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明鏡的第五天(1 / 2)

黃瀨的表白,帶著年輕男孩子特有的朝氣和熱度,但對芳齡接近四位數的玉江小姐來說,這依舊過於稚嫩了些。

按高千穗玉江這個人的性格設定,她應該是直接說“不可能,你彆想了”的那種類型,

但是將要開口時,她腦海中沉沉浮浮的突然閃現除了諒曉的影像,玉江其實很好奇:為什麼他就不敢說這些話呢?

玉江從小沒有逃避問題的習慣,導致她雖然能理解【人偶爾會在某一瞬間感到脆弱】的心情,但是她不能理解人怎麼可能會被那種心情霸占全部理智,然後毅然決然的決定去死。

鑒於她快快樂樂的散了快二十年的心,她現在已經可以很平淡的回憶和徇麒之間相處的細節,並且冷靜的從旁觀者的角度,分析起了讓徇麒做出那種選擇的內在原因。

她似乎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他的主上從來沒有給過他足夠的自信。

——哪怕她喜歡他,覺得他很重要,但是她不說,他就不知道。

也許他知道,但是他不敢相信。

玉江凡事喜歡都收著,現在看到外放型的黃瀨涼太,又仔細的回憶了一遍當年她和黃瀨相處的曆程,突然意識到:她從小習慣了的、那些屬於大人的、點到即止的相處方式,屬於成年人世界的心照不宣的交流方式,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不進也不退的默許。

因為話不說滿,所以模棱兩可。

因為界限模糊,所以怎麼理解都行。

放在她那個糟心的公司裡,這兩點大概是幫助她小小年紀就能成功上位的關鍵,但放在男子高中生的戀愛生活中,這大概就是一場稍顯含蓄的戀愛。

哇哦,千歲老師微妙的在心裡錘了自己一拳:這麼看來她真的很像是個撩了不負責任的芳心縱火犯啊有沒有?

人生,果然就是個不斷吸取教訓提升自我的過程呢!

黃瀨盯著她眨了眨眼睛,認真的評價道:“小玉江你剛才想什麼呢,那一瞬間的表情,好像退休前期頓悟人生美好所在的大叔啊!”

高千穗玉江心說:你見過我這麼好看的大叔嗎?

在吐槽小年輕不會說話的下一秒,她就暗搓搓的決定回去給他安排個專業人士教他說話(絕對不是公報私仇),並且切記著割斷了的感情線,克製住了抬手捏捏黃瀨臉的衝動。

於是最後的最後,千歲老師隻是點了點頭,作為老板儘職儘責的提示說:“還是要好好履行演藝合約的。”

黃瀨哦了一聲就算回答了。

——小玉江果然還是把我當員工壓榨來著。

金發燦爛的男孩子笑容燦爛的走出了休息室,輕輕推上了身後的門扉,然後靠在門門板直接滑坐在了地上。糟心的撓了撓頭發:明明那麼多的細節都說明了,我怎麼會直到被網友點名的時候,才愣愣的感覺到胸口發冷呢?

不遠處,休息完畢的胖導大聲呼演喊演員就位,黃瀨熟練的掏出張濕紙巾敷了敷眼睛,爽朗的大聲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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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頓悟了人生美好的玉江大叔劇本也不看了,離開了片場後就在夕陽下漫步。

她現在感覺挺複雜,但並不難過。

性格開朗樂天的人,是可以感染周圍的,玉江懷疑就是因為她自己是個現實到沒什麼夢幻正能量的人,又遇上諒曉這麼個安全感匱乏的小傻逼,負負相加之下互相減分,才導致了最糟心的那個結果。

想的入神了,就沒有看路,走著走著大腿一疼,玉江低頭一看,她撞到了個坐著輪椅的年輕男人。

她拍著額頭舒了口氣,好笑的說了句“抱歉。”

對方倒是挺好脾氣的問:“這位小姐看起來魂不守舍的,是心情不好嗎?”

玉江當即就笑了,可陽光燦爛的那種,說:“不是呀,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我心情最好、嗯,應該說是最輕鬆的時候了……”

“是嗎。”

年輕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這個男人看起來很瘦弱,但並不虛弱,性格也很溫和可親,不止耐心的勸解她不要在過於激動的時候在大馬路上亂晃比較安全,告彆前還推薦說:“不遠處那個轉角有家咖啡館,果茶很好喝,你要是累了,可以在那裡休息一陣子。”

玉江目送他遠去的背影,好笑的搖頭:這人的擔心有些多餘了,她不會被車撞的,畢竟靈覺比視覺敏銳的多,隔著八百米她都能感應到路障並且自然的避開,哪怕她正在走神。

這是本能的一部分,所以——

——所以這位坐著輪椅的先生,是靠什麼成功撞到她的呢?

玉江眼神沉了下來,再回頭去看時,彆說背影了,半點氣息都沒留下。

不過這倒不是特彆值得擔心的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她要是混到了今天這個等級,還一驚一乍的遇到點事情就謹慎的乍起全身的毛,那還不如一直當個兢兢業業求取神格的普通人算了┓(`)┏

啥事都沒有自己重要,儘情享受這一刻感慨萬千的輕鬆與釋然就好了呀。

千歲老師笑眯眯的在轉角看到了輪椅先生推薦的店,發現這裡森林係的裝飾和他描述中一樣拉人好感,遂沒怎麼猶豫就找了個角落的座位坐了下來。

結果頭頂那棵樹似乎是真樹。

樹上蹲著的那隻鸚鵡,也是真的鸚鵡。

主體為綠色的花鸚鵡突然輕巧的落在了桌子上,然後在玉江麵前瓷盤子放下了個優盤。

優盤上寫著白蘭·傑索這個名字。

玉江抬手摸了摸小鳥的毛,問:“白蘭·傑索是誰?”

鸚鵡愣了一會兒,嘴裡突然冒出了那位綠色頭發的輪椅先生的的聲音。

“白蘭·傑索就是棉花糖。”他這樣回答道。

玉江歎了口氣:“所以……你果然是故意來撞我的哈?”

小鳥歪了歪頭,表示:“我畢竟要像你報恩呀。”

“報……恩?”

“嗯,”名為琴阪的鸚鵡眨了眨眼睛,“謝謝你給了重新麵對自己的勇氣。”

玉江挑眉,回了句:“不客氣”,但講道理,她根本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給人家當過心靈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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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年前左右,也就是高千穗桐子生了重病住院的那段時間,玉江時常會因為醫藥費愁的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同一時間的同一家醫院裡,被隱退的灰王從廢墟中撿回來的綠王比水流也在那家醫院裡。

他的心臟因為赤王迦具都玄示掉劍的“天災”受到毀滅性重創,但在覺醒的超能力幫助下,依舊活了下來,那個時候長久困擾著他的,是“活”這件事情的價值和觀念。

但在當時的高千穗玉江看來,價值觀念一文不值,愁這玩意兒的人,純粹吃飽了撐的。

她在醫院的花園裡不止一次遇到望著天空發呆的比水流,卻隻和他說過一次話。

比水流當時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以後要怎麼做呢?”

路過的高千穗玉江順嘴一答,說:“你要是有什麼想做的事,那你就去做好了。”

“不知道對錯的事情,你在這裡愁到死,依舊不知道它是對是錯,老話說的好: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