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一周目自己死了,來驗屍的也會是他。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兩次來的警察裡也有熟麵孔,隻是容念臉盲,那時注意力也沒有在警察身上。
一瞬間無數想法彙聚腦中。
容念沒有停太久,打開門,放對方進來。
解寂雲的食物中毒死亡本身就很可疑,如果宗定夜是凶手,他作為法醫可以做手腳的地方太多了,血字提示的那個【由於口口口口……】,被隱藏的信息或許指的就是宗定夜。
容念想起儲物室裡解寂雲的手機,也是宗定夜找到的。
會不會他當時不是撿起來而是放下去?一個簡單的障眼法,利用容念的心理盲點就可以做到。
短暫的時間裡容念想了很多。
主動將一個很可能會殺了自己的人放進來,多少讓他感到緊張。
但不接觸危險源頭就無法觸發新劇情,無法收集更多信息,就不能找到離開這裡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宗定夜手裡提著食物。
容念隻希望這周目結束之前他能吃上飯,飯裡有沒有毒已經不考慮其中了。
餓著肚子讓人無償加班,就是資本家也沒有這樣的。
於是打開門的容念,第一時間從宗定夜手中拿過那個白色塑料袋。
然後他就沒有搭理宗定夜,徑直走到茶幾上開始拆。
拉開距離是為了避免對方直接給他一個開門殺。
一邊拆容念一邊說:“等下有人敲門,幫我拿一下東西。”
翻譯一下:不要現在就動手,等下會有人來。
宗定夜關上門,聞言看著他。
冷冰冰的臉上若有所思也看不出什麼大的表情:“好。”
容念知道對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但他的視線隻盯著從白色塑料袋裡依次拿出打包好的盒子。
宗定夜:“是食堂的飯,我也沒有吃,乾脆就打包來跟你一起吃了。”
裡麵果然裝了四盒菜兩盒米飯。
菜色普通,是醋炒雞、紅燒肉、清炒花菜,還有一份涼菜拚盤。
宗定夜:“你以前說食堂的紅燒肉和醋炒雞好吃,所以這次特意打包了來。”
他說話的語氣一直淡淡的,不緊不慢,如果隻聽聲音會覺得溫和無害。
一旦配合他冰冷蒼白的神情,就會覺得缺乏生氣和感情,這讓說出的內容違和感更重。
還是那句話,一臉高貴冷漠的領導,酒桌上對你噓寒問暖,細心關切,就問你感不感動?
是個人都不敢動。
容念:“我說過嗎?什麼時候?”
周蘇生的記憶容念一點也沒有,從剛才他連宗定夜都沒認出來就能看出來。
對方既然是法醫,多少會有些警察的敏銳,很大程度或許會察覺自己的破綻,這句話就有可能是試探。
容念半真半假地一心撲在吃飯上,一副心不在焉地回複著。
宗定夜在容念斜側方的沙發上坐下,兩個人呈L形,看了那個閒置的餐桌一眼:“我們為什麼不在餐桌吃?”
容念誠實地說:“我怕好端端的飯菜,我們當中有人吃了一口,另一個得突然報警。”
這是什麼低情商的明知故問,說得好像當時驗屍的時候你沒來一樣?
宗定夜用低情商的語氣說抱歉,然後回答前麵的問題,說道:“我們還在一起,解寂雲在國外還沒有回來的時候,那時候你說的。”
容念笑了,並不抬眼:“你的同事們看起來不知道你跟我有一段。”
言外之意,如果當初他們真的那麼好,為什麼對方的人際關係裡沒有知道自己的?
宗定夜盯著容念,淡淡道:“他們隻是同事而已,為什麼要知道你?”
忽然,他朝容念靠近了些,伸手從他臉上拿下一點像是粘著的什麼微小的東西:“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說這句話的時候,因為靠近,聲音愈發低,音色清冽,語氣溫和。
容念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宗定夜話說得清清淡淡,神情也始終高冷。
動作和話語也的確是一個舊情未忘的前任會有的,溫柔,內斂,耐心,又細致。
沒有任何問題。
或許是因為宗定夜看起來就是生人勿近那一掛的,任何親近的行為都隻會和他給人的印象違和而顯得詭異。是讓人產生威脅和壓迫感的源頭。
即便宗定夜是現在最有嫌疑的,他畢竟還沒有過任何像解寂雲那樣直接危害容念生命的舉動,他最多隻危害了解寂雲。
但容念就是感到緊張。
他在二周目的時候,認為解寂雲是毒死自己的凶手,和對方對峙的時候也沒有過這種程度的緊張。
而且這種緊張感隨著時間沒有消減分毫。
容念沒有避開,吞咽下嘴裡的食物,露出一點似是而非的笑,盯著宗定夜的眼睛,輕聲:“你怎麼不吃?是在裡麵下毒了嗎?”
容念想起曾經聽說過一種病症,叫作情感倒錯。
患病的人外在表現和實際感情之間顛倒錯亂。
比如,把殺欲和愛欲顛倒,想殺一個人的時候,表現出的卻好像是親近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