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韶原本就在猶豫要不要出手,這會兒看到恒術上輩子殘疾的“真相”,決定看看再說。
於是,她頂著蕭成和盜墓者“你竟然隔岸觀火?!”的震驚眼神,淡定地站在原地觀察。
隻見千年血屍在那嗬嗬嗬地吼著:老娘就這麼一條裙子,還被你給砍破了!
憑借自己的力大無窮特性,生生砸斷了郭婉清的桃木劍。
那道力氣直接帶飛郭婉清,撞到幾個天師發出的24寸行李箱那麼大的一個合擊大火球上,兩張平安符啪啪兩下就滅了。
郭婉清在金鐘罩符的反作用下彈到一邊,拍滅左手蕾絲衣袖上剩餘的一點火星,一臉慶幸,“好險好險!”
滅火及時,又有符籙保護,隻燒著了一點衣袖,皮肉半點沒傷。
被千年血屍那麼重重一砸,郭婉清的左手完全沒了力氣,握不住桃木劍。
她乾脆不握了,丟掉從中間斷成兩截的桃木劍,雙手握住銅錢劍再上,那端的是一副“我不信一隻手懟不過你,兩隻手還懟不過你!”的架勢。
蘇雲韶:“……”原來上輩子郭婉清的左手是戰鬥過程中被己方道友給誤傷的。
再看高然。
高然用的是穿刺術法,把地底的石頭和泥土變成石刺和土刺,以此作為武器。他的控製力極佳,能夠在群戰之中精準地刺中千年血屍,並且不傷己方隊友分毫。
這套術法既有攻擊力,能將千年血屍刺在原地,又有防禦力,在已方隊友受傷要退或者變換陣型時擋住千年血屍的步伐,攻守兼備,十分適合他這樣有大局觀與合作統籌觀念的人。
但恰恰也是因為他的控製力太過精準,每每都能刺中千年血屍的裙子和鞋子,導致千年血屍暴怒,仰天怒吼:說了不許撕不許毀了!
這聲驚天動地的吼叫震得在場眾人一度失聰,震得攻擊都停了一瞬。
那一刻,高然被千年血屍單手舉起丟到方正的墓頂上,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掉了下來,正下方就是他先前製造出來,還沒來及得收回去的尖銳石刺和土刺。
盜墓者大喊:“小心!”
蕭成驚恐萬狀:“哥——?”
蕭成都跑出去了,驚訝地發現高然從二十來米高的頂上掉下來,砸在鋒利的石刺土刺上,竟然好端端地爬了起來,啥事都沒有。
有事的反而是本來堅硬如鐵的土刺和泥刺,像是被什麼從天而降的重物壓斷壓碎。
高然瞪了一眼蕭成,“回去!”而後重新加入戰局。
蕭成:“……”默默收回隻邁出一步的腳。
盜墓者看得眸中異彩連連,直喊:“我這要不是知道你們都是玄門中人,有各種各樣的奇異手段,還以為是在拍戲呢。”
不然被那麼大的火球砸中,隻燒到一點衣袖,被砸來砸去,從二十多米高的地方掉下來,頭都沒暈一下,這不是鬨嗎?
盜墓者不知情,蕭成卻很清楚玄門中人也是人,危機時刻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同樣會傷會死,這些人沒有受傷隻是因為有蘇雲韶的平安符和金鐘罩符護著。
而得知高然上輩子死亡真相的蘇雲韶簡直沒眼看,扭頭去看方有德。
他雖是愛好使用拳頭的暴力派,但他的拳擊力度對銅皮鐵骨刀槍不入的千年血屍來說不痛不癢,千年血屍都不管他,任由他打。
那無視方有德的囂張態度,簡直就是在說:你是在給我撓癢癢嗎?
方有德怒氣衝天,指揮鬼使們一擁而上。
蘇雲韶注意到方有德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槐木木串,裡麵鑽出來一隻明顯和其他鬼使不太一樣的鬼。
這隻紅彤彤的鬼一出現,墓穴裡的溫度直線上升,宛如塞進來一顆小太陽。
然而鬼屬陰,濕冷乾冷陰冷都是正常情況,很少會出現熱的鬼。
哪怕是被大火活生生燒死的鬼,又因某種契機掌握了能力,都不可能出現會將周遭影響到這種程度的熱度。
同是使用鬼使的人,蘇雲韶很好奇方有德從哪得來的這隻鬼使,又是通過什麼樣的契機得到如此反屬性的異常能力。
她繼續看下去,發現那隻鬼仗著自己異於常鬼的能力,筆直地衝向千年血屍,熊抱住她。
“嘶——”蕭成看得牙疼。
一時間都不知道心疼抱渾身血色不在正常審美中的血屍的鬼好,還是心疼被滿臉血泡看不出容貌的鬼抱住的血屍好。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看不到鬼的盜墓者很是著急,在他的視角裡,千年血屍忽然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像是在跟一團空氣作戰。
這種時刻,蕭成怎麼可能再花心思找形容詞來回答?隨手就給盜墓者開了個陰陽眼。
盜墓者嗷的一聲,不僅沒有害怕,還在那品評,“這鬼的造型直接拉到鬼屋裡去,再來個陰間點的配樂,能嚇死一票遊客啊!”
