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沒罵兩句就被丟進漩渦之中,很快不見了身影。
以前祭海神一年隻需要一次,自那以後一個月就有一次。
這一切都是少年和男人來過之後才開始發生的,小小隱約明白了什麼,又不敢往那方麵想。
那個少年長得那麼好看,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呢?
會不會是因為他的心腸太壞,老天爺才會懲罰他的身體?祭海神會讓他的身體變好嗎?
如果那樣就能變好,那……那她背著媽媽偷偷向海神大人祈禱他能保佑少年長命百歲吧。
小小醒了過來,頭疼欲裂,肚子也疼,手腳冰涼。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那樣的夢,摸了摸冰冷的臉和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淚痕,捂著肚子小跑著回去了。
蘇雲韶和鬼使們沒在船上發現什麼異樣,乾脆朝著先前決定要去的西北麵走。
桃夭金長空百曉鼠都回來了,跟著蘇雲韶一邊走一邊聽善兒敘說夢境裡發生的一切,三觀都碎裂了。
桃夭托著驚掉了的小下巴:“不是,這群人到底什麼毛病啊?找毫不相乾的陌生人祭海神我還能理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能有利益可圖怎麼樣都行,把自己的親生兒女丟進海裡祭海神是什麼腦回路啊?總不會是覺得親生兒女祭海神的效果更好,可以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吧?”
這是出於長壽村人均長壽的現象得出來的猜測,離譜歸離譜,有一定的說服力。
金長空跟在時煉身邊一個多月,見慣了軍人為了國家和人民衝鋒陷陣,哪裡危險哪裡鑽的做事風格,很不理解長壽村人民的做法。
“人終有一死,死了也不是終點,為什麼非得用這麼陰損惡毒的辦法來延長壽命呢?把親生兒女丟進海裡祭海神,晚上睡覺都不會做噩夢的嗎?”
阮玫當律師的時候,見多了家長裡短,很少見家長親手送親生兒女去死的,不過世界這麼大,殘忍的父母到底還是有的。
“前不久我還看到一則新聞說有個男人為了和富豪女友結婚,殺了前妻留下來的親生孩子,是一對非常可愛的龍鳳胎,你說他重男輕女都沒理由,反正我是真的沒辦法明白這種傻逼的腦回路。”
“還有這事?”蘇雲韶近期一直埋頭學習,幫蘇依依刷積分,都沒刷到這則新聞,“處理了嗎?”
阮玫:“說是警方正在調查,具體結果還沒出來呢。”
蘇雲韶記下了:“過段時間要是還沒結果,你提醒我一聲。”
“好嘞!”阮玫默默在心裡畫十字:狗男人,大人很快就來收拾你!
百曉鼠趴在蘇雲韶的口袋裡,小小的爪子飛快地翻著資料,找出曹奇他爸的照片:“善兒,你來看看,是不是他。”
善兒一瞅:“還真是他!”
百曉鼠算算時間,“曹奇說他爸是二十年前死的,顧小小今年三十一,如果是八九歲遇到顧澤,顧澤和曹奇他爸就是差不多二十三年前來這。”
算完了才發現就算算出具體時間也沒啥用,百曉鼠悻悻地收起平板。
善兒接著描述那塊讓她過分在意的木頭,聽著她的描述,蘇雲韶若有所思,和同樣有所察覺的百曉鼠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道:“養魂木!”
善兒:?
“那是什麼東西?”不會是字麵意思吧?
蘇雲韶解釋道:“靈氣盛行時期一種能夠蘊養靈魂的極品……已經可以說是天材地寶級彆的好東西,稀少到出現一塊都會令很多人打破頭,那樣的東西居然會在長壽島嗎?”
如此一來,就有必要對長壽島進行更深入細致的調查了。
起碼得查查長壽島上究竟還存留著多少好東西,絕對不能留給假顧放!
“再怎麼好的東西不都落到假顧放手裡了嗎?”桃夭翻白眼,捂著隱隱作痛的心口,“有了養魂木,假顧放說不定不用轉為鬼修,在上麵多休養一陣,再找一具合適的身體,沒準還能奪舍呢。”
有了肉/體的遮掩,他們要想再找到假顧放就比登天還難了。
“不,不一定。”蘇雲韶有不同意見,“我原以為假顧放來長壽島的消息可能是假的,但如果長壽島曾經出現過養魂木,他來這裡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桃夭:“怎麼說?”
