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瘋魔(1 / 2)

和離後他跪了 若詩安軒 20992 字 7個月前

第35章

傷口帶來的不適感, 讓謝雲舟呼吸不暢,腰腹那裡劇痛難忍,他冷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深深陷進雪裡, 冰冷的觸感襲上。

他睨著前方漸行漸遠的身影, 想起昔日她對他的好, 顫著聲音說道:“阿黎,彆走。”求你。

風卷起了一層細密的雪霧堪堪擋住了江黎的身影, 那道纖細的影子越發的模糊。

這陣風來得又急又大, 謝七怕謝雲舟受不住,沉聲道:“主子,屬下先扶你回馬車裡。”

謝雲舟搖搖頭,急切道:“先去看阿黎怎麼樣了?”

“江二小姐看著無礙, ”謝七堅持道,“屬下先扶你回車上。”

“先去看阿黎。”謝雲舟執拗道,“快。”

謝七沒辦法, 隻得先站起朝江黎跑去, 他跑得很快, 風迎麵吹來,似乎越發大了。

江黎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她隻有一個目的,離謝雲舟遠遠的, 越遠越好,最好這輩子都不要相見。

隻是雪霧太大, 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的不真切,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朝哪個方向走,腳下的路也有些看不清。

說路有些牽強了, 她腳下除了厚厚的雪,根本沒有路,之前還有腳印,被雪覆蓋後,腳印也看不到了。

她艱難行走著,胸腔裡充斥著對謝雲舟的諸多抱怨,他從來都是這般自私,隻顧他的意願,也不問她要不要。

昔日她想看煙花時,他吝嗇的連個眼神都不給她,更彆提同她一起看煙花了,他冷漠到讓人膽顫。

現在她不想看了,他又強行把她帶來要同她一起看,他這樣的人,永遠以自我為中心,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原諒?

她才不會原諒。

江黎這段日子總是暗示自己不要一直想起昔日那些不快樂的事,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要活在未來。

可每次看到謝雲舟,他總能勾出那些不快,那些她受了委屈無人訴說的過往,那些被他冷待的過往。

他把殘忍留給了她,現在又希望她不要殘忍對他,憑什麼。

賊喊捉賊的戲碼上演太多次便無趣了,江黎連停下看轉身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管他是摔,是咳,同她有何乾係,他便是死了,也同她無關。這樣一想,她步子邁得越發快了。

然,到底是雪路,有刮著風,視線受阻,真的不好走,半晌後,她便有些走不動了,步子漸漸慢下來。

少傾,後方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還有呼喊聲:“江二小姐,你等等。”

是謝七。

江黎杏眸微眯,提起群裾,加快了腳步,她不要被謝七追上,更不要再回到那個馬車裡。

謝七跑跑停停,見謝雲舟在雪地裡跪了許久,雙眉皺起,隻能再跑快些先把江黎攔住,然後再去攙扶謝雲舟。

隻是他想得很好,未曾料到會發生變故。

眼見要碰觸上時,前方傳來馬蹄聲,接著出現一道白影,那人穿著一身白色氅衣,內搭的衣袍也是白色的,同皚皚白雪渾然天成到一起,乍一看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人還是雪融在一起纏身的幻象。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他從馬背上躍下,江黎被他拉到身後,清冽的怒斥聲傳來:“你們怎麼敢。”

話音方落,謝七感覺到有什麼衝著他而來,下一息,他鬢角的發絲被劍齊齊削掉,劍尖劃上了他的臉。

他看清了那人的長相,是荀衍。

荀衍怒氣衝衝睨著謝七,一劍不成再來一劍,謝七心裡還牽掛著謝雲舟,走神間連連後退。

江黎受不得凍,剛在雪地裡走了許久,又被冷風吹了雪景,現下冷得不行,牙齒打顫,身子也膽顫,她喚了聲:“衍哥哥。”

荀衍停下,“怎麼了?”

江黎眼瞼輕顫,“冷。”

“唰啦”一聲,荀衍解開身上的氅衣帶子,揚起,披在了江黎身上,江黎頓覺一暖,唇抖得輕了些,但她還是覺得冷,腥紅眸子說道:“我想回去了。”

荀衍看看她,再看看幾步外的謝七,放棄了同謝七爭鬥的想法,輕攬住江黎的腰肢,用力一帶,把她托到馬背上,鞭聲傳來,他們揚長而去。

謝雲舟看著遠去的身影,痛意襲上心頭,喃喃自語道:“阿黎,你為何同他走,卻不願同我走?”

