下一躺，不賠個十塊八塊，咱不出院。”
柱子三兄弟：“……”
就彆說的姥爺他們了，就連大寶幾個小孩兒，都戰鬥力很足的。
他覺得，真要是乾起來，他估計都不是這幾個娃的對手，為啥？能夠豁出去臉啊。
“哥，咱們快走吧。”
柱子：“他們……”
文子堅定：“肯定不能吃虧。”
這也是戚玉秀堅定認可的。
果然，才中午的功夫，大山媳婦兒就找來了，她昨晚沒出來，不曉得發生了啥，但是今早村裡各種各樣的消息都傳遍了，到底是個咋回事兒，倒是也沒人說的清楚。
這不，仗著和戚玉秀還算是熟悉，她趕緊過來打探第一手消息了。
戚玉秀：“這不是我拿了先進？我爹娘過來給我慶祝，本來想著住在我姐家，但是他家實在住不開，我就領著他們趕回來了，誰曾想剛進家就聽到有人撬門。正好我這領著一大群人呢，這不是就直接動手了……”
大山媳婦兒目瞪口呆：“這也太寸了吧？”
戚玉秀：“也許是我家男人在天之靈保佑我們吧，不然你說怎麼就那麼巧。也是他們倒黴，我這領著一大群人呢，收拾他們不是輕鬆？”
停頓一下，她罵道：“不過這些人也真是喪良心，我們都審問過了，這幾個不要臉的還說要給我家搬空，這不是讓我們不能活了？他們遭遇多少，都是活該的。我現在想一想，就恨自己昨晚兒下手太輕了。”
才讓他們休養半個多月就能好，就該揍得他們躺三個月。
大山媳婦兒：“臥槽。全搬走？這要臉嗎？”
她聽到這裡也來了火氣，說：“這還真是太歹毒了。”
“誰說不是呢？”
戚玉秀：“今天上午是個什麼情況？大隊長說是會處理的。我這還沒倒出功夫下去看情況。”
“我聽說還沒商量好，大隊長應該會罰他們乾活兒吧。”大山媳婦兒說到這裡，也實在的說：“我看大隊也難辦。雖說他們是賊，但是這被當場抓住，也沒有偷到東西啊。而且還挨了一頓揍，所以我估摸，可能不至於罰的太重……”
戚玉秀冷笑出來。
她說：“這樣的賊不好好懲罰，怕是還有以後……”
大山媳婦兒一聽這個話，也想到了自家。其實他們家也住的偏僻啊，想到這裡，她立刻說：“不行，俺們家也得去找大隊長說一說。你們家住在山裡，我們家也是一樣，他們怎麼不敢偷村裡？還不是看我們住的偏僻。”
越想越覺得自己也不安全，大山媳婦兒也顧不得嘮嗑了，果斷的出門。
人走了，小寶珠探著頭看，說：“大山嬸嬸為什麼也好氣的樣子呀，又不是他們家進賊了。”
戚玉秀：“她也是怕被牽連。”
小寶珠鼓著臉蛋兒，說：“怎麼有人這麼壞。”
戚玉秀：“不用擔心，有了防備，咱們不至於吃虧。倒就是不知道，是誰通知了我們。”
戚玉秀昨天也試探了一下，那肯定不是這四個賊其中之一。
隻是不知道，還能是誰。
看似好猜，其實不然。
戚玉秀：“真是不好猜。”
小寶珠歪著頭，跟著想了想，說：“我也猜不到呀。”
戚玉秀笑了出來，說：“你當然更不知道，去看書吧。”
小寶珠：“那我們下午不去掃盲班了嗎？”
戚玉秀：“去啊。”
她笑著說：“丟人的又不是我們，咱們該咋滴咋地。”
她淡定的很，說：“我們不用多管多問。”
小寶珠半懂不懂的看著她媽媽，戚玉秀笑著說：“我知道你覺得姥爺一家人都好能折騰，但是你想啊，在合適的時候，不是很能幫得上？”
小寶珠懵懵懂懂的點頭，撒嬌說：“我沒有不喜歡他們，我就是打怵。”
她撓撓頭，小孩子有點不會表述自己的感覺。
倒是一旁的寶山聽明白了，他牽住了妹妹，說：“妹妹的感覺我最懂，走，我們學習去。”
小寶珠：“好的呀。”
她撒嬌：“哥哥，我比你聰明哎。”
小寶山十分的敷衍：“嗯嗯。”
寶珠：“哼，你有點看不起我的樣子。”
