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紅樓(六十二)(1 / 2)

壽兒被送出宮的時候才兩歲,也就洗三和百日禮的時候見過幾位伯伯叔叔,對於水涵自然沒什麼印象。

若水涵長得更像老皇帝也就罷了,偏偏水涵長得更像他的母妃,也就是當年豔冠後宮的雅妃趙氏。

雅妃選秀時便美名遠揚,由於娘家不顯,隻是普通五品官,入宮時隻封了個美人,老皇帝寵愛有加,入宮不過一年就有了身孕,生下了水涵,緊接著沒過一年,就又懷上了水溶。

許是年少生產過密,導致生完水溶後惡露不斷,不久就因病去世了,她也是宮裡唯一一個生下兩個皇子,兩個皇子還都健康長大的寵妃。

水涵與水溶兄弟倆,完全繼承了雅妃的美貌,劍眉星目,豐神俊朗,標準的皇室顏值擔當。

所以水涵和壽兒長得一點都不像,可偏偏水涵看著壽兒覺得超眼熟!

為什麼呢?

那是因為壽兒有一雙典型的,水家人的丹鳳眼!

當然,此時的水涵還沒意識到,隻覺得眼前這孩子有些眼熟。

水涵隻看了眼壽兒,便抬頭看向賈惜春:“如今我還未進城,等我安置下來後,再上門拜訪範居士。”

賈惜春隻以為是賈蓉告訴了水涵,範婉在西北的事,便直接點了頭,分開前還不忘提醒道:“王爺到時候彆忘了帶王妃一塊兒來玩。”

賈惜春這才翻身上了馬:“彆忘了帶個燒烤爐子來,我家居士如今吃不得葷腥,但我們還在長身子呢,就饞這一口。”

水涵:“……”

想到燒烤的滋味兒,不得不說,他也有點饞了。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

賈惜春這才帶著人走了。

等她離去後,東安王妃才說道:“你與那大姑娘瞧著倒是熟稔的很。”

“這話說來話長,說起來,我們也認識好些年了。”

水涵帶著王妃騎在一匹馬上,小聲的解釋道:“當年大皇兄與二皇兄爭奪帝位,咱們這些底下的小皇子們終日不安,生怕哪日就做了枉死鬼,父皇為保八弟將他過繼給了老北靜王,老北靜王那時候身受重傷,危在旦夕,為了幫助八弟,便將八弟囑托給蓉哥兒夫婦倆,我那時候不懂事,生怕他受欺負,便找上門去……結果便是與賈家人熟悉了。”

說到這裡,他有些唏噓歎了口氣:“說起來,那時候的大姑娘才幾歲而已,卻不想幾年過去,模樣倒不曾變多少,卻瞧著像個大人了。”

東安王妃點點頭,伸手想要去摸水涵手裡的韁繩。

水涵頓時猛一個激靈,趕緊捏緊了手:“這裡可不是郊外了,你可不能亂來。”

東安王妃頓時耳根發紅:“我本以為這裡是荒野,才敢這般縱馬,哪裡想到還能撞到你的熟人。”

水涵莫名從這句話聽到幾分酸意,伸手一把攬住王妃的細腰,調笑道:“快告訴本王,是不是醋了?”

“沒有。”王妃嘴硬。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水涵得意勾唇,心底已經認定了,王妃果然愛他不淺,連吃醋都這麼可愛。

東安王妃背著水涵,趁著他看不見的功夫,狠狠的翻了個大白眼。

然後涼涼的說道:“我是真沒醋,那小丫頭才到我心口高,我便是醋也得再過兩年才是,不過,那孩子我瞧著倒是眼熟,竟生了你們家的一雙鳳眼。”

水涵聞言猛然一怔。

鳳眼?

他陡然想起剛剛那股子熟悉感從哪裡來的了。

是了,那雙眼睛與水家人長得一模一樣。

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他和皇家有關係,畢竟這天底下長丹鳳眼的實在是太多了,也許隻是單純的巧合而已。

這般想著,水溶麵上放鬆了下來:“這我倒是不曾注意,下次好好看看。”

他說的輕鬆,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時的內心是怎樣的慌張。

宮內的傳言,秦氏突然死亡又突然活了過來,還改名換姓成了範居士,賈惜春對她的真實身份忌諱莫深,還有……那個孩子的長相。

不知為何,水涵回憶剛剛那個場麵,愈發覺得那個孩子瞧起來眼熟。

賈惜春帶著壽兒在莊子上玩了一整天才回了家,進城的時候發現城外駐紮的營地已經沒有了,問了才知道,那處營地正是東安王爺的人馬,並不是她以為的西北軍。

一路回了家,她趕緊的將水涵到西北來的消息告訴了範婉。

範婉聽後,先是一愣,隨即蹙起眉頭:“怎麼突然把水涵派遣到西北來了?”