百曉鼠:“養魂木那樣級彆的天材地寶不可能紮堆出現啊。”
阮玫:“總不可能是養魂木被劈成兩半,他來找剩下的那一半吧?”
葛月:“以假顧放的奸商手段,怎麼可能落下一半養魂木?”
正因為他們都不看好,蘇雲韶才覺得假顧放有可能劍走偏鋒,反其道而行之:“如果他當年沒有帶走養魂木呢?”
“怎麼可能?!”妖精和鬼使們都不相信。
桃夭:“假顧放那種人,放寶貝的地方布置了那麼多符籙陣法,就怕被人偷走,養魂木那樣的寶貝怎麼可能不放在身邊?要不是當初有肉/體,養魂木沒什麼用,我都覺得他能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才放心。”
蘇雲韶:“要用到養魂木,必定是他靈魂受損的時刻,他都能傷到靈魂了,就證明有自己敵不過的敵人,那他肯定會把能夠救命的寶貝放在彆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妖精和鬼使們順著她的思緒一想,覺得倒是有可能,問題是……“真要那樣,假顧放比我們來得早,還知道養魂木藏在哪,肯定已經拿到手了。”
真要那樣也沒辦法,誰讓假顧放占了先機呢?
蘇雲韶本來還想自己跑去長壽島西北麵,不麻煩身上還有點傷的閻王,得了這樣要緊的消息立馬給閻王打電話,讓他開鬼門送自己過去,能節省一點時間是一點。
閻王毫無怨言,並貼心地表示:“需要我陪你一起找嗎?”
蘇雲韶:“一起!”
長壽島的西北麵有不少破敗的房子,最破的房子沒了屋頂,四麵的牆壁倒是還剩一點,已經被藤蔓全部蔓延上了,和曾經上過熱搜的“綠野仙蹤”圖片有九分相似。
傳上網的圖片經過濾鏡調整,視覺上的感受還挺不錯的,現實中看到這樣的房子隻覺得淒涼。
蘇雲韶摸到破敗房子牆壁的那一刻,神奇地感受到了那些情緒,她覺得自己仿佛就是這裡的房子。
明明是很多人住了一輩子的房子,陪著房子裡的幾代人經曆了出生的喜悅、成長的快樂與疼痛、婚姻的喜悅與磨合、初為人父母的喜悅、養育子女的艱辛、臨終的寂寥……
明明是陪伴房子主人最久的伴侶,為他們遮風擋雨幾十年乃至於上百年,裡麵的人說走就走,隻剩下房子殘垣斷壁,依然屹立在那等待不會回來的主人。
這些石頭似乎生出了些許意誌?
石頭成精不易,許是得再過上幾百年吧。
蘇雲韶起了憐惜之情,本想擺個聚元陣幫它們一把,又覺得她不做什麼還好,要是這邊突然出現的異常被人注意到,反而會害了石頭的修行,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不過,離開之前,她還是聚了些元氣輸入石頭之中運行一遍。
能懂最好,不能懂就是沒有那份機緣,那就再等等吧。
他們一行人妖鬼數量不少,搜尋起來也很方便。
妖精和鬼使們離開之後,蘇雲韶把神識如水一般鋪展開去。
原來不這麼做就是防備假顧放突然出現,而她神識耗儘沒法抓他,有閻王在,多少是一份保障。
自上次在發現雲霄雲霆的洞穴之下看到那個能夠把元氣轉成靈氣的陣法,她就開始有意鍛煉神識,成果斐然。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初沒用多久就精疲力儘的菜鳥,將西北麵粗略地過了一遍,沒找到假顧放的半點蹤跡,迅速地收回來打坐休養。
閻王的神識也跟著過了一遍,他的神識強,看到聽到了一個比較有用的消息。
那戶人家這麼晚了都還沒睡,夫妻躺在床上說著悄悄話,說著說著就生氣起來。
妻子說:“不能再讓愛兒跟著她了!再跟下去,遲早會步上那樣的後塵!”
丈夫歎氣:“我們又不是沒跟愛兒說過,你算算,前前後後加起來都已經說過多少遍了,愛兒還是不聽,一直覺得村長一個人住在那可憐,要幫我們儘孝。”
妻子生氣道:“老太太今年都兩百多歲,指不定快三百歲了,活了那麼久,說她早就成仙都是有可能的,還要她一個女娃娃儘什麼孝?彆人家二十歲的女孩都在大學讀書,穿漂亮衣服,我們家的女兒就在那侍奉一個老不死!”
