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 死吧(1 / 2)

和離後他跪了 若詩安軒 21062 字 7個月前

第36章

謝雲舟耳畔嗡的一聲響, 胸口處像是被什麼狠狠捶了下,心臟一剜一剜的疼,起初痛意輕些, 漸漸的變重, 呼吸也跟著不暢,他佝僂著身子彎了下去。

可惜, 還是不管用, 疼痛加重,他有些不能呼吸,試圖張開嘴緩解, 但還是不行, 臉上的血色褪儘, 隻有眸底是腥紅的, 冷不丁看過去仿若鬼魅。

被茶水浸濕的地方傳來滾燙的觸感, 灼得那處肌膚發疼。

但謝雲舟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大口喘息幾下後, 他緩緩抬起頭,眸底的紅血絲越發多了, 聲音變啞,“你說什麼?誰相看?”

這事謝老夫人也是聽人說的, 江昭得了天子的賞識, 江家雞犬升天,原本看不起江家的那些人紛紛示好,其中有幾家還托媒人去求親, 說想娶江家一小姐,相看之事便安排在年後的初八,也就是後日。

據說相看的是世家公子, 個個準備了豐厚的聘禮,隻要江黎點頭,便可尋個黃道吉日成親。

還有就是,江家的大門都快被媒人踩爛了,從城東到城西,從城南到城北,哪天都有人上門去求親。

其中不乏青年才俊傑出之輩,有幾個甚有名望的,荀家便是其中之一。

總之那人講的天花亂墜,謝老夫人聽得怒氣頓生,當年若不是謝府出手相救,江昭能安然出來,能活到現在。

她江黎在謝府白吃白住三年,一件有用的事未做,憑什麼和離後她可以那麼快嫁。

依她看,老天爺就是瞎眼的,看不到她家舟兒的好,偏偏對那個沒教養的女子另眼相待。

什麼玩意。

謝老夫人不能細想,越想越氣,她沉聲道:“我們謝家哪點比江家差,憑什麼讓他們壓一頭,我不管,明日你便開始相看,有合心意的,看了八字後便商量成親的事,無論如何都要趕在江黎之前。”

“我要讓江家人看看,我們謝府娶的媳婦,比江黎好一千倍一萬倍。”

“舟兒,不是娘親要說你,你對人家掏心掏肺,人家可曾領情。”

“你非她不行,可人家早已把你忘了。”

“這才和離多久,便想著相看的事,這不是打謝家的臉麼。”

“當日我說罰她,你還不允,看吧,都騎到你頭上來了。”

“你呀,該醒醒了,江黎不值得。”

謝老夫人義憤填膺說了很久,幾乎把所有難聽的話都說了遍,最後她發現,謝雲舟並未理會她,他垂眸睨著一處,不知在想什麼。

隻是臉色真真又不好了,唇角好像溢出了血。

他背著光,且低著頭,看得不是很清楚,謝老夫人身子朝前探了探,想看得更仔細些。

忽地,她像是受了驚嚇般,大呼道:“舟兒你流血了,流血了。”

謝雲舟回過神,抬手胡亂朝唇角一抹,定睛看了眼手背,上麵確實粘著血跡,他又抹了次,依然還有,且比方才還多。

謝老夫人驚恐看著,說話也吱吱唔唔起來,“鼻鼻子裡也也有,眼眼睛裡也有,耳耳朵裡也有。”

所謂七竅流血說的便是眼下的情景,謝雲舟怒急攻心,毒素蔓延,引起強烈的不適,血紛湧而出。

謝老夫人沒想到會看見眼下這幕,嚇得魂飛魄散,哭都找不到聲音了。

這日的謝府簡直可以用人仰馬翻來形容。

謝老夫人被嚇暈過去,謝雲舟不省人事,眾位正在休沐的太醫提著藥箱來了謝府。

情況太嚴重,所有人都嚴陣以待,一個個臉上全然沒有過新年的半分喜悅,倒像是隨時會哭出來的樣子。

常太醫是醫者裡麵最年長的,醫術也是最好的,他親自把脈施針,總算在一個時辰後成功止血。

雖謝雲舟人還沒醒過來,但好在已經不流血了,氣息看著也穩了很多。

常太醫在其他醫官施針之際,把謝七叫了出去,沉聲道:“不是叮囑過嗎,謝將軍的傷情嚴重,不易有情緒波動,你們為何不照做。”

全都拜謝老夫人所賜,謝七無話可說,抱拳作揖道:“求您救救我家將軍。”

常太醫怒甩衣袖,“救人?救回來再被氣死?”