回答他的隻有呼嘯的風聲,還有謝七急切的呼喚聲:“主子,主子醒醒。”

謝雲舟吐出一口血後,無意識朝一側倒去,臉砸上雪,他隻覺得很冰,像是困在冰窖裡般,四肢隱隱凍僵。

因為謝雲舟折騰的太過,回到謝府後再次發起高燒,宮裡禦醫再次來了謝府,從亥時忙碌到了寅時,進進出出不得安寧。

期間,謝雲舟又吐了幾次血,看著臉盆裡的血水,謝老夫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急匆匆趕到了正祥堂,發現丫鬟又端出了一盆血水,這次倒是沒昏,而是哭得泣不成聲。

怎麼好端端出去了一下,回來便成了這副樣子。

被嚇到的不隻謝老夫人還有謝馨蘭和王素菊,尤其是謝馨蘭,未出閣的女子,哪見過這副場景,顯得腿都軟了,同謝老夫人抱一起哭泣不止。

王素菊還好些,裝模作樣哭了幾聲後,便勸著她們莫要太傷心,免得二弟心難安。

聽她話裡的意思,好像謝允隨時會死掉似的。

最初吧王素菊確實是挺難過的,後來她想通了,謝府有謝雲舟在,那便是他說了算,要是他沒了,那日後做主的便是她夫君謝雲權。

權利麵前當然還是自己人更重要了。

王素菊假惺惺勸著,說到興頭上時念叨出了江黎的名字,還把這一切歸在了江黎身上,說若不是她,二弟也不會這樣。

其實,謝雲舟今晚見江黎這事,除了謝七外誰都不知,王素菊之所以提江黎也是摸清了謝老夫人不喜歡江黎,她這也算是投鼠忌器了。

謝老夫人眼睛裡冒出寒光,“江黎,我不會跟她就這麼算了的。”

謝老夫人說到做到,第二日還真找上了江家彆苑,堵在門口開始罵。

江黎昨夜受了涼,今早起的晚,醒來時聽到外間傳來金珠和銀珠的說話聲。

“怎麼辦?要不要叫醒小姐?”

“還是等等吧。”

“可那個老潑婦怎麼辦?就任由她在門外罵。”

銀珠越想越不服氣,“不行,我得趕走她。”

金珠攔住,“你怎麼趕?難不成你還動手?”

“動手怎麼了?”銀珠叉腰道,“她都找到上門了,我動手又怎麼了。”

金珠:“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大不了一起挨罰。”

兩人剛要走,裡間傳來聲音,“金珠銀珠。”

金珠銀珠急忙走進去,“小姐。”

“外麵誰來了?”江黎坐起,問道。

“是,謝老夫人。”金珠道,“一大清早來的。”

銀珠接著說道:“話也不說堵門口便罵,太氣人了。”

江黎臉色沉下來,在謝府時謝老夫人便對她又罵又罰,怎麼,和離了還堵門口罵,到底是誰給她那麼大底氣的。

江黎可不是之前的江黎,不會默默忍受著,她道:“給我更衣。”

沒穿太過素雅的,她特意穿了件粉色的夾襖,上麵繡著梅花,裙襦也是粉色,穿上後人顯得越發明豔。

外搭一件同色係氅衣,她手裡抱著手爐徐徐走了出去。

謝老夫人這次連臉麵都不顧了,跳著腳罵得,她也是氣急了,兒子都快沒了,她還要什麼臉麵。

江黎不讓她安生,她也不會讓江黎安生的,正好她近日心裡便窩著氣沒地方出呢,出江黎身上也合適。

大門打開,江黎走了出來,謝老夫人見狀走過來,叉腰道:“江黎你這個——”

江黎唇角輕扯,抬手便給了她一巴掌。

謝老夫人是誰?

鎮國將軍的娘親,自謝父去世後便無人再敢動她一根手指,在謝府哪個見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便是謝雲舟見了,也是如此。

她的脾氣已經被養刁了,她打彆人可以,彆人敢打她,那對方是不想好了。

謝老夫人臉上挨了一巴掌,懵了好半晌,反應過來後,朝江黎撲過來,“我撕了你。”

金珠銀珠怕江黎會挨打,急急擋在她身前,江黎從她們中間走出來,趁謝老夫人不備,又給了她一巴掌。

兩巴掌下去,罵聲沒了,嘈雜的聲音也沒了,除了風聲,什麼也聽不到了。

周嬤嬤走上前攙扶住謝老夫人,“老夫人。”

謝老夫人回過神,瘋一樣吼道:“江黎,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江黎已經不是謝府的人,沒什麼好怕的,再說是謝老夫人找事在先,她還手是應當的。

“嗯,打的就是你。”她忍許久了。

“我打你,我打你。”謝老夫人個子矮,伸直胳膊也夠不到江黎的臉,加上有金珠銀珠護著,她更是近不了身。

周嬤嬤給了其他人一個眼色,示意他們也上。

謝府的人剛要上前,遠處傳來聲音,“我看誰敢動手!”

是江昭。

剛下了早朝的江昭,聽說江黎這出了些事,急匆匆趕來,見到眼前的畫麵,怒聲道:“退下!”

如今的江昭再也不是翰林院的閒職,他是戶部侍郎,是要職,朝堂上誰見了他不得尊稱一聲,江侍郎,同謝雲舟算是級彆相當。

敢動他妹妹,那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他給了身後小廝一個眼色,小廝上前,一腳踢飛一個,謝老夫人嚇得臉都白了,捂著腦袋叫出聲。

江昭擋在江黎麵前,睨著謝老夫人道:“謝老夫人您今日到我江府撒潑,謝雲舟知曉嗎?”

