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噬身(2 / 2)

和離後他跪了 若詩安軒 20046 字 6個月前

然後她睨著金珠,聲音放柔,“抱歉,之前讓你和銀珠同我吃了那麼多苦,以後不會了。”

她不會在允許有人欺負她們。

金珠感動道:“沒有吃苦,小姐待奴婢極好,奴婢一點都不苦。”

江黎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隱隱的聽到了叫賣聲,問道:“想不想吃冰糖葫蘆?”

金珠點點頭:“想。”

江黎道:“車停了,你去買。”

金珠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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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舟行至半路,沒追上江黎,到被其他人追上了,荀衍原本正在酒樓二樓同人攀談,忽地,聽到下方傳來馬蹄聲,隱約的,還聽到了呼喊聲。

“主子,您慢點,慢點。”

荀衍用手支開格子窗朝下看去,隻見謝雲舟駕著馬疾馳而去,他眉梢淡挑,漆黑的瞳仁裡浮現什麼,給了阿川一個眼神。

阿川會意,點點頭,轉身離開。

荀衍放下手,端起茶盞,繼續同那人攀談,唇角淡淡揚起笑意,那人道:“公子,那批藥材您是賠著賣的,您確定還要繼續?”

荀衍淡聲道:“繼續。”

那人道:“恕馬某多言,某知曉公子不差錢,可是這賠本的買賣總不好一直做啊,這也……”

荀衍放下茶盞,臉上再無一絲笑意,淡聲道:“我的錢,我想怎麼花便怎麼花。”

男子急忙點頭附和:“對對,公子的錢,公子想怎麼花便怎麼花,是某多言了。”

說著,他抬袖擦拭額間的汗珠,明明熱的都出了一頭汗,可後背卻一陣涼。

荀衍指腹摩挲著茶盞,印下淺淺的痕跡,“想必不用我提醒,你知道何話當講何話不當講吧?”

“馬某知道,”男子站起,躬身作揖道,“公子放心,藥材之事,某定會守口如瓶。”

荀衍滿意點點頭,隨即又笑起,“馬掌櫃這是作何,快,快起身。”

馬掌櫃睨著荀衍,心道:怪不得私下裡有人稱他瘋子,他也確實是瘋子。

恍惚間,馬掌櫃憶起上個同荀衍產生間隙的掌櫃,聽說對方已經瘋了,至於因何而瘋,無人知曉。

可怕,太可怕了。

半個時辰後,阿川折返,雅間裡隻有荀衍一人,他道:“公子,辦妥了。”

荀衍端著茶盞的手指一縮,茶盞裡的茶水傾倒而出浸濕了桌麵,荀衍淡扯唇角勾出一抹淺笑,“好,做的不錯。”

言罷,他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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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七扶著謝雲舟進了房間,看著謝雲舟右手臂上多出的傷口,直想罵街,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殺千刀的,二話不說上來便打。

目標還挺明確,就是奔著謝雲舟去的,謝雲舟抵擋了一陣,頭一暈,被劍劃傷了手臂。

這下好了,徹底沒辦法追人了,謝七強行把他帶了回來,“主子,你切莫再亂動了,屬下去找大夫。”

少傾,大夫趕來,看到謝雲舟身上的傷,差點背過氣去,厲聲道:“不是告訴你們了嗎,要好生歇息,莫要再受傷,你們倒好,這才過了幾日,又帶著一身傷回來了。”

“我看你呀,真是不想活了。”

謝雲舟全身疼,被冷風吹得腦袋暈,本想反駁大夫的話,可剛一張嘴發現喉嚨似火烤般難受,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了,隻能任由他清理傷口。

不過這個大夫實在是聒噪,下次,要叮囑謝七不要再讓他來。

傷口清理間隙,他又想起了方才偷襲他的人,若是沒猜錯的話,那人應該是荀衍的人,他隱約記得有次見過他。

荀衍的人為何會偷襲他?

那隻有一個緣由,是因為江黎,看來荀衍對江黎真是勢在必得了。

不其然的,謝雲舟腦海中再次浮現江黎同荀衍在一起的畫麵,江黎眉眼彎彎對著荀衍笑,喚他衍哥哥,荀衍唇角輕勾,還一笑,喚她阿黎。

謝雲舟心猛地一縮,就像是被誰狠狠揉了一把,痛意來的很猛,他身子踉蹌險些摔倒。

阿黎,你當真喜歡荀衍嗎?

可你若是喜歡荀衍,那我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我剛知曉喜歡你便要徹底失去你了嗎?阿黎,彆對我這樣,求你,給我次機會。

一次也好。

回答他的,是呼嘯而來的風聲,似乎在說:不可能了。

絕對不可能了。

大夫手勁很大,清理傷口時也未放輕力道,謝雲舟眉梢皺起,想起了那次江黎給他清理傷口的情景。

是成親那夜,他掌心不知被什麼劃傷,流出很多血,新婚夜見血總是不吉利,金珠銀珠輕呼出聲,江黎命她們去端熱水,然後她忍著疼來給他清洗。

為何是她忍著疼呢?

