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朱勖哥哥可是蘇州應奉局朱勔, 皇帝跟前最紅寵臣, 彆說在江南他們橫著走, 州鎮都是他們親信，就是在東京, 開封府尹都得賣他們麵子。
他可不是阿貓阿狗，這高衙內想打就打。
史進剛才還恨得宰了朱勖, 但看到高銘替自己扇了朱勖兩巴掌，怒火早跑到爪哇國去了, 隻剩下滿心感動。
寨主實在是太好了，這麼袒護自己, 就知道自己沒跟錯人，眼圈泛紅看高銘。
“你、姓高, 你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我隻是想問問你, 剛才這人是不是就這麼打你？你如實回答就好，何必激動呢。”高銘瞅了眼自己打出來巴掌印，“好像顏色不如另一邊鮮豔，可見力度有偏差。”
“我哥可是朱勔！”
“所以, 你大鬨茶樓是你哥哥叫你來嗎？”高銘板起麵孔, “你在茶樓鬨事, 被我親隨官探聽到, 迅速報告給了我, 彆以為我對發生了什麼不清楚, 分明是你唆使奴仆打人不成, 就去開封府反咬一口。如今又對本官出言不遜, 來人，將這惡徒，給我抓起來！”
高銘帶來這些親隨官就挽袖子朝朱勖走去。
朱勖掙紮，“高銘，你敢？！”
高銘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不僅敢，而且還很敢，“彆跟他廢話，給我抓起來！”
朱勖家家丁，得知對方是高衙內，在最開始瞬間有退縮想法，但被自家主人一吼：“你們愣著乾什麼？還不給我打他們，難道看著我被抓走嗎？”瞬間就什麼都不管了，反正有大公子托底，便和高銘親隨官打了起來。
而開封府衙役們，本來是跟著朱勖來抓人，結果事情發生了巨大變化，轉眼朱勖成了要被抓，要抓人是高衙內。
這兩邊，他們誰都不敢惹，跑到中間勸架，“大家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台上演員們，見下麵劍拔弩張，已經打起來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一方要抓人，一方不許抓，再加個勸架，吵吵嚷嚷，推推搡搡。
突然就聽高銘呀一聲，倒在地上，等在起來，一手用袖子捂著額頭，一手指著朱勖道：“你敢扔東西砸我？”
朱勖要瘋了，誰扔東西砸高銘了，“你彆血口噴人！”
亂哄哄，誰也沒注意，各執一詞，誰也沒空做判官。
那就疑罪從有吧，“姓朱拒捕還打人！”
高銘惱道：“給我把他們都抓起來！”
見自家大人挨打了，這還了得？！皇城司戰鬥力噌噌上了幾個台階，本來還顧及對方是朱家，不敢下死手，這會也不管了。
尤其是史進，見趕過來救他寨主，竟然負傷，登時紅了眼睛，就朝朱勖衝了過去。
而夾在中間勸架開封府差役，見高衙內負傷，知道這件事不能善罷甘休了，也不敢攔著，退讓了一旁，沒了阻攔，加上高銘這邊氣憤填膺，沒幾下就把朱勖給逮住了。
朱勖被史進擰住胳膊，疼得呲牙咧嘴，“手斷了，手斷了！”
史進原本還沒想到給他苦頭吃，聽他交換，反倒用力擰了擰，疼得朱勖鬼哭狼嚎。
“押送開封府！”高銘大聲道，隨著押送人員，走出了茶樓。
外麵已經圍了許多看熱鬨人，見裡麵押出了人來，不禁議論紛紛，“這是怎麼了？抓誰了？”
站在人群中時遷立即告訴他們，“聽說是朱勔弟弟，茶樓裡演雜劇，裡麵有個姓朱，他看了就不滿意了，非要叫停，人家不停，他就要打人，還叫來了開封府來抓人。幸好皇城司高大人及時趕到，正義出手，把他給抓了起來。”
說完這句話，時遷還撇了撇嘴，表示對朱勖鄙視。
他最近任務，就是在演戲劇茶樓盯著。
今日看到有人出來阻止劇繼續演下去，他趕緊回去告訴了高大人，之後他就站在人群中，假裝看客，實則肩負著，用衙內話來說，“第一時間引導輿論”任務。
就是在事情剛發生時候，就散播有利於自己真相。
比如剛才，有人好奇，時遷就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高衙內又在其中充當了什麼角色，可彆叫百姓們胡猜亂想。
旁邊也有人道：“對，沒錯，是這樣，我剛才也在裡麵看戲來著，我還納悶為什麼聽到是劇中姓朱官員自稱東南王，那麼激動，原來是朱家人，做賊心虛。”
“裡麵罵姓朱了？那可有意思了，明天得來看看。”
“朱家人搗亂，叫高衙內給逮了，有意思有意思。”
“看來高衙內真和他們不同，當真洗心革麵，做了好人了。”
“是啊，不能把人看死了。”
時遷見引導差不多了，就轉身走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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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銘將人親自送進了開封府。
