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紅樓(六十二)(2 / 2)

壽兒可憐巴巴的坐在椅子上麵,嘟著嘴仰頭可憐兮兮的看著秦恍:“那父王為何不來看我?”

秦恍抬手摸摸壽兒的腦袋,歎了口氣:“……他忙。”

“他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孩兒了,所以……”才不來看他。

“沒有。”

秦恍搖搖頭:“你如今還是你父王唯一的兒子,壽哥兒,你隻是代替你父王來陪你娘的,你彆胡思亂想了。”

代替父王來陪娘。

這句話壽兒聽了好幾年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壽兒對父王的記憶已經幾乎全無,腦海中唯一有印象的,便是父王身上穿著的王爺朝服,上麵的四爪金龍格外的精神。

“父王到底什麼時候才來接我和娘回去?”壽兒低下頭,手指互相搓了搓。

“早晚有一日的。”

秦恍歎了口氣:“到那時候,壽哥兒一定要聽你父王的話才行。”

壽兒重重點頭:“我最聽話了。”

又過數日,水涵攜王妃登門,一起帶來的還有一個嶄新的燒烤爐子。

等他見了範婉,他忍不住的湊過去看了又看,範婉歪了歪腦袋,看向後頭的東安王妃,隻見她雖然臉上掛著笑,可後槽牙明顯咬著呢,腮幫子的咬肌都僵硬了。

範婉收回目光,好整以暇的看著水涵,似笑非笑的說道:“你若再這般無禮,可彆怪我動手打人了。”

水涵聞言頓時尷尬的輕咳一聲,身子縮了回去:“數年未見,夫人倒是與以前無甚區彆。”

“不過一兩年的功夫,便是有變化,王爺也看不出來才是。”

範婉笑笑,讓丫鬟們奉茶:“我見你帶了爐子,正好我昨兒個讓人宰了隻羊,如今隻喝了羊蹄湯,其他的還在冰窖裡凍著呢,今兒個正好烤了吃了。”

“那感情好。”

水涵一聽有燒烤吃,頓時高興了:“家裡的婆子倒也會做,可總覺著吃著不對味兒。”

這燒烤吃的就是個歡樂,就王府裡那氣氛,怕是吃山珍海味都不是滋味。

“我讓人去準備去了。”

範婉說著,又看向東安王妃笑道:“當年他就是個嘴饞的,一爐子的烤肉就他和蓉兒用的多。”

東安王妃不知範婉提的是賈蓉,以為她提的是水溶,見她喊得如此親昵,卻又一副長輩氣勢,心底裡那點不爽瞬間就散了。

到底是十多歲的小姑娘,便是愛好特殊,也是個愛美且愛吃的。

一高興就身周的氣氛都變得活躍了起來:“那我就托咱們王爺的福,解解饞。”

範婉一向會搞氣氛組,不多時,院子裡的造景就擺起來了,雖然不如京城那時候精致華麗,卻也瞧著就是納涼賞月的好去處,等天色暗了,燈籠點亮了,院子裡瞬間熱鬨了起來。

範婉還有個守孝人設,便隻食蔬菜,不食葷腥。

水涵以為是因為她如今是出家人的緣故,便也沒有勸,而其他人則是吃嗨了,尤其是壽兒,他還是頭一回吃這麼重口味的東西,一口氣擼了好幾串,吃的秦恍忍不住連聲喊‘小祖宗’。

秦恍就算粘了胡子,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點跡象,更彆說水涵從小在宮裡長大,見識多了,隻一眼,他就看得出,這秦管家必定是個太監。

水涵想了數年的燒烤吃的極不是滋味,晚上躺在床上都翻來覆去的思考著,壽兒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最後東安王妃受不了了,坐起身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身上:“你若真的放不下,咱們現在就去範家。”

水涵一臉懵逼:“……去範家做什麼?”

東安王妃歎氣:“你不就是想那個孩子麼?咱們親自去問問那位範居士不就行了,何必半夜不睡覺的在這兒猜?”