她白日拜完堂回房間進本時不知被誰推了一把,穿著一身紅嫁衣的她,跌倒在了地上,手掌心擦破了皮。

無藥塗抹她隻能忍著。後來,謝雲舟喝醉跌跌撞撞進屋,走到床榻前,執起她的手一把提起她,力道很大,江黎感覺到手腕好像要斷了,她輕呼一聲。

謝雲舟不耐煩的鬆開手,很不湊巧,她沒站穩,再次跌在了地上。

江黎大抵是同這間房間犯衝,兩次跌倒傷的都是一個地方,掌心那裡紅的刺目,可她還未來得及給自己清理,便發現謝雲舟手掌心也受了傷,又急忙先給他清理。

她手勁很輕,動作小心翼翼,邊清理邊吹拂,似乎怕他疼,還時不時看他一眼,他若是皺眉,她便會停下一直吹,等他眉梢鬆開了,她才繼續清理。

“嘶”,大夫又加重了一次力道,謝雲再次感覺到了痛意,他回過神,莫名的,對江黎的思念又多了一分。

若是她,定不會這樣重手重腳的,肯定會輕輕的。

越是思念誰便會下意識的去對比,可對比完,等待自己的隻有失落。

都說月有陰晴圓缺,可失去江黎的謝雲舟,這輩子大抵都不能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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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昨日太勞累,江黎這覺睡到了很晚,起床時天色已大亮,聽到她的動靜,金珠銀珠走了進來,一個給她更衣,一個給她拿帕巾。

江黎穿好衣衫,又接過帕巾,輕輕擦拭臉頰,等一切弄妥後,金珠道:“小姐,荀公子等你多時了。”

“衍哥哥?”江黎沒想到他會這麼早來,站在銅鏡前看了看,沒任何不妥後,慢慢走了出去。

荀衍聽到腳步聲,徐徐轉身,淡笑道:“早。”

實則不早了。

江黎柔聲道:“衍哥哥找我是不是有事?”

“沒事不能找你?”

“不是的。”江黎說道,“有事無事都可以尋我。”

荀衍眸光看向外麵,“今日天氣甚好,帶你出去走走。”

“去何處?”江黎也看向外麵,難得今日沒下雪,且有太陽,確實是好天氣。

“郊外踏雪賞梅怎麼樣?”荀衍知曉她喜歡梅花,故此一提。

“賞梅啊?”江黎點點頭,“好啊。”

她最喜歡賞梅了。

驀地,她像是想起什麼,含笑問道:“衍哥哥怎知我最喜歡賞梅?”

“隻要用心,總能知道。”荀衍定定說道。

這點說的還是挺對的,隻要有心總會知道,就像謝雲舟,相識多年,成親三年,他何時知曉她的喜好。

那日帶府上眾人去賞梅,卻唯獨不帶她去,你看,人不能比,一比較什麼都能出來。

還是衍哥哥對她最好。

江黎起的晚,沒什麼胃口吃早膳,本想就這樣出門的,被荀衍知曉後,硬是喝了半碗參湯才離開。

荀衍不是強行逼她喝下的,而是笑著對她說道:“要不我喂你喝?”

江黎哪好意思要人喂,忙端起一口喝下半碗,喝得急,咳了好一會兒。

少傾,他們一起朝外走。

也不知道荀衍是從何時起這樣溫柔體貼的,江黎剛邁出一步,又被荀衍攔住,“等等。”

江黎乖乖站著不動,眼睫輕顫問道:“何事?”

荀衍走過來,站定在她身前,拉過氅衣上的帽子輕輕扣在她頭上,柔聲叮囑:“外麵有風,這樣才行。”

江黎出門都會戴帽子的,今日是忘記了,幸虧有他提醒,她抿了下唇,說了聲:“好。”

江黎很少出來遊玩,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心情自然是好的沒法說,她喜歡梅,便站在梅樹下看了好久。

發絲上都落了梅。

荀衍伸手去摘,不經意的碰觸到她的額頭,他眼瞼半垂,斂去了眼底的異樣。

金珠銀珠遠遠看著,輕笑出聲,“若是小姐同荀公子在一起便好了。”銀珠說道。

“是啊,荀公子這樣體貼,小姐若是同他在一起,肯定會幸福。”

話雖這樣講,但她們兩個都知曉小姐無此意,小姐說了,眼下這樣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她是不會再嫁人的。

前方有雪,荀衍先一步走過去,轉身,他伸出了手,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掌心紋路清晰,是個有福之人。