蕭成:“……”
蘇雲韶覺得她可能知道方有德的鬼使上輩子為什麼會死了。
這隻鬼自帶高溫,緊緊地抱住了千年血屍,抓住目標後,渾身散發出更高熱量的蒸汽。
千年血屍怕不怕近距離的高溫不好說,可她身上的裙子絕對怕。
那是一條舒適透氣的棉麻紗裙,在高溫蒸汽的影響下不斷收縮,而後冒煙,開始燒了。
千年血屍又委屈又憤怒:我的裙子啊——
與此同時,千年血屍張開手指,漆黑的指甲瞬間伸長,衝著抱緊她的鬼就狠狠地抓了下去。
盜墓者激動大喊:“九陰白骨爪!”
蕭成:“……”
“回來!”方有德忙喊,喊的同時把蘇雲韶給的兩張平安符一左一右地丟了過去,砸在千年血屍的指甲上。
鬼使逃得也快,還是被爪子帶到了一點,被抓傷的背當即變得一片漆黑。
方有德抓著鬼使退後幾步,冷靜地抓起蘇雲韶給的那袋白色粉末,一股腦兒地倒下去。
蘇雲韶是比照著高然受傷用的白色粉末三倍數準備的,按理說怎麼也該夠了,可這隻鬼顯然不行。
慧心遠遠地丟出自己的那份,方有德都來不及說聲謝,又倒了上去。
還是不夠!
方有德正急,倒在一邊的恒術醒了,把自己的那份丟了過來。
整整三袋祛屍氣的白色粉末用下去,還是不夠,那就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說不定這種粉末隻能給人用,不能給鬼用。
方有德尋找蘇雲韶的身影,發現她竟然站在主墓室的入口,忙喊:“蘇道友!”
如此要命的時刻,他都顧不上指責蘇雲韶為什麼手握大殺器天雷符卻不加入戰局,連忙求助。
蘇雲韶從袋子裡抽出一張符,蕭成自覺接過當跑腿,也不等方有德說,用元氣引燃,拍在鬼的傷口處。
鬼“嘶——”了一聲,漆黑的傷口處呲呲地冒著濃煙,伴隨著一陣極為刺激的惡臭散出,傷口變回正常的顏色。
蕭成問:“是屍毒?”
方有德點點頭,“是。”
傳說千年僵屍和血屍自帶屍毒,觸之即死,但高然的傷口上隻有屍氣,人也活得好好的,他們就下意識地以為這具血屍沒有屍毒,誰知道是血屍上一次手下留情了呢?
萬幸隊伍裡還有一個符籙大師,既能祛屍氣,又能治屍毒。
此時的蘇雲韶沒有關注方有德和鬼使,她在看那具千年血屍。
千年血屍用指甲嚇退鬼使後就忙著拍滅火星,把身上的裙子摟一摟,紮起來捂住重點部位,一係列的動作極為人性化。
眾人懵逼之下,戰局莫名陷入停滯狀態。
按常理來說,僵屍沒有自己的思想,即便機緣巧合生出神智,那也得慢慢發展。
有性彆意識,知道愛美,遮關鍵部位,千年血屍的心理年齡可能有十幾歲。
蘇雲韶問一直苟在她旁邊的盜墓者:“這個墓穴最早的鑿開痕跡,能夠追溯到什麼時候?”
盜墓者想了想:“痕跡新新舊舊的有很多,說明對方時常進出這裡,但要說最早……具體時間不好估算,籠統地說一說,也就十幾二十年的功夫吧。”
如此一來,倒是不好判斷這具千年血屍究竟是什麼情況。
蘇雲韶正想著要不要過去當麵問個清楚,就見慧心把自己的佛袍外衣遞了過去。
“阿彌陀佛,女施主請用。”
千年血屍明顯愣了一下,接過佛袍,穿在身上,用不怎麼靈活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打了個蝴蝶結。
違和感更強烈了。
這下,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麵前的這具千年血屍怎麼看都有問題啊!