寶山：“哪有。”
他牽著妹妹進屋，說：“寶珠……”
“哥哥姐姐，吃！”
寶樂伸手，遞過來花生米，小寶珠睜大眼，哎了一聲：“你怎麼有這個？”
小寶樂嘿嘿笑，說：“撿的。”
寶珠：“……？？？”
這好吃的還能撿著？
小寶珠震驚臉。
寶山看著花生米，隱隱約約的想到了，他問：“你是在被窩裡撿到的嗎？”
小寶樂得意洋洋的點頭，寶山：“……那是我昨晚睡著握在手裡的。”
小寶樂指控臉：“哥哥晚上怎麼可以偷吃。”
寶山：“媽媽給的。”
寶樂更氣憤：“為啥不給我，寶樂也要。”
“你睡了。”
小寶樂惆悵了：“啊，這樣啊。”
小寶珠：“我也沒有的呀。”
她盤腿兒坐在炕上，小腿兒的抖抖抖，寶山按住了她的小腿，說：“不要跟姥爺學。”
小寶珠：“哦……”
她乖巧的坐好，小身子往前傾，說：“你們說哦，姥爺他們在乾啥？”
寶山想了想說：“鬨事兒吧。”
小寶珠有點坐不住了，大眼睛眨的很快，輕聲：“我想去看熱鬨。”
寶山笑了，捏捏她的臉蛋兒，說：“不行的，媽媽不會同意的。”
小寶山戳戳她的腿，說：“這還沒怎麼的，你就開始跟著學了，媽媽肯定不能讓你去。”
這話要是這麼說，寶珠就不服氣了，她說：“怎麼，你把我當成壞孩子啊。”
她作勢凶巴巴，說：“我才沒有壞壞噠，我也不會學的。”
小寶山長長的哦了一聲，小寶樂仰著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看熱鬨看得很歡實，他軟乎乎的說：“姐姐怕哥哥。”
寶珠立刻挺胸：“我不怕。”
“你怕！”
小寶珠這就不服氣了，她擼袖子，說：“我要一打二，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我可棒可厲害了。”
她小手兒背在身後，一副大將風範。
寶山：“……”
小寶樂則是咯咯咯的笑倒在炕上，說：“姐姐吹牛了。”
小寶珠：“才沒。”
“有的……”
幾個小孩兒鬨了起來，咯咯咯銀鈴一樣的笑聲從屋裡傳來，戚玉秀在院子裡都能聽見，她笑了一下又加緊“加厚”了一下籬笆院兒。
戚玉秀這邊一家子其樂融融，但是彆的地方可就未必了，田家一家子坐在二賴子家門口，已經罵了一上午了，花式罵人，一個接一個，倒是還有休息的時間呢。
更可怕的是，他家小孩兒也用得上，真是沒有一個“浪費”。
不僅罵人，還罵的絲毫不重樣兒，幾個人各有各的體係，問候爸爸問候媽媽問候全家。
“他娘……%#￥……”
“我他……&#￥……”
可真是彆提了，大隊長覺得，自己都夠能口吐蓮花了，但是這看到戚家人才曉得自己真是一點也不行啊！真是沒法兒比。也終於明白，為啥戚玉秀跟娘家來往不深了，就這樣的娘家，他要是個女同誌，大概也不太想來往的太密切。
不是丟不丟人的事兒，是太能惹事兒。
二賴子一幫人還被關在大隊部，大隊部其實已經商量了個七七八八了，但是這事兒也不是他們自己能商量的。還要田大媳婦兒認可，畢竟人家才是苦主。
雖然昨天戚家說“算了”，但是這個“算了”是怎麼個算法兒，就很難說了。
所以大隊長還是打算跟戚玉秀在談一談的。
大隊長是這麼想的，而其他人呢，那看到戚玉秀立刻就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
為啥呢？
生怕一不小心被戚玉秀的娘家找上，我的個媽媽啊，這一家子，堪稱恐怖。
真是還沒見過誰家比他們家這個娘家還誇張。
其實這也是戚玉秀要的結果，她是要讓彆人知道，招惹他們家要付出的成本，不然他們孤兒寡母的，不是誰都想來踩一腳？這怎麼行？不行的。