江黎垂眸睨著,似是沉思了須臾,隨後白皙指尖捏住裙側,抬腳邁了過去,笑笑,說道:“衍哥哥,我自己也可以。”

荀衍指尖蜷縮,慢慢收回手,負在身後,“是,阿黎很棒。”

江黎轉過身子繼續朝前走,一陣風吹來,卷起雪花,模糊了她的背影,荀衍靜靜看著,心道:也罷,你隻需走那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來走,便可。

至於你何時邁出這一步,不急,我等。

江黎不知他心思,臉上露出孩童般稚嫩的笑容,她揚起頭,閉眼,感受著濃鬱的花香。

人的緣分便是這樣,讓人不知說什麼好。

偷盜軍糧的事有了眉目,說那夥賊人現在郊外,因這事一直都是謝雲舟負責的,那麼抓盜匪自然也得是他。

盜匪抓住後他先讓人護送回去,自己原路折返,誰知讓他看到了不看到的一幕。

梅花樹下,站著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的氅衣,墨發束冠,女子一身白色氅衣,發絲輕挽,他們一後一前站著。

女子站在前麵,男子站在後麵,碎金版的日光傾瀉而下,映在他們身上,人像是鍍了層光。

風把他們的衣擺吹拂起,拍打間發出聲響,似塵埃般的雪粒在日光照射下也散發出光。

梅花紛揚而下,像是一場炫人的梅花雨,白茫茫的,讓人什麼也看不清晰,又什麼都看得清晰。

男子眼神癡纏的睨著前方女子,唇角始終掛著淺笑。

須臾,女子轉身回眸,喚了聲:“衍哥哥,你看,美不美。”

她捧著梅花走近,問道。

“美。”荀衍說道。

謝雲舟遠遠看著,似乎沒有哪幅畫卷比眼前這幕來的還好看,可他的心卻一寸寸沉下去。

沉到了深不見底的深淵裡,被絲線緊緊繞著,被巨石用力壓著,而他僅有的感觸便是疼。

無法壓製的疼,像是把全身的骨頭都打折了般,又好似是挑斷手筋腳筋般的疼。

不好形容具體是哪種,疼痛是抽搐狀的,疼一陣緩一陣,疼痛來的時候,謝雲舟趴在了馬背上。

馬兒不知何意,輕甩馬尾發出了聲音,馬蹄也沒閒著,在雪地上亂刨了兩下。

等疼痛過去後,謝雲舟看到荀衍手伸到了江黎麵前,他們要從那座橋上走過去。

謝雲舟記得,橋下是是冰,滑下去會很危險,但想到荀衍和江黎牽手,他整個人便不好了。

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此時便不能忍。

謝雲舟翻身下馬,先把馬兒拴樹上,然後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前走去,近日他清瘦的厲害,衣帶漸寬,骨架像是薄了一圈,風一吹,好似會傾倒般。

上次來時也是這株梅花樹下,謝七似乎問了他一句。

“主子,為何不帶夫人出來?”

他當時回答的是:“她整日不消停,需自省。”

那日的話猶在耳邊,可現下自省的成了他,他到底有多狠心,把所有人都帶了出來,唯獨沒帶她,明知她期盼著能出府,卻沒讓她如願。

他想起了她期盼的眼神,欲言欲止的神情,還有他轉身離開時,她輕扯他衣角,指尖顫著好像要說什麼,最終也未說出口的模樣。

連謝七都看出她很可憐,可他的心仿若成了石頭,硬是不曾心軟半分,拒絕的徹徹底底。

他,真心是壞透了。

謝雲舟腳陷進了雪裡,待他拔出來朝前看時,才發現,前方已經沒了江黎和荀衍的身影,他眉梢驟然蹙起,大步跑了過去。

後來,在另一株梅花樹下看到了他們。

江黎正在吟詩,她說上一句,荀衍說下一句,荀衍說完,江黎拍手鼓掌,“衍哥哥,厲害。”

她笑得樣子那樣美,落在他眸中卻惹得他眼尾泛起紅,情不自禁的他呼喚出聲:“阿黎。”

江黎頓住,慢慢轉過身,她看到了不想見的人,臉上的笑意悄然消退,隻剩冷意。

“你為何在此?”

謝雲舟大步走過來,站定在她麵前,看她發絲上有梅花下意識伸手去給她摘,還未碰觸到便被江黎一把揮開。

“彆碰我。”

謝雲舟手頓住那,喉結輕滾,解釋道:“不是要碰你,是你發絲上有梅花,我隻是想給你拿掉。”

“不需要。”江黎拒絕的很乾脆,轉頭對荀衍說道,“衍哥哥有勞了。”

她頭微低。

“樂意之至。”荀衍銜去了她發絲上的梅花。

謝雲舟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劍眉蹙著,一臉受傷的神情,聲音裡帶著乞求。

“阿黎,彆對我這樣。”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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