謝七依然啞口無言。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常太醫冷聲道,“若是再犯,等著替你家將軍收屍吧。”

這話後來傳進了王素菊耳中,彼時她正邊嗑瓜子邊品茶,正祥堂鬨得沸沸揚揚,人進人出,她本想去看看的是,誰知剛走到門口便被攔了下來,說不許進。

後來她抬出身份也沒能進去,氣呼呼折返,沒成想竟然能聽到這樣的好消息。

再氣便會要了他的命,感情他現在上傷勢這麼嚴重了。

王素菊吐掉嘴裡的瓜子皮,一雙眸子凝視著外麵,唇角扯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其實也不能怪她,誰叫一弟對她並沒有多好呢。

她還記掛著上次被謝雲舟罰的事。

哪個男人好都不如自家男人好,她現在最期盼的便是自家男人成了這謝府真正的主人。

瓜子也不吃了,她拍拍手去了謝老夫人的住處,把聽來的話原封不動告知了她。

謝老夫人眼前一黑,又要暈,被王素菊叫醒,“母親。”

須臾,謝老夫人哇的一聲哭出來,捶胸頓足道:“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是我害舟兒至此的,我該死。”

“嗚嗚,我真是不能活了。”

王素菊等她哭累了再度開口,“母親也彆太傷心了,真要是一弟有個什麼,您也還有指望的人,雲權肯定會孝敬您的。”

“您說是不是?”

謝老夫人紅著眼睛說了聲:“放屁。”

隨後又說:“你是不是巴不得你一弟出事?”

“母親這是說的什麼話,”王素菊掩麵哭啼,“我怎麼會如此想呢,母親這話真是太傷我心了。”

實則心裡想的是,對,我就是巴不得他快點死去,好讓雲權當家做主,那麼她便是這謝府的主母了。

謝老夫人火氣降了將。

王素菊又在其他的地方填了把火,“照我說啊,這事說來說去還是江黎的錯,一弟不是聽到她說要相看才會如此的嗎,那個女人,和離了都來禍害一弟,簡直壞透了。”

本來謝老夫人對江黎便有諸多不滿,聽到王素菊的話後,更不滿了,咬牙啟齒道:“我舟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王素菊附和道:“對,不放過她。”

王素菊眉梢一挑,眼珠子一轉,瞬間想出一個壞主意,“聽聞她要開藥材鋪,這藥材鋪絕對不能讓她開成。”

謝夫人道:“你有何主意?”

王素菊對著謝老夫人耳語一番,隨後兩人相視一笑。

兩人在密謀壞事的時候,謝雲舟醒來了一次,張嘴想說什麼,但實在沒氣力又睡了過去,昏昏沉沉的,他能聽到大家的說話聲,可就是睜不開眼。

腦海中回蕩的是謝老夫人說的關於江黎相看的事,不免悲從中來,原來,隻要不是他,誰在她身邊都可以。

他總還以為他們還有重新在一起的機會,可在她那裡,其實他們什麼都沒有了,她早已經不是那個站在原地等他的人。

更不是那個會為了讓他高興做些什麼的人。

她的心裡從和離那日起便沒了他,都是他一廂情願,以為隻要他改了,她便會喜歡。

或許不是從和離那日開始的,是更早的時候,他罰她,對她冷言冷語,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時,她心裡便已經沒了他。