反正戚玉秀給她爹娘弟弟叫來的那天，就已經想好了對策。
不然，她乾啥要花大價錢找他們？
自己買肉吃不香嗎？
戚玉秀領著孩子來聽課，雖然才過了一天，但是很多感覺卻截然不同，像是本家的二嫂子就湊過來問戚玉秀：“這次的事兒，你家打算咋辦啊？”
戚玉秀搖頭，說：“這件事兒，我聽村裡的。”
二嫂子：“那你爹……”
戚玉秀立刻嚴肅的說：“我爹娘他們也是想給我出口氣，他們為我著想，我總不能自己還攔著吧？”
這麼說倒是也對，二嫂子想了想，說：“你娘家人倒是不錯。”
戚玉秀笑了出來。
短暫的寒暄到底是沒有上課更重要，周知青一來，大家立刻安靜了不少。就連周知青都多看了戚玉秀一眼，不過上課倒是沒耽誤，大隊長過來的時候，就看這邊正認真上課。他來戚玉秀身邊，低聲說：“你出來一趟。”
戚玉秀蹙了蹙眉，不意外的出門，隻是一出來感覺到冷風，伸手攏了攏衣服，說：“大隊長，啥事兒？”
大隊長：“我過來是為了昨晚的事兒。”
他解釋說：“這件事兒我們上午商量了一下，雖然這件事兒十分惡劣，但是畢竟還沒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大家又是一個村子，如果真的報上去，恐怕鄰裡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很好……”
戚玉秀打斷了大隊長的話：“他們決定上我們家偷東西的時候，就沒考慮過什麼鄰裡不鄰裡的。可彆在說什麼鄰裡不鄰裡的了，說出來不好笑嗎？”
大隊長尷尬的說：“這個我曉得，我曉得你生氣，但是你們揍了人也出了氣……”
戚玉秀：“揍人不是為了出氣，是為了製服他們，不然他們傷害孩子怎麼辦？你看看我們這邊多少個孩子？難不成他們還覺得揍他們不應該？那就去公安局，找公安同誌好好的問一問，我們這樣做對不對。大隊長，我曉得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我是希望村子的名聲好聽，所以我也不是非得追究。但是我不追究歸我不追究，但是咱們話得說個清楚。我放過他們是我人美心善，他們就該感恩戴德，可不是說，應該！這世上就沒有應該。”
戚玉秀叭叭叭的說了一通，大隊長瞠目結舌，在他印象裡的戚玉秀，一貫都是話不多的，但是沒想到這次倒是挺能說的。不過大隊長想一想，這人說的也是有道理的。
不過，人美心善就是吹牛逼了。
咳咳。
他說：“你說的這個對，這事兒我肯定是得讓他們清楚的。”
戚玉秀：“那大隊要怎麼處理他們啊？”
她好奇的問，說：“我剛拿了先進個人，也不想因為我讓大隊名聲不好聽，我自己也住在這邊，如果說咱們大隊有賊，多難聽啊！”
這個話是真的說到了大隊長的心裡，他說：“我也是這個想法，不然早就給他們送過去了，這幾個倒黴玩意兒。這不是給我惹麻煩嗎？”
就如同戚玉秀說的，她剛拿了先進，就有人針對她。
大隊長覺得，這是打他的臉，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因為這個事兒了？
不得不說，這真真兒是大隊長陰謀論了，但是不妨礙他多想，事實上，不僅他多想了，大隊部的其他人也多想了。二賴子本來就是領著幾個老夥伴偷東西，但是大家已經上升到更深的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