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媽仔細回顧, 把之前跟大閨女相處的點點滴滴細細想了一遍, 一拍巴掌:“對誒!你彆說, 還真是!”
她眼睛滴溜溜直轉, 越想越興奮:“而且她還喜歡彆人服軟!隻要彆人服軟了,她就不會再為難了!”
簡春莉聽她這話頭,突然覺得不太妙。
下一秒,簡媽就跑院子裡撿了塊石頭,往自己腳上的布鞋鞋麵上蹭。
反複蹭, 反複蹭。
把鞋麵給蹭毛了, 她還在繼續蹭。
“媽,你在乾嘛?”
就像簡悅懿所說的那樣, 這片江床的含金量相當高, 一整個下午下來,每一個鄉親都有斬獲。少的也挖到了3克左右,多的則有7、8克。
就連簡曉輝在指導完畢之後,也跟著加入了淘金大隊。
黃有德責任心重,他看到所有人都對怎麼淘金沙熟練上手了,他自己才開始淘。
而簡悅懿則是從頭到尾都在留意鄉親們的情況, 左邊指導一下,右邊指導一下。時不時還望望在江中涉水的壯勞力們, 生怕他們出事。
倒不是她不喜歡金子。隻不過, 她對自己的福運相當有把握, 覺得就算這次不賺, 老天爺總會給她機會賺錢的。還不如把時間拿來多替鄉親們做點事。
特彆是, 遇到那種運氣差,老是淘不到金的,她總會默默地拍拍他們的肩膀,安慰他們不要著急,再默默地陪站在一旁。不出兩三分鐘,這些人就能翻找到沙金了!
結果,鄉親們的淘金行動到了後來,演變成了搶人大戰。
“小老師,你到我這邊來站一會兒唄。”
“站啥啊站,我給你搬塊乾淨的大石頭來,小老師,你坐我旁邊吧!”
“報告小老師!我給你找漂亮的鵝卵石坐!隻有漂亮的石頭,才能配得上被你坐!”
“可拉倒吧!鵝卵石那麼硌人,你也真想得出來!”
“誒誒誒,你們乾啥呢,先讓小老師幫幫隊長唄。黃隊這些年對咱們鄉親可真沒少付出過!”
最後這句話出來後,附議的還不少。弄得黃隊眼眶發紅,對大家道:“你們說這些話,是要故意讓我紅眼圈兒嗎?你們得賠我男子漢大丈夫的形象!”話是這麼說,表情卻特彆開心。
在簡悅懿的幫助下,黃隊最後淘到了9克沙金,是隊裡淘得最多的。
黃隊自己挺不好意思的,非塞了2顆小金豆給簡悅懿。都是些知恩圖報的人,其他鄉親看見後,也趕緊照做。撿得少的,也就隻拿得出來一粒金沙,撿得多的,也跟黃隊一樣塞的是金豆子。
簡悅懿推辭不受,大家就嚷嚷著要給她下金雨。於是,她也就沒多糾結,一一收下了。
當天回家,由於怕淘金的事情會露餡兒,這回簡悅懿回家沒有大部隊相送了。但仍有包括黃隊在內的幾個大男人護送。
幾個人一路歡聲笑語,不太理會跟在後頭的簡老二。但簡老二好像也耐得住寂寞,一直跟著,偶爾插上一句“對對”或是“沒錯,就是這樣”之類的話。
快走攏簡家院子時,卻聽到裡麵傳來爭吵聲。
“老白,你想得出來!這事兒我怎麼可能同意?!”這是簡媽的聲音。
“媽,為啥你就不能同意?!我也是你親生的,為啥哥就可以上清大,我就不行?你這些年疼我都是疼假的嗎?”這是簡春莉的。
“大嫂,連主席同誌都說要男女平等,還說婦女要頂半邊天,你咋還是舊社會那種重男輕女的舊觀念呢?”
這是……白鐵栓的?簡老二還沒反應過來,有些莫名奇妙的。
簡悅懿已經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差點就想給簡春莉鼓掌了。真沒想到,這個倒黴蛋居然還能有這麼強的行動力。真沒虧了她這段時間漫長的等待!
她這是親手把把柄送到她手裡來了。
簡曉輝聽得臉色刷白,突然就衝進了自家院子。
“白叔,好久不見了。我記得我家的事,以前你都不太管的。今天怎麼這麼有閒心了?”他問。
白鐵栓自得了牛書記的話後,就跑到簡家來幫簡春莉賺名額來了。看到關鍵人物一個沒在,就隻有簡媽和簡春莉在,他還特彆高興。
現在他正背後算計人,正主突然跑出來了,把他給唬了好大一跳!
可他當了這麼多年隊長,也不是當假的。馬上沉下臉來,對簡曉輝道:“閒事?這可不叫閒事!