而他還傻傻的以為,她離不開他。

江昭說的對,他是真蠢啊。

謝雲舟不流血了,反而流出了眼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是沒到傷心處,若是真到了,眼淚根本止不住。

睡夢裡,他一直在呼喚江黎的名字,可惜,那道纖細的身影從未停下看他一眼,甚至連施舍都不願意給。

她斷的乾乾淨淨,走得決絕。

阿黎,求你看看我。

回答他的是無儘的風聲,還有嗤笑聲,似乎在說,謝雲舟你也配。

謝雲舟這個夢很長,又回到了那年,江黎親手給他縫製了衣袍,讓他穿上看看喜不喜歡。

彼時他正因為戰事心煩,看都未看,一把揮掉了托盤,衣袍掉到了地上,染了土,他滿眼嫌棄,厲聲道:“我在忙,出去。”

江黎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衫,牽強笑笑,“好,我出去。”

他沒看到她眼角溢出的淚,也沒看到她輕顫的肩膀,更加沒注意到她手指上針孔,那是做衣衫時被針紮到所致。

總之她在他眼裡像是個透明的存在。

直到出征,他都未曾再看她一眼,也未曾同她說過一句話,留給她的是無情的背影。

夢到這裡,他心臟狠狠抽了下,是他咎由自取。

-

江家彆苑

這幾日到江府的人確實多了很多,何玉卿問江黎,“欸,你到底怎麼想的?見還是不見?”

“不見。”江黎好不容易從謝府那個牢籠裡出來,可沒打算這麼快再進另一個牢籠。

若問她意見,她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嫁的。

“阿昭哥會同意?”何玉卿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他應該不會允許你不嫁吧?”

倒不是說江昭想法不對,隻是眼下形勢便是如此,容不得女子不嫁,尤其是沒了父親母親庇佑的女子,沒有哪家的兄長允許她一直在家裡的。

之前有個世家小姐便是如此,和離後不想再嫁,被嫂嫂逼著嫁了人。

何玉卿是擔憂江黎也會如此。

但後來才知道她想錯了。

江黎點頭道:“同意。”

“真的啊?”江黎的回答出乎了何玉卿的預料,“阿昭哥真同意?”

“嗯,真同意。”江黎眉眼含笑道,“兄長說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想見便見,不想見可以不見,成親也是,不想成親便不成親,他養我。”

江昭原話是,隻要阿黎開心,兄長願意養你一輩子。

這樣的兄長真真難求,江黎有幸遇上,感激不儘。

何玉卿嘖嘖道:“阿昭哥對你真好,又是羨慕你有兄長的一天。”

江黎笑笑,“沒關係啊,我可以把我兄長借你,讓他也做你的兄長。”

何玉卿笑得一臉燦爛,“那感情好。”

說著說著,何玉卿問道:“對了,聽聞你這次相看的拜帖裡也有荀府,怎麼?荀衍終於坐不住了?”

江黎拿起糕點塞何玉卿嘴裡,讓她不要亂講,她解釋道:“衍哥哥知曉我不想嫁人的心意,他是怕我遇人不淑,萬一著了壞人的道,故此才送了拜帖。”

“這你也信?”何玉卿咽下嘴裡的糕點,又喝了些茶水,挑挑眉,“你那麼聰明怎麼看不出荀衍的心意,他啊,就是喜歡你。”

“可我無心嫁人。”江黎托腮道,“再說,衍哥哥值得更好的。”

她托人打聽了,燕京城好多貴女都喜歡著荀衍,荀衍這樣出色的男子理應配更好的女子。

兩人正閒談時,下人急匆匆走了進來,“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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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是江黎新租下的鋪子,打算做藥材生意的,今日正在修葺,有幾處需要重新弄一弄。