開封府滕府尹就一個感覺，想死。
真是神仙打架，他遭殃。
他誰都不想得罪，這可怎麼辦？高衙內不好惹，但那朱勔也不是好惹，除了蔡京和官家，朱勔誰都不怕。
這兩家人掐起來了，這不是給他找麻煩呢麼。
“衙內，容我說一句，這件事……”
高銘正色道：“我知道，不能這麼算了，必須嚴懲，敢在東京鬨事，簡直目無法紀。”
“不、不是，我是說，大家同朝為官，不要搞得這麼僵啊。”
高銘道：“朱勔在東南經營不假，但他弟弟可沒有任何官職在身，怎麼，抓一個白身，也叫府尹大人如此為難嗎？”
騰府尹見高銘心意已決，知道自己勸不了，心一橫，算了，你們神仙願意打架就打吧，他裝死不管了。
等高銘走了，叫人給在牢裡朱勖送去了一床好被子，吩咐照管好吃喝，是他所能做到極致了。
高銘從開封府出來，對站在外麵史進叮囑道：“你趕緊去軍營報到，近期不要出來，免得朱家人找你麻煩。”
“您怎麼辦？”在史進眼裡，這一切都是因為高銘替自己出氣導致。
“不用擔心，這點小事不算什麼。”高銘叮嚀道：“你到軍中，好好聽花榮話。”
“肯定不給你們再惹事了！”
“今天事不怪你，你回去吧。”高銘催促史進，“去吧去吧，彆耽誤時間了。”
史進才依依不舍寫彆了高銘，去了自己該去地方。
與此同時，朱家大宅。
朱勔摔碎了茶盞，“什麼，七公子叫人給逮去了？”
彆看朱勖排行老七，但其實朱勔就這麼一個弟弟，因為中間這些都沒養活，所以剩下朱勖彌足珍貴。
從小到大，連句重話都沒說過，現在竟然被逮捕下獄，去吃一般人都沒吃過苦。
他這個弟弟一直跟著他在江南應奉局替官家采辦花石綱，時值年關才隨他一起回到東京探望老父親，今天白天去街上遊玩，遲遲不歸，他還當發生了什麼事，原來竟然叫高衙內給抓去了。
“高俅兒子吃錯藥了？！”朱勔叫嚷道。
他爹朱衝比他冷靜，“你先不要罵，你帶點禮品去高家賠個不是，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我給他帶禮品？我打爛他狗頭還差不多！”朱勔在東南負責蘇州應奉局，無人敢管，土皇帝一般人物，到了東京，作風不改，“高俅那個混賬兒子，彆當我不知道，專好彆人老婆花花太歲，呸！就這種爛東西也敢到咱們頭上耍威風？！”
朱衝要比兒子沉穩多了，勸道：“你不知道，那高衙內今時不同往日，十分得官家喜歡，連楊戩都比他矮一頭，他想耍威風，你就讓他耍一耍又何妨？”
“爹，你彆當我不知道，我聽說之前這高銘就明目張膽朝咱們家要過一個婢女，您不僅不生氣，還派管家登門謝罪。爹，說句難聽，兒子做官，不是叫你給人家點頭哈腰，也不是叫自己弟弟蹲大牢。”提起這茬，朱勔更氣了，“他把七弟抓走了，下一次就敢抓你，抓我！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備車，我要進宮麵聖！”
朱衝阻攔不住，歎氣搖頭，“要不然先找太師商量商量？”
太師就是指蔡京，他們朱家就是靠蔡京舉薦才發家。
但朱勔翅膀早就硬了，他和蔡京誰在官家心中排第一還未可知，找蔡京商量？
何必多此一舉，他直接麵聖多直接。
在高銘崛起之前，朱勔可是皇帝心頭好。
他此番進京，也不單單是回家探親，也是親自押送奇珍異獸怪石入京獻給皇帝。
他前幾天才因為進獻有功，被官家誇獎過，高銘就撞上來，真是不怕死。
他通稟完，被太監引著進入了殿內，腿剛邁進去，就聽官家笑道：“精巧，甚至精妙，朱卿家，你來得正好，你來看看高卿家獻給朕這個小核桃。”
朱勔就見官家身邊，除了貼身太監梁師成外，還圍著兩個年輕麵孔男子。
其中一個，他認識，是慕容貴妃弟弟慕容彥澤，另一個長得文文弱弱，他麵生，想必就是高銘那廝了。
他走了過去，見官家拿著有放大功能火齊，仔細觀察手中一個小玩意，那是一枚核桃，卻不是尋常核桃，上麵雕刻著三個惟妙惟肖，衣袂飄飄仙人。
一個懷抱嬰兒仙人，一個端坐中間主神天王，還有一個秀雅天女，三個人物每個都活靈活現。
他雖然隻是瞭了一眼，卻已被這精致到極點深厚雕刻功力震撼到了。
“《送子天王圖》摹本，朕見過很多，但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將它刻到核桃上。”趙佶雖然本人不玩微雕，但不妨礙他欣賞這件精美微雕，“不知高愛卿從何處得到此物？”
高銘看了朱勔一眼，才不慌不忙對趙佶道：“是臣命一個叫做金大堅匠人雕刻，技拙隻能雕刻一個局部送子天王圖給官家，雕不下整幅畫卷，官家不要怪罪。”
趙佶見核桃上那天王胡須都根根清晰，不由得道：“這等能工巧匠，進宮聽用吧。”
“是，官家。”高銘說完，臉色一變，改由怯生生表情看朱勔，然後對趙佶裝出害怕強調道：“官家，其實臣有一件事必須跟您認罪，本來不想破壞您興致，但是臣見朱大人此時來見您，想必就是說這件事了，臣就不得不破壞您興致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