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行醫是多麼神聖,多麼嚴肅的一件事,容不得半點輕忽和玩笑。而吳萱草的種種做法,卻把行醫之大忌全都觸犯了一遍,與她為伍簡直是恥辱!
幾位坐堂大夫怒氣衝衝地走了,眾位學徒也都生了離意。若是今日這事傳到外麵,萱草堂的名聲定然臭不可聞,他們若是想學醫,就不能與吳萱草扯上半點關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想到這裡,眾學徒一哄而散,連這個月的月錢都不要了。
吳萱草看著空空如也的內堂,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從業生涯已經結束了。當醫生治病救人一直是她的理想,哪怕穿越到古代,她也從未放棄過。她的確利用自己所學救活了幾個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她未曾害過人命,為什麼隻因為一些小小的瑕疵,大家就把她的過往全部否定了呢?
她揪著頭發慢慢蹲坐在地,無聲掉淚。
薛繼明輕拍她脊背,啞聲道:“既然不懂醫術,這家店就彆開了。咱們儘快完婚,關起門來過日子,不也很好嗎?”然而,他原本愛上的卻是那個醫術高超又善良美好的吳萱草,而不是現在這個沽名釣譽、欺騙世人的吳萱草。他心裡有悔、有恨,更有茫然和無措。人是他選的,路是他走的,他如果不堅持下去,又能怎樣呢?
“然兒的情況很危險,我得過去看看。”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倉促的背影像是在逃一般。
吳萱草擦乾眼淚也跟了過去。她知道,林淡總會有辦法的,世上似乎沒有她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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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被送來的時候,林淡和大哥正準備吃飯。兩人走到外堂,均是一臉莫名。
“不是說隻是風寒發熱嗎?怎麼吳萱草治不了?”薛伯庸滿臉疑惑。在他的印象裡,吳萱草的醫術雖然比不上林淡,卻也不差。
“嗐,快彆說了!那個吳萱草就是個騙子,根本不懂醫術!”老太君臊得不敢抬頭。
二房的老太太和肖氏看見林淡就想下跪,卻被薛伯庸用腳尖抵住了膝蓋,冷道:“莫要用人情道義來逼迫林淡。病情如此危重,治好了,那是林淡醫術高超;治不好,那是薛然的命,你們不接受也得接受,休要大哭大鬨、喊打喊殺。”
“我們知道,我們不鬨。淡兒,你快些給你堂侄兒看一看吧!”二房的老太太絲毫不敢反駁。
薛伯庸這才衝林淡擺擺手。
林淡走到病榻前,仔細為患兒把脈,沉吟道:“急驚風,病情有些嚴重。”
“那還有救嗎……”肖氏一句話沒說完,就見林淡拿出一套銀針,紮入兒子的十根手指、十根腳趾、雙耳尖、百會、大椎等處,泄出黑血。她剛把血滴擦掉,兒子就哇啦啦地大哭起來,竟是醒了,全身冒出許多汗珠,冰涼的手心和腳心也都溫熱起來。
肖氏看呆了,兩位老太太和薛揚帆也都瞠目結舌,半天無法回神。反倒是薛伯庸和薛繼明兄弟倆麵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會如此。
林淡命學徒擒住患兒手腳,以毫針飛快點刺對方的湧泉、合穀、人中穴,又以雀啄術刺素髎穴,留針片刻再拔,患兒很快就停止了抽搐,哭聲漸小。
“抽搐隻是暫時停止,還需吃藥鞏固療效。我先給他開一服羚麝止痙散,再觀後效。”林淡飛快抓了一帖藥,親自熬好喂給患兒。過了大約兩刻鐘,患兒的高熱徹底消退,也不再抽搐。
當肖氏把年僅一歲的兒子抱入懷中時,他竟在她胸口摸索起來,像是餓了在找奶吃。肖氏喜極而泣,把幼子緊緊摟住,哽咽道:“謝謝林大夫,謝謝!”
神醫啊!藥到病除啊這是!二房的老太太瞪圓眼睛,滿心都是震撼。薛揚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鐵塔一般的壯漢,竟然對著林淡哭紅了眼睛,嘴裡感激不儘。
吳萱草聽見小孩開始哭,就知道林淡果然有辦法,又見哭聲止息,終是徹底認輸了。她抬頭看看“杏林春”的匾額,又回頭看看空無一人的萱草堂,眼底劃過一抹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