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暗出氣，幸好沒把美術課基本功還給老師，多少還記得素描三要素。
蔡京和王黼目瞪口呆，敢情他們之前都白畫了？
這一次，不禁是鄆王，連趙佶都湊上來看了，驚異看他，“你怎麼想到？”
加了光影，確不一樣了。
世界萬物皆分陰陽，提前畫法隻畫陽而不畫陰，難怪看著不立體不真實。
高銘謙虛道：“多觀察生活，我雖然勾勒線條不行，但並不缺乏發現其規律眼睛。”
蔡京心道，你語氣謙虛，但說話內容可一點不謙虛！
慕容彥澤見高銘扳回了一局，高興道：“會不會畫倒無所謂，但是懂得方法，進步一定飛快。”
曹畫正還是不服，“繪畫都是水墨，並不同炭條，難道所有畫都是黑白嗎？”
高銘剛想開口，就聽趙佶道：“不，用水墨仍然能表現出來高愛卿所說感覺。”
趙佶在繪畫方便是有天賦，稍加啟發就一通百通。
不在於是不是用炭條，而是在於黑白灰呈現，黑色未必就是黑，隻要顏色深一點，灰就更好辦了，重要是留白，仿佛有光照射，那樣整個人東西就鮮活了。
高銘就知道趙佶能領會得到，其實明朝傳教士將西洋技法傳入後，明清都許多人都博采眾長，用水墨畫出了相當寫實畫作，而高銘之前生活年代，也有許多這方麵大家，將兩種技法結合十分好。
皇帝都發話了，曹畫正哪還敢說一個不字。
高銘還沒說完，再接再厲，“而且，我還發現曹畫正構圖比例有很大問題，看得我不是很舒服。就我個人感覺來說，我比較喜歡主體位置在畫作這個位置。”
說著高銘在曹畫正畫上比劃了一下。
那個位置正是黃金分割點位置。
“大家也都感受一下，是不是這個位置要更好一點？”高銘道：“大概就畫作分成五等份，在二份和三份交彙點位置上。如此珍貴美妙，可以叫做黃金分割點。”
黃金分割理論是經過驗證真理，沒道理這群對藝術感知如此敏銳人體會不到。
因為剛才高銘已經說出了黑白灰，其他人不敢再小看他，此時聽了他這番話，已經有人開始用筆在紙上勾勒了一下，確實發現這個位置確實有它玄妙之處。
趙佶看了眼其他學生練筆草稿，確如此，在這個位置構圖，確比之前看起來更叫人舒服。
其實每次起筆繪畫，他有時候也是憑感覺落筆，經常畫完了，感覺位置偏墜，不是很順眼，但又找不到具體問題在哪裡。
真是沒想到，這個問題竟然被高銘給解決了。
一個不會繪畫高銘，但卻對構圖有如此深奧理解，這是他沒想到。
不過，之前從高銘給他獻白鹿時候布局看，他那個時候就發現高銘在藝術方麵頗有些靈性。
趙佶滿意捋著自己胡須，自己沒看錯他。
高銘繼續談論黃金分割點妙處，“其實，黃金分割點應用於生活方方麵麵，就比如，若是把這幅畫掛起來，掛在牆壁哪個位置？掛在黃金分割點位置，其實最叫人順眼。”
趙佶不時頷首。
而其他人都不再說話，誰說人家不會畫畫就不行？人家分明有如此通透見識。
蔡京和王黼在一旁都驚呆了，不是吧，高銘一個不學無術浪蕩子弟，居然對繪畫技法這麼有了解？
還參透了所謂黃金分割比例？
還什麼流派不流派，這要是繼續鑽研都能自稱一派了。
作為一個滿腹經綸，亦會詩詞繪畫人，蔡京縱然對高銘再有意見，也沒法否認他理論是錯誤。
就憑高銘給皇帝貢獻了所謂黑白灰和黃金分割這兩條就夠他用了。
他是怎麼發現？
蔡京不相信高俅兒子有這樣慧根，下意識去看高俅，卻發現高俅眼神也很吃驚，但發現蔡京看他，立即露出一副淡定而驕傲樣子。
此時就見曹畫正看著自己畫，突然就要上手去撕，幸好周圍學生攔著，否則就真扯了。
趙佶不悅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畫了一輩子竟然還不如一個從沒拿過畫筆人，我還有什麼顏麵教學生？這個位置應該由高大人來當。”
高銘謙虛道：“就像我剛才誇你畫得好一樣，我說你畫得不好，也隻是我主觀看法罷了，當不得真，曹畫正如果不相信，就當個笑話，如果相信，我也隻能說這麼多，畢竟我不是專業人士，隻能講這麼說，至於如何在真正畫中應用，還得看畫正你。”
連趙佶也道，語氣中有不悅，真是，哭鬨給誰看？“高銘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
皇帝開口了，曹畫正隻能道：“臣都聽到了。”
還是覺得自己白活了，這些年到底都研究了什麼？還不如個沒畫過畫。
經過這番鬨騰，時候已經不早，除了蔡京、高家父子倆被趙佶特意留下來共同用飯外，其餘人都各自回去了。
高銘能蹭一頓禦膳，自然是很開心，等吃過飯，趙佶還覺得意猶未儘，他總有預感，或許還能從高銘身上搜羅出彆有用見解。
趙佶帶著鄆王，蔡京還有高俅父子在禦花園內散步。
蔡京因為白天事，不敢再看輕高銘，什麼都不說，萬一再給他發揮機會就不好了。
忽然前方有兩塊奇石，趙佶便指著它們道，對高銘道：“你覺得這兩塊石頭哪個更好一點？”