“暫停。”
蘇雲韶終於從主墓室的入口走了下來。
其他人手段儘出也拿千年血屍沒辦法,又覺得如今的情況有些詭異,見替天行道者蘇雲韶出馬,聽話地暫停攻擊,讓開了路。
千年血屍似乎聽懂了蘇雲韶的話,也沒有趁著眾人停手的時刻動手。
蘇雲韶就在眾多玄門中人和千年血屍的注視下,走到了千年血屍麵前,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蘇雲韶,能認識一下嗎?”
所有人:???
蘇雲韶站在僵屍麵前自我介紹要求認識,已經夠奇怪的了,更詭異的是千年血屍像是聽懂了,右手在身上的佛袍上擦了擦,小心地收斂起了指甲,握住蘇雲韶的手。
千年血屍差點淚目:嗚嗚嗚終於有人和我說話了!
蘇雲韶聽得很清楚,“大家不是不想和你說話,隻是沒聽懂你在說什麼。”
所有人:???
千年血屍:?!!
反應過來,千年血屍瞪著眼睛,神情激動,嗬嗬嗬地說了起來:你能聽懂我說什麼嗎?
蘇雲韶點頭:“能聽懂。”
千年血屍高興得手舞足蹈,她的關節和肢體都很僵硬,跳了兩下看起來跟跳大神似的,動作極為誇張,嗬嗬嗬的叫聲聽起來有點像哈哈哈,誰都能看得出千年血屍有多高興。
所有人:“……”
這就是他們成不了替天行道者的原因嗎?可惡的僵屍語!
讓千年血屍高興了會兒,蘇雲韶繼續先前的話題:“你叫什麼名字?”
千年血屍:米司晨,大米的米,司南的司,早晨的晨。
蘇雲韶:“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米司晨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是病死的,恢複意識的時候就一直躺在這兒。
墓穴底下沒有日和月,她沒了時間觀念,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隻知道有人會不定時地過來在那搗鼓什麼。
米司晨生前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從小沐浴在科學的光芒下,並不知道玄門的那些東西,也不知道那人為什麼要來,每次來又是在做什麼,隻是她並不喜歡那人的到來。
哪怕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這兒,沒人說話,很寂寞,也不喜歡那人,因為那人一來就會把這裡弄得臟兮兮臭烘烘的。
她不能動的時候就隻能生生忍受著,等能動了,還得等那人走後再悄悄收拾,非常麻煩。
不過她也是最近才能動的,還要學習適應新的身體,這具身體不是很聽話,不太好用,沒收拾兩次。
米司晨憤怒地跺腳:儘給人添麻煩!這裡又沒有水,打掃衛生很不方便的!
蘇雲韶:“……”
“那人是男是女?又是怎麼把這裡弄得臟兮兮臭烘烘的?”
米司晨:是個男的,每次都帶活人進來,放血,在地上畫魔法陣。
蘇雲韶微怔,魔法陣?不會還是個外國人吧?
“什麼樣的魔法陣?你能大致說明一下嗎?”
米司晨沒有用心記過,隻是學著走路路過的時候,打掃清理的時候多少記得一點。
她指揮著蘇雲韶一點點畫下她口中的魔法陣。
米司晨是真的不懂這個,有些記憶很模糊,記得模棱兩可,似乎這個也是,那個也是,久久做不下決定。
蘇雲韶和恒術隻能根據目前確定的部分畫出幾個類似的陣圖來,讓米司晨在其中挑選最像的那個。
隻是在紙上畫陣圖,並不需要用元氣布陣,可以更快一些,蘇雲韶和恒術分工協作,飛快地畫出七八張陣圖。
米司晨看了許久,認出其中的一個。
血紅的手指落在圖紙上的那一刻,蘇雲韶麵色冰冷,恒術的臉色鐵青,其他懂陣法的人暗自罵人。
蕭成不懂這個,悄悄地去看高然,高然為他也是為其他不懂陣法的人解釋:“是血祭,還是活人血祭。”
血祭分兩大類:活祭和死祭。
這兩種血祭下麵又分兩種:人祭和牲祭。
活人血祭,顧名思義,需要把活人綁在祭壇上,割出傷口,血染祭壇,直至死亡的那一刻獻上生命和靈魂,是最殘忍的一種血祭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