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隻有這個,你愛吃就吃,不吃餓著!”
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大丫頭端著一碗雜米飯,起身就往外走,任由趴在床上的何三郎如何喝罵,她全當狗叫了。
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了,就這點糙米飯,還是她們姊妹三個從嘴裡省下來的。
當爹的從不養家,如今倒有臉嫌棄女兒弄的飯菜不如意了。
若是她天天都能雜米飯吃到飽,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偏他還挑三揀四。
大丫頭端著糙米飯摔門而去,絲毫不知道何三郎心裡正在犯嘀咕:那老狐狸不是說今天要來嗎,怎這個時候了還沒到?
是的,發過一陣瘋,又挨了二十大板之後,何三郎立刻就把那得到又沒全得到的孩子拋諸腦後,考慮起來更加現實的問題。
畢竟兒再好,生下來卻是個死胎,又不能給他養老送終,多思無益。
而且,他已經把張三和李四打了一頓,還把張三打得死過去半天,也算是給那孩子報仇,儘過當爹的責任了。
不管他怎麼算,接下來也都該顧著他自己了。
像尋常販夫走卒一般,累死累活碌碌一生,根本不是他想過的日子。
而想如果想要日後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目前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得到老狐狸的內丹。
隻是,那老狐狸怎麼就不來了呢?
按照以往的經驗,他不像是個會食言的呀。
打死何三郎也想不到,因為他的緣故,那老狐狸內丹已失,卻不是落到了他手裡。
再說江停雲遣退了其餘小廝,隻領著林動一人,假裝過路的客人,到何三郎家門前討水喝。
開門的是大丫頭,看見站在門口的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俊俏少年,她臉上的警惕之色褪了些,卻絲毫沒有大開院門讓他進來的意思。
“這位公子,你有什麼事嗎?”
江停雲卻是皺了皺眉。
看見大丫頭的第一眼,他就下意識地運用了新學的望氣之術。
但見這姑娘頭頂凶光衝天,夾雜著一股灰氣,顯然是厄運將至。
好在他心思轉動得極快,在大丫頭察覺到異常之前,就收斂了神色,禮貌地笑道:“這位小娘子,我們主仆二人路過貴地,口渴得厲害,能否在你家討口水喝?”
大丫頭看了他一陣,點了點頭說:“你等一會兒,我給你盛。”
“嘭”的一聲,大門重新關上了。
“嘿,這丫頭,也太失禮了吧?”林動瞪大了眼,指著那木門不滿地說。
江停雲勸道:“她一個小姑娘,謹慎一些才是應該的。這姑娘願意給陌生人水喝,足見心地善良。”
而大丫頭之所以沒有懷疑,是因為這一條街隻有三家有井,而他們家就是其中之一。
這三家的水雖然給左鄰右舍用,但也不是白用的,是約定成俗的一桶水一文錢。
因著何子蕭一心為了子嗣積德,祝氏又心地善良,平日裡有過路的客人,有很多都會到他們家討水喝。
林動不說話了,方才他也隻是一時義憤,此時冷靜下來,也覺得一個小姑娘,還是要懂得保護自己的好。
畢竟,不是誰都像他們主仆倆,是善心人的。
片刻之後,大門重新打開,大丫頭用葫蘆破成的瓢,舀了大半瓢的水遞了過來。
“喝吧,不夠了我再給你們盛。”
江停雲急忙接過,一邊道謝一邊說:“不必了,這些就足夠了。”
要知道,瓢的容量是很大的,這大半瓢若是倒進碗裡,怕是能裝一海碗。
主仆二人分著喝完了,江停雲沉吟了片刻,提醒大丫頭,“這位姑娘,小生略懂一些望氣之術,姑娘若是信得過小生,最近半個月之內,請不要靠近水井。”
大丫頭一怔,狐疑地看著他。
江停雲卻是又仔細看了看她頭頂那股氣,再次提醒道:“小心至親之人。”
說完,就拱手告辭了。
原本大丫頭還心有疑慮,但聽見他說的最後一句,不禁神色一凜,立刻就信了。
她娘一直覺得她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她是知道的,知道她爹想要把她賣掉,還是賣到那種地方去,就為了多賣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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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少爺,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林動不解地問。
江停雲歎道:“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得到尊敬的。”
無論古今中外,都不缺慈父慈母,也都不缺披著人皮的畜生。
但林動卻大驚失色,“表少爺,這種話可說不得呀!”
他急忙左右看了看,見此時因天氣炎熱,街上沒有行人,才鬆了口氣,低聲勸道:“我們大夏自來以孝治天下,這話若是讓有心人聽見了,怕是要影響您的前途呀。”
江停雲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穿越一回,連言論自由都沒了,這可真讓人泄氣。
見他滿臉不樂,林動忙岔開話題,“表少爺,天這麼熱,總是在外麵也不是個事呀。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喝點祛暑的飲子,避避太陽?”
江停雲點了點頭,“也好。街頭大柳樹下有戶人家,方才我就看他們家院子裡陰涼,不如就到他們家去?”
“行。”林動自然沒有意見。
兩人走到大柳樹下的那家門口,林動上前叩門,應聲的是個老太太。
“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