他本打算一塊留在禦花園，另一個送到艮嶽去。
高銘忽然發現這可能是好機會，於是低頭是稍作思考就道：“官家，臣有一番話想講，其實美，不是恒定，俗話說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西施。每個人對美感受都不一樣，鄉下漢子眼中美，可能是豐腴，好生養，富紳家裡美是小家碧玉，低眉順眼，英雄豪傑，可能更喜歡傾國傾城，大氣富貴美。”
高銘今天美術課上頭了，侃侃而談。
雖然答非所問，但有了白天對高銘刮目相看，趙佶津津有味聽著。
而這時高銘卻開始回答他之前提問，“以微臣看來，這兩塊石頭都一樣。”
“你剛才不還說，美不是恒定麼？”
“是，所以正因為每個人眼中看美都不一樣，所以這兩塊石頭怕是一個挑選吧？因此臣覺得一樣美。”
趙佶和鄆王都是一愣，趕緊仔細看這塊石頭，哪能看出來美不美，都長得猙獰嶙峋。
但有了白天高銘侃侃而談做支撐，趙佶不禁反問，真嗎？
“官家，既然美是千姿百態，而石頭形態更是萬千。這樣想話，隻叫一個人把關，未免有點有失偏頗。如果美得單調，恐怕正是美則美矣，沒有靈魂。”
言下之意，朱勔審美，隻是他一個人審美，可能會很單調。
美……美得沒有靈魂？趙佶第一次聽到這種形容，雖然怪了點，但卻不得不說，直擊人心。
他追求可是，靈魂與外在兼有美。
他再看艮嶽中山石，不知是不是受了高銘影響，確有點感覺單調，每一塊雖然在外形上和其他不同，但是內在，也就是所謂靈魂，卻好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他寵妃都不止一個。
就像美人長相不同，但是仔細一看，卻都是趙飛燕式苗條美人，或者楊玉環式明豔美人，氣質都一樣。
趙佶不禁有點動搖，或許不該叫朱勔一個人主持江南應奉局，應該多委派幾個人，這樣每個人審美不同，也能美得多樣性。
趙楷已經看出高銘想乾做什麼了，這是要去追花榮，好吧，他就再一次成人之美吧，“父皇，朱勔有孝在身，這幾個月怕是不能籌辦花石綱，不如派個人過去幫忙。”
趙佶則把目光落到了高銘身上，但同時又在心中否定了這個念頭。
他舍不得高銘離開東京去江南駐紮，這麼機靈人，還是要留在跟前。
但除了高銘外，他又想不到其他人選，能入他眼睛人，畢竟是少數。
高俅聽出來了鄆王這是想派兒子去江南。
果然，兒子就是得罪了鄆王吧？上次不許他娶公主，這次又把他派往江南馬上要勃發戰爭地區？
不過，兒子好像提了幾次要跟著去打方臘，難道兒子私下裡求了鄆王？
不管了，不能叫他去，“官家……”
蔡京在皇帝跟前伺候多年，一看便知皇帝猶豫不決，既然高銘想離開動靜，那麼他就助他一臂之力吧，況且鄆王都開口了。
“官家，不如叫高銘去江南替您跑一趟花石綱，朱勔百日孝期未滿，那江南應奉局不能沒人統領。”
他這麼說，有兩個目，第一，這樣可以讓高銘暫時離開東京，省得整天在皇帝跟前轉，迷惑聖上。
第二就是，是不是真金，得要火煉，高銘進獻花石綱未必就比朱勔好，或許他審美還不如是朱勔。
高銘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落到實處未必行。
再者，朱勔確實有孝期在身，雖然運了他爹屍首回江南老家，但那畢竟孝期未滿，不能管應奉局事務。
高俅忍不住瞪蔡京，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恨？你把我兒子往江南推？
趙佶被說動了，如果隻是暫時去代職朱勔，去一次江南也無妨，他看向高銘，“愛卿，你願意替朕跑一趟嗎？”
高銘哪有不同意道理，“承蒙官家看重，臣一定不辱使命。”
高俅終於有機會開口了，“官家，容我說句話，上一次，我兒去山東，就被梁山人馬劫去了，九死一生，這一次，我擔心……”
高銘忙道：“爹，我不會那麼倒黴。”
趙佶決定都下了，豈能收回，不過，他也確實體諒高俅愛子之心，“這樣，朕封你為欽差特使，提舉江南應奉局，期間兼任副樞密使。”並笑道：“若是遇到危險，就調附近兵馬來保護你。”
副樞密使有監軍之權，如果方便，也可以讓高銘幫著他監督派去打方臘兵馬。
蔡京想吐血，這權力也太大了吧？！
副樞密使？！這可是有統兵調兵之權，不像太尉隻有管理人員上下升遷權力，你為了你那兩塊破石頭至於麼。
高銘卻不覺得有什麼，童貫一個太監都能當樞密使，他就臨時兼任一下副樞密使有什麼。
高俅隻覺得頭昏眼花，皇帝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還能抗旨不成。
於是父子倆一起謝主隆恩。
隻是高銘心裡歡天喜地，高俅心裡垂頭喪氣。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