東安,南安,北靜,西寧……這四個封號是有特殊意義的。

誰繼承了這個封號,也就意味著在未來,肯定是要承擔起鎮守一方的職責,就如同現在駐守南海的南安郡王,以及之前的北靜王,便是自襲爵起,便一直留守西北,掌管胡楊城內務,與定邊將軍溫擎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也正是因為封號,按理說到西北來的該是北靜王水溶,而不是本該駐守東海之濱的水涵。

“難道說,是因為水溶年歲太小,怕鎮不住溫擎?”範婉背著手,小聲狐疑道。

若水淵在這兒,一定會覺得自己與範婉‘心有靈犀一點通’。

賈惜春捏著毛筆做今日的日課,一邊開口說道:“我瞧著王爺還帶了王妃過來,怕是要常駐了,姐姐不是為了壽哥兒老師的事兒犯愁麼?正巧王爺說過些日子來做客,不若求一求王爺,他必定帶了清客一塊兒過來,到時候挑個才學好的,給壽哥兒做夫子。”

範婉回頭,有些好笑的看著賈惜春:“你倒是膽大,連王爺的清客都敢想。”

“怎麼不行了。”

賈惜春嘟嘟嘴,雖然不知道壽哥兒到底是誰的兒子,總歸不是姐姐的兒子,算算年紀,壽哥兒出生的時候,姐姐剛剛嫁入寧國府,正與侄兒賈蓉鶼鰈情深,日日坐臥一處,哪裡能生的出個孩子來,但姐姐對這孩子卻事事精心,便是那些做親娘的,也不一定能做到這地步。

既然姐姐這般疼愛壽哥兒,她這做長輩的,自然不好與之計較。

再加上壽哥兒確實招人疼,如今自然也是真心為他著想:“邊城讀書人少,能給人做夫子的就更少了,林姐姐雖說願意教,可她也說了,她四書五經隻懂皮毛,性理通鑒更是知之甚少,更彆說二十一史等史書,她自己都還沒看全,更彆說教授壽哥兒了,還有那政論,她連學都不曾學過,哪裡敢耽擱壽哥兒。”

說著,她歎了口氣:“林姐姐不過教些皮毛,每日識得幾個大字罷了。”

“既然這樣,求助王爺倒也是個辦法。”範婉若有所思。

賈惜春見範婉讚同自己的想法,頓時又高興了起來:“等壽哥兒有了新夫子,林姐姐也就有空暇與我一起去莊子上玩了,姐姐你是沒看見,那些紅薯苗都活了,如今大片的綠葉看起來就十分的壯觀,還吸引了不少其他村莊的百姓前來呢,隻不過大家夥兒都不識得是什麼作物,隻敢遠觀,不敢伸手觸碰呢。”

“當真那麼好?”範婉凹著守孝的人設,連門都很少出,自然不知道如今紅薯地是個什麼情況。

“可肥了。”

賈惜春提起紅薯,就忍不住的眼睛放光:“咱們家的地不肥,山民單家的老把式前幾日讓村裡的壯勞力把莊子裡那條大河河泥給清了,全部都給鋪到了地裡,說那泥肥沃,正好當肥料用了。”

“要麼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

範婉一聽這話就笑了:“這河泥確實肥的很,用來養地是正好,先前兒誰都不曾想起來,如今也不晚。”

說著,她又翻開莊子上的平麵圖,是賈惜春來回跑了幾十趟才畫出來的,賈惜春跟著常畫師學了兩年的話,畫沒畫出什麼驚才絕豔的著作來,反倒是這平麵圖畫的很有點兒意思。

這若是在現代,送去學地理,說不得能參與地圖繪製去了。

“在這塊兒再挖一個湖出來,將活水引進來,再買些魚苗,種點兒蓮藕,將莊子慢慢養著,日後說不得能慢慢養出一個西北小江南出來。”範婉指著莊子中央的一塊空地,那裡由於土壤裡石頭多,極為不適合耕種,範婉不想浪費紅薯苗,就乾脆空著了,本想著夯平了留著做曬穀場,可他們更多種紅薯,而紅薯除非要做紅薯乾,否則幾乎不需要曬太陽,所以曬穀場的作用並不很大:“再加上這湖裡的水還能用作灌溉,若逢上乾旱,也能應個急。”

‘能養成西北小江南’?

這話一出,賈惜春頓時激動了起來,一把抱住輿圖就朝外跑:“我去和林姐姐商量商量。”

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徒留範婉一個人在書房,她還在思索水淵派遣水涵過來的用意,而且聽賈惜春那意思,水淵已經將她的存在告知了水涵,而且水涵與壽兒還見過麵了。

隻是瞧著……好似都沒認出來對方是誰?

範婉覺得有些神奇,他們可是嫡親的叔侄啊,怎就見麵不相識了呢?

她不知道的是,二人其實都有懷疑。

水涵懷疑壽兒的身份確為皇室子弟,但沒想到康王身上,而壽兒則是被秦恍幾句話就給懵過去了:“甭管他是不是你叔父,總歸隻是個親眷,如今你跟在夫人身邊,該多關心夫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