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快到了, 即便許祖光很想拿到姚碧水手裡的婚書,卻也沒有時間嚴刑逼供,更不敢把人弄死,否則林淡一定會告發他停妻再娶、殺人滅口, 這可是比上輩子更嚴重的罪名。
見他帶著姚碧水和許苗苗離開,萬秀兒連忙派人去詢問,未能得到答案,便也隨他去了。所有人都重來了一次, 似乎唯獨她還是老樣子。
上了馬車, 許祖光氣急敗壞地問道:“那個賤人在哪兒?”
“回老爺, 她如今就在登聞鼓旁站著呢, 闕門口來來往往都是達官貴人, 我們不敢動手。衙門裡的人還曾跑出來問她有無冤情, 她都隻是搖頭, 未曾說話,怕是在等著您。我還派了幾波人去擄她, 可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她三米之內,她就伸手去拿鼓槌, 我們當真是不敢輕舉妄動。老爺,現在該怎麼辦?”管家一聲接一聲地抽冷氣,那麼大個人,硬生生杵在登聞鼓前, 誰敢去動她?她若是等得不耐煩了, 拿起鼓槌一敲, 許家上下全都得跟著玩完兒!
許祖光短短半個時辰就急得滿嘴都是燎泡,打發走管家,看向垂頭喪氣的許微白和憤憤不平的許玉玲,不免心中冒火,當即訓斥道:“沒出息的東西,上輩子忍了幾十年,最後一刻,卻又為何忍不得了?她都是快死的人,你們跑到她床前裝裝孝子又能如何?這下好了,她挾恨而來,六親不認,這次定會讓我們一家死無葬身之地!”
許微白和許玉玲悔得腸子都青了,自是一句話都不敢反駁。若不是他們圖一時痛快,去病床前宣泄怨恨,林淡又豈會連他們都不認?老天爺果然還是站在她那一邊的。她本就行事偏激,這次怕是更難對付了?
一行人在焦慮的情緒中煎熬,到得登聞鼓前,恨不能給林淡跪下。
“淡兒,我求你高抬貴手罷!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許祖光快速走到林淡麵前,低聲下氣地說道。
“把許苗苗和姚碧水給我。”林淡語氣平靜。
“把人帶下來!”心知自己已控製不了局麵,許祖光隻能讓兩名仆婦把許苗苗和姚碧水從另一輛馬車上請下來。好在臨出發前,他讓人搜了姚碧水和許苗苗的身,未曾讓她們帶走一針一線,那婚書應該還在家中。
“姚碧水的身契呢?”林淡攤開掌心。
許祖光腮幫子微微抽搐,恨不能嚼碎林淡的血肉,卻還是立刻讓人回家去拿姚碧水的賣.身契。
“我可以不敲這個鼓。”林淡指了指離自己隻有一臂遠的登聞鼓,徐徐道:“但是,你得給我寫一張和離書,一張與苗苗斷絕父女關係的契書。另外,他倆也要各自寫一張與我斷絕母子關係的契書。這輩子,我不摻和你家的事,我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站在登聞鼓前,林淡也曾想過要不要敲下去,最終卻又放棄了。她要讓這些人下地獄,卻又不會弄臟自己的手。這幾人皆是一些畜生不如的玩意兒,湊在一塊兒早晚會互相攀咬,便由著他們鬨騰去。
這一回她倒要看看,沒有母親撐腰,許微白和許玉玲淪落為庶子、庶女,又會過上何等“風光”的生活,還會不會有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還會不會平步青雲、順心順意?
她至如今還記得,若非婦人敲了登聞鼓,及時扭轉了局麵,許祖光和萬秀兒原是打算把這母子三個全滅口的。他上輩子對許微白和許玉玲到底是父愛如山還是壓榨利用,林淡看得明白,也希望這二人重活一世也能看明白。隻不過這一次無論遭遇了什麼,他們都得自己受著,再也沒有退路了。
她畢竟占用了他們母親的身體,不好親自出手對付他們,隻能借許祖光和萬秀兒這兩把刀用一用,完了再折斷這兩把刀也不遲。想罷,林淡把許苗苗和姚碧水拉到身邊,催促道:“寫,寫完了把馬車給我,我立刻便帶她們離開。”
“你,你說真的?”許祖光驚疑不定地問道。
“當真。你以為這輩子,我還會稀罕跟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糾纏在一塊兒嗎?”林淡語氣平平,卻能把人氣死。
許祖光和兩個孩子都露出憤怒的神色,卻又不敢惹她,隻能懷抱著微末的希望,爬進馬車裡寫下了斷絕關係的文書。
姚碧水乾巴巴地開口:“這位娘子,你們這是?”
“有話稍後再說。”林淡豎起食指,抵住唇瓣。
姚碧水抱緊許苗苗,躲到林淡身後。和離書、斷絕母子關係,隻這三言兩語已經夠她拚湊出一些真相。看那兩個孩子與許祖光七八分相似的容貌,這女子怕也跟她家小姐一樣,是被許祖光那畜生給騙了!但她為何要帶走她們?
胡思亂想間,許祖光把幾張文書交給林淡。
林淡指著左下角,冷道:“把日期寫上,摁個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