謝老夫人眼神閃爍,不敢和江昭對視。

“你欺我妹妹多年,和離還不放過她,這便是謝家的家風?”江昭冷聲道,“明日我會上金鑾殿讓天子給評評理,看看你謝府是不是氣人太甚!”

金鑾殿評理是一定要評,但今日的是江昭不會讓它這麼輕易過去的,他一一掃過謝府眾人,“來人。”

小廝走上前。

江昭道:“給我打,一個都不許放過。”

打不的謝老夫人,那便教訓教訓謝府其他人,讓他們知曉,他的阿黎,誰都欺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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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出戲實在精彩,似乎比過年還來得讓人興奮,坊間關於這段傳聞頗多,說什麼的都有,但大抵有一個是共通的,那便是江昭得聖心,江家算是苦儘甘來了。

何玉卿也聽說了此時,拍掌叫好,還有些羨慕的說道:“有哥哥真好。”

江黎道:“確實有哥哥是真的很好。”

現下被兄長護著,幸福油然而生。

何玉卿想起什麼,問道:“鬨出這麼大動靜,謝雲舟沒再過來找你說些什麼?”

江黎聽到這個名字就不喜,“沒有。”

“他不會是真病得不輕吧。”這是何玉卿聽其他人說的,說謝雲舟傷勢很重。

“誰知道。”江黎不鹹不淡的應著,看上去一點都不在意。

何玉卿還對另一件事感興趣,她問道:“那日謝雲舟到底帶你去做什麼了?”

荀衍也問過,她隻說無事,何玉卿問,她不想瞞著,道:“他帶我看了煙花。”

“煙花?他?”何玉卿嘖嘖道,“他那麼大費周章把你帶走隻是帶你去看煙花?”

“嗯,就是看的煙花。”江黎淡聲道。

“欸,他到底想做什麼啊。”何玉卿真是搞不懂他了,“昔日不喜歡你的是他,和離後糾纏你的也是他,他這算什麼,頓悟了?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

“你信嗎?”

“不信。”

何玉卿也不太相信,成親三年都未曾動心的人,和離兩個月便動了心,任誰聽了都不會信的。

“那你覺得他是?”

“不知道,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何玉卿這點還挺認同的,皺眉道:“你看謝老夫人那樣子就明白了,整個一個瘋婆子,幸虧你同謝雲舟和離了,不然還指不定過的有多慘呢。”

大過年的日子提這些掃興的事實在觸黴頭,江黎道:“今晚在我這用膳?”

正巧何玉卿也不想回家聽父親母親念叨,點點頭:“好,在你這吃。”

“加我一個怎麼樣?”人還未到,聲音先到。

霞光映出男子俊逸的臉,五官像是被精雕細琢般,又像是用筆描繪而成,完美且無懈可擊。

江黎起身喚了聲:“衍哥哥。”

荀衍徐徐走進來,一身青色錦袍被霞光映得好似染了色,人也顯得越發好看。

荀衍站定在江黎麵前,垂眸睨著她,問道:“身子可好?”

江黎含笑道:“安好。”

見她安好,荀衍提著的心也算放下,從懷裡拿出一支簪子遞給她,“給,新年禮物。”

距離新年還有兩日,他這便送上禮物了。

何玉卿見狀打趣道:“隻有阿黎的,沒有我的。”

荀衍知曉江黎每日都同何玉卿在一起,故此買時也順手給她買了,不過不是首飾,是胭脂,店掌櫃幫著選的。

何玉卿看著胭脂盒,驚訝道:“我也有?”

江黎眉眼彎彎,淺笑道:“還不快收下。”

“謝了。”何玉卿站起身接過。

晚膳多做了幾道菜,有荀衍愛吃的,也有何玉卿愛吃的,三人好不容易湊一起,隻吃菜怎麼行,何玉卿提議喝些酒。

江黎身子不大好,荀衍不太讚成,但還是拗不過她們,最後隻得同意。

阿川在長廊外守著,心道:公子也隻有在江二小姐麵前才會如此這般熱絡。

酒下肚,意識開始渙散起來,江黎眼底氤氳蒙蒙的,輕勾唇角道:“衍哥哥,謝謝你數次救我。”

每次隻要她有危險,荀衍便會出現,江黎很是感激。

“是我應該做的。”那日的事,荀衍還心有餘悸,若是他再晚到些,不知她會如何。

他指尖微縮,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看著她瑩潤的眸,叮嚀道:“下次出門,記得多帶些人。”

江黎笑笑,說了聲:“好。”

她對他的要求,向來都是應下。

何玉卿道:“話說回來,阿黎你這處還是要有些侍衛,這樣才安全。”

荀衍剛要說什麼,江黎眯著眼睛道:“有了,兄長已經給我派了人過來。”

阿川不是故意要聽的,他正好聽到,心說:他們公子也安排了人。

荀衍仰頭喝完杯子裡的酒,隻覺得這次他又慢了一步,恍惚間他想起了江黎出嫁那日,他駕馬從曲城趕來,不眠不休幾日,到了燕京城後,隻看到她的花轎進了謝府。

那日他也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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