江黎和何玉卿坐上馬車趕了過去,店鋪前圍著很多人,有個婦人蹲在門口又哭又鬨,身邊還跟著三個孩童。

據說是婦人的孩子。

婦人之所以如此,隻因她從夫君那裡搜出了一張借據,據悉他夫君借了銀兩,偷偷給外麵的女子用。

婦人不知從何處打聽出,同她夫君交好的便是這家店鋪的東家,故此在這裡大鬨起來。

不明事理的百姓聽到她的哭訴,紛紛指責,一時間罵聲四起。

江黎和何玉卿趕來時,正是罵聲厲害時,聽著那些不入耳的話便叫人氣急。

何玉卿欲上前同那些理論,江黎攔住她,搖搖頭,低聲道:“這裡麵一定有蹊蹺。咱們若是現在下去,非但不能製止,反而會著了那婦人的道。”

何玉卿問道:“那咱們要怎麼做?”

江黎淡聲道:“等著,等到時機成熟再看。”

這一等,便等了兩個時辰,婦人哭累了,圍觀的眾人罵累了,婦人懷裡的孩子嚷著要吃的,婦人這才慢悠悠站起,見四周沒了人,她臉上也沒了悲愴的神情,從懷裡掏出銀兩,“走,娘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看婦人的穿著實在不算好,加上她手上的老繭平日應該很辛苦,這樣的人,哪像夫家有錢的樣子。

江黎坐在馬車裡,示意車夫跟上去,等著她們吃完飯,又跟著她們回了家。

隔著車簾,江黎看到婦人讓孩子進門後,自己卻沒進,她朝反方向走去,走了許久後,停在一處小巷口。

有人從巷子另一頭走出,江黎認出了來人,是王素菊身旁的丫鬟冬枝,一切明了,都是王素菊搞得鬼。

江黎甚至能猜測出王素菊的心思,她見不得她好,專門花錢找人來膈應她,讓她的店鋪無法做下去。

何玉卿聽完江黎的話,氣得從車上跳下去,當場把兩人抓到。

冬枝沒見過世麵,膽子又小,立馬招了,婦人見狀,也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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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菊原本正在屋裡逗孩子玩,聽到下人來報說有人在門口等著她,便放下孩子出了門。

她還在竊喜,想來事情是成了,江黎八成要哭死了。

江黎沒哭死,哭死的是她。

王素菊千想萬想也未想到會是這番光景,臉上神色突然變暗,眯眼說不出話。

江黎把冬枝和那名婦人帶到王素菊麵前,冷聲道:“是你讓她們做的?你說是報官還是私了?”

“你彆血口噴人,我根本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王素菊狡辯道,“報官?你報啊,同我有什麼乾係?”

言罷,冬枝和那名婦人扒著她的腿聲嘶力竭哭泣,“夫人可不能報官,可不能報官啊。”

江黎不惱也不急,淡聲道:“好,既然你不承認,那咱們就報官,看看官府怎麼說。”

冬枝和婦人嚇得跌坐在地上,哭都找不著調了。

王素菊臉色比方才還暗沉,梗著脖子說道:“我沒做過,還怕你不成。”

先前她有多盛氣淩人後麵她便有多狼狽。

冬枝、婦人都認了,王素菊又能好到哪去,她被帶去了官府,去時人好好的,回來時沒了半條命。

無人對她用刑,她是嚇得,那種地方,關上半日,無人能安好。

她嚇得那幾天頻頻做惡夢,一會兒夢到自己被鐵鏈鎖著鞭打,一會兒夢到自己被蛇鼠圍住,一會兒又是駭人的聲音。

醒來後,身體都是顫的,口中念念有詞,“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錯了,我悔悟,饒了我,彆抓我。”

後麵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沒敢再作妖,至於那名婦人,在江黎的要求下,主動澄清了事情的真偽,告知街坊四鄰,是她搞錯了,她夫君同這處店鋪東家無任何乾係。

風波就這樣有驚無險度過,店鋪修葺的事繼續進行。

王素菊是消停了,可另外一個人又不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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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藴養了半月的傷好了,可以下地了,下地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上江昭哭鬨。

她哭江昭偏心,同樣是妹妹,江昭為何對江黎更加偏愛,不但給江黎錢,還給她人,更甚,給她安排再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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