你這名額來路不正,背後隱藏的是大大的不公正,誰都有義務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簡曉輝一愣,旋即道:“我這名額怎麼來路不正了?這都是縣委還有公社領導覺得我大妹為群眾辦大事了,為了照顧她,照顧我們老簡家,才特批下來的名額!”
白鐵栓冷笑一聲:“你也知道是照顧老簡家的,不是照顧你?你去年就已經占了一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了,現在也好意思跟你幺妹爭?”說著,又嘖嘖有聲,“你白叔是看著你長大的,真沒想到你小子能這麼厚臉皮!又跑去縣委溜須拍馬,又把咱們公社上的領導哄得服服帖帖的,像你這種已經念上大學的,居然都能把名額搶跑了!”
簡曉輝直接炸了:“你說我是馬屁精,那你呢?你收了春莉什麼好處,要這麼賣力地替她爭取名額?!還有,白叔,你把事情搞清楚了!縣裡會特批一個清大名額給我,是因為我大妹孝順父母,堅持要把她的名額讓給我這個能給爸媽摔盆的兒子!縣委受到了感動,這才特批的!她簡春莉憑什麼拿這個名額?!你這麼想幫她,你就自己上縣委找人去辦呐!”
白鐵栓在這上麵占不到道理,就死咬一個理兒:“我不管!你去年占了名額,今年又來占,就是不公平!你把不把名額讓出來?!不讓出來,我上公社、上縣委鬨去!非把你這名額鬨下來不可!”說完,就氣呼呼地往外走。
卻被已經走進門的簡悅懿,以及她身後的幾個人堵在了門口。
簡悅懿麵帶微笑:“白叔,其實我也挺好奇的,春莉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冒著得罪公社乾部和縣委領導的風險,都要替她爭取名額?”
說著,她抽空望了一眼院子裡,又對他道:“叔你可彆傻傻地給人當槍使。你看,你幫的那個人她在哪兒?我剛剛在外麵還聽到她聲音呢,怎麼一進來就沒看到她的影子了?”
白鐵栓也跟著回望了一眼,心裡頓時涼了半截,簡春莉人呢?
黃有德今天正感激簡悅懿兩兄妹替全隊找到了那麼好的致富之路,現在看到有人欺負上簡家的門,立馬走上前去,揪住白鐵栓的衣領:“老白,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隊長是吃素的?都不跟我先講一聲,你就欺負到我隊員家裡來了!”
白鐵栓望了一眼黃有德,再望望圍在簡家門口的幾個壯勞力,心裡頓時打了個突。
簡大海人比較慫,可這會兒自己這邊人多勢眾,於是也大著膽子吼了一聲:“老白,咱們兩家認識這麼久了,你這麼做可不地道啊!你兒子你都知道把他送去參軍,巴望著他有好前途。我兒子你乾啥非要禍害他啊?”
白鐵栓又是難堪,又是害怕,嘴裡卻道:“咋了,你們今天還想仗著人多,要乾架是不?”一把把黃有德的手從自己領子上扯下來,推開門口堵的人往外走。
簡悅懿好心地側身讓他通過,旁邊人看了,也沒為難他,讓他過去了。
但他沒走出去幾步,她就再度發揮她的古道熱腸,提醒道:“白叔,狗兒哥好像已經27歲了,是不是還沒對象啊?”
白鐵栓差點就平地摔了跤,他駭異地回頭望著簡悅懿。
狗兒正是他那個在部隊當排長的兒子的小名。
“我想來想去,春莉能給你什麼好處?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她能值得你冒這麼大風險?不過,我爹剛剛提到狗兒哥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白叔,你是想兩家親上加親吧?”
聽到這話,簡曉輝衝出人群大聲指責:“你說我占了名額就是不公平,那你呢?你給未來兒媳走後門拿名額就是公平了?!”
白鐵栓額上冷汗涔涔。
簡悅懿丟了個眼色給簡曉輝,讓他冷靜下來。自己則笑著對白鐵栓道:“叔,你最好趕緊讓春莉跟你兒子扯證辦席。要不然,等她到大城市念書,見過世麵了,你兒子一個小小的部隊排長可能就入不了她的法眼了。”
說完,轉身走人。
留下白鐵栓心亂如麻,腳步虛浮地離去。
黃有德愕然:“就這麼把他放了?”
其他幾個隊員也道:“小老師,你彆擔心,就算他是三隊的隊長,他們隊跟我們隊也火拚不起來!現在公社裡人人都感念你的恩情,到時候絕對是一麵倒的勢頭!”
“就是,小老師。隻要你吼一聲,咱衝上去就把他撂到地上揍!”
“他這手也伸得忒長了,居然把手伸到彆人的家事上頭來了。”
簡悅懿卻道:“大家先彆管這件事了,我另有考量。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又拉著她哥商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