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似乎與嚴朗晴十分熟稔,竟不要銀票,而是蔑笑道:“你與嚴禦廚的事,我曾聽她親口說過。當年你不如她,眼下你二人已是雲泥之彆,更何談重新比過?”
“那你就告訴她,這四道菜均是我的作品,與橋園飯莊無關,想要菜方便來南城找我,若是怕了,這事就作罷。”林淡神態自然地收回銀票,嗓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這四道菜是你做的?”年輕男子也是從禦膳房出來的人,廚藝和味覺都不差,方才已經在前堂嘗過四道菜,自然知道林淡的廚藝究竟達到了怎樣的程度。她的刀功、火候、調味,均已是頂尖水準,比起禦膳房的廚子也不差。方才他敢說“雲泥之彆”四個字,這會兒卻張不開口了。
“自然,”林淡點頭道,“煩請公公幫林某帶個話。”
年輕男子深深看她一眼,甩袖而去。裘小廚子這才回過神來,驚歎道:“師傅,您竟真的與嚴禦廚有仇!您使出渾身解數幫橋園飯莊研發新菜品,就是為了引她出來?”
林淡摘掉沾滿油煙的頭巾,輕笑道:“有仇是真的,卻並非使出了渾身解數。她出招,我接招,僅此而已。世間美味千千萬萬,隻四道菜,又哪裡算得了什麼。”
裘小廚子把她送上車,真心實意地道:“師傅,我覺得您比嚴禦廚強。您舍得把一身絕學教給彆人,那嚴禦廚卻隻會掠奪彆人的心血。無論是做菜還是做人,她都不如您。”
林淡用指關節敲了敲裘小廚子的腦門,這才笑著離去,抵達南城,卻見三岔口胡同圍滿了人,裡麵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哭聲,還有圍觀者竊竊私語道:“萬沒料到這家菜館的老板竟是那等欺師滅祖之輩,連師父的棺材錢都貪!”
“知人知麵不知心,彆看那小老板整天笑眯眯的,內裡不知道多狠毒呢!她們娘倆年紀輕輕都守了寡,這是遭報應了吧?”
“是啊,年輕寡婦能把生意做成這樣,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臟,真臟!”
聽到這裡,林淡不用問也知道,嚴家人定是故技重施,跑上門打鬨來了。她迅速擠開人群,果見齊氏頭發亂糟糟地坐在地上,臉頰和脖頸處均有抓痕,應該是和彆人動了手,傷著了。放在門口的瓦罐被打碎,鹵汁灑了一地,鹵味則被看熱鬨的人哄搶一空。店裡的桌椅也缺胳膊少腿,小竹和芍藥幾個正在清掃,身上都帶了傷。
十年過去,嚴家人還是那般蠻橫,愛把人往絕路上逼。可林淡卻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林淡。她無視眾人指指點點的非議和輕蔑質疑的目光,把齊氏扶起來,關上大門。
“從今天起,我們店就歇業吧。”她不緊不慢地說道:“趁這段時間得空,你們四處走一走、玩一玩,此間事了,我們就下江南。”
“什麼時候離開京城?”齊氏一刻鐘都不想在京城裡多待,她算是怕了嚴家人。
“快了,娘您先收拾東西吧。”林淡回京城本就不是為了賺錢開店,而是來了結前塵,店麵被砸對她造成不了任何損失,名譽被汙也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好,我馬上去收拾行李。我當初就說不要回來、不要回來,可你偏偏不聽。這次走了,我們便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好不好?”齊氏後怕不已地問道。
“好,我們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林淡溫柔地安撫齊氏。她自然不會把廚藝比試的事告訴齊氏,免得她寢食難安。在貴人眼中,禦廚隻是伺候人的奴仆,可在普通人看來,他們卻是招惹不起的存在。
眾人整理好店鋪各自睡下,卻沒料後半夜廚房竟然起火了,要不是林淡走南闖北警覺性高,很快便醒了過來,恐怕所有人都會被燒死。滅掉火苗後,林淡在牆根下發現一堆燒焦的乾柴和濃重的煤油味,立刻明白這是有人故意縱火,而凶手是誰不用猜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