“你可彆添亂了。”

水涵一聽,頓時急了,一把捂住東安王妃的嘴:“不是什麼事都能跟審案子似的,你以為都能問出答案來呢?”

東安王妃抿嘴:“那你說怎麼辦?”

“彆急,讓我好好想想。”水涵一邊沉思,一邊拍拍東安王妃的背:“你趕緊睡吧,彆管我了。”

“我不管你誰管你,再過些幾日就是太後千秋了,也不知送禮這事兒八弟能不能辦好。”

千秋……

水涵猛地掀開被子,伸手抓過衣服就開始套:“我去書房,你睡覺。”

“這麼晚了,你還去書房做什麼?”東安王妃也趕緊跟著下床。

“我給陛下去封信,恭賀太後千秋。”

順便再問問,陛下知不知道,範居士身邊還跟著個孩子呢。

急急忙忙回了書房,鋪開信紙寫信,他哪裡知道,他那位好皇兄不僅知道範婉身邊有個孩子,甚至這個孩子,還是水淵親手送到範婉手中的,為了這個孩子,還差點對範婉下跪了。

此時的水淵正坐在紫宸殿中,聽著探子的稟告。

聽完後眯了眯眼睛:“你是說,甄太妃與王子騰獨處了半個時辰,門口還有宮女把守著?”

“是,小的隱在橫梁之上,二人倒是無逾距舉止,隻是二人聲音頗小,隻聽見甄氏與王子騰爭執些什麼,其中可能還牽涉到兩位瑞王小世子。”

水淵聽到這話,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甄妃賊心不死,早在太上皇剛剛禪位的時候,就開口要求過將瑞王的小兒子過繼過來,說什麼帝皇無子,終究朝綱不穩。

好在太上皇也不是真湖塗,立刻給拒絕了。

他自己吃夠了廢太子的苦,也知道廢太子的存在對朝廷有多大的危害,絕不會重蹈覆轍,再加上他已經把解藥備好了,隻要水淵吃了要,那還不是想生多少生多少。

隻說水淵還年輕的很,不怕沒兒子,便將此事略過了。

如今王子騰回京述職,進宮拜見過他後便徑直去了承德行宮,沒多久,太上皇就給他發了一道密折,上麵有關於王子騰官位的變化,王子騰本為京營節度使,後在太上皇禪位前,被升為九省統治,直接奉旨巡邊,如今又旋升九省都檢點,入閣為內閣大學士。

可以說,水淵這道聖旨一下,王子騰便一躍成為朝中重臣,在如今勳貴頗為勢弱的情況下,又成一座庇佑大山。

可若不下這道聖旨,怕是太上皇會代行其權,從承德行宮傳出聖旨。

如今太上皇之所以會寫這道密折,就是表示他已然下定決心,卻不想越俎代庖,畢竟國有二君乃是亂世之象,太上皇不想背上這個罵名。

“你先回去,繼續嚴密監視。”

縱使心中憤怒無比,麵上卻依舊一片冷然。

水淵比起剛登基時,已然變得喜怒不形於色,更像一國之君了。

待探子離去,他才憤怒的砸掉玉鎮紙,隨即冷笑一聲:“且讓她跳,總有一日,要將這些人一個個的全都送到西北苦寒之地給朕采石去。”

“周恒。”水淵發了一通火,才揚聲喊道。

“奴婢在。”周恒連忙進來。

“磨墨。”

說著,水淵讓人喊來侍讀:“擬旨。”

隨著水淵的一言一句,翰林院侍讀額頭上漸漸冒出冷汗,這朝堂上又一位權傾朝野的大人物,在自己的筆下出現,著實讓人心慌的厲害,再看陛下那張漆黑的麵孔,顯然,這道聖旨並非真心。

與此同時,棲鳳殿中,皇後溫氏滿臉恍惚的放下手中書信。

旁邊站著的,是她的奶嬤嬤。

溫氏一直沉默著不說話,漸漸的落下淚了,然後又哭又笑的說道:“多可笑,她害了我的孩兒,卻要我認她的孫兒為兒子,她難道就不怕我為了我的孩兒報仇,而害了她的孫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