妻子越說越來氣,氣得狠狠捶床,很快被丈夫捂住了嘴。
“我的姑奶奶,你小點聲,明知道她都成仙了,肯定有著彆人不知道的神奇手段,指不定就有千裡眼順風耳呢,你在這邊胡咧咧什麼呀?”
“我說錯了嗎?”妻子不依,推開丈夫的手,不僅沒有收斂,反而提高了音量,像是要故意讓老太太的千裡眼順風耳看到聽到。
“我們家愛兒今年才二十歲,女孩子最好的年齡,什麼都沒享受到,就在那服侍一個三百歲的老太太,你覺得這合理嗎?”
“不合理又能怎麼辦?”丈夫氣衝衝地說,“愛兒在她身邊,要是被用得順手了,還能保住一條命,你看看其他人的下場,村裡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你總不想自己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女兒跟那些人落得一個下場吧?”
妻子下意識回:“我當然不想!”
趁著妻子沒反應過來,丈夫趕忙接上:“那你就少說兩句!你胡咧咧這一些,要是被村長聽到了,愛兒或許沒事,我們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頓了頓,他補上一句:“你可彆指望愛兒為我們求情能有用,彆忘了我們倆的第一個女兒是怎麼死的。”
“我怎麼能忘?我怎麼會忘?我怎麼敢忘?”三句話下來,妻子淚如雨下,捂著破碎疼痛的心臟,泣不成聲,“那也一樣是她的曾曾曾孫女,去外麵拐一個孩子回來不行嗎?為什麼就非得是她呢?嗚嗚嗚,我可憐的孩子啊!”
提到那個可憐的孩子,丈夫的眼中也泛著淚光,抱著妻子,失去親生女兒的父母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閻王不了解長壽島的情況,隻是覺得這段話具有一定的情報價值,等蘇雲韶打坐休養一段時間醒來後原話照搬。
蘇雲韶:???
疑點越來越多了。
愛兒說村長今年不到兩百歲,這兩個疑似愛兒父母的人說村長今年不到三百歲,中間差了整整一百年,到底誰在說謊?
愛兒父母的第一個女兒又被村長做了什麼?是丟進去當海神祭品了嗎?
從顧小小的夢境來看,長壽島一個月一次地往海上的漩渦裡丟祭品,一次就要丟四個,按二十年來算,也有九百六十個。
長壽島的人口實在是少,作為海神祭品的孩子,必定不是全部都由長壽島自己出,那他們必定有從外麵拐孩童和成人的方式。
長壽島的進出隻有良誌家的那一艘船,隻要把人拐上船,沒有良誌的船無法離島,人就被控製住了,可要是那麼多來長壽島旅遊的人都失去消息,警方必定會調查。
難不成他們用的是拐賣而來的人嗎?蘇雲韶覺得裡麵的水太深了。
不多久,打探消息的妖精和鬼使都回來了。
百曉鼠收攏一部分的情報網,向蘇雲韶報告了一件事:“南邊的那個村子叫長壽村,西北邊的這個村子叫顧家村,這裡住著的人都是從長壽村那邊遷徙過來的,因為那邊改了名字,他們沿用顧家村的名字也沒人有異議。”
改名和遷徙的事最早發生在二十三年前,就是顧澤和曹奇他爸來過以後發生的事。再具體一點,就是祭海神從一年一次改成一個月一次的第二個月。
當祭品的童男童女起碼得是三歲以上,這樣的話,就得四年才有一個孩子滿足最低條件。
每年都要給海神送一對童男童女,這對本來數量就少的長壽島上的居民來說已經是很大的負擔了,改成一個月一次,就是要所有人的命。
當時的顧家村還沒改名叫長壽村,所有村民聚集在村長家,要村長給大家一個說法。
具體當時說了什麼,因為百曉鼠的鼠小弟們說不太清不得而知,最終的結果就是一村分成兩村,長壽村和顧家村之間並不來往。
因著西北麵的村子已經荒廢了很多年,遷徙到這邊來的顧家村民挑著好一點的房子稍微修繕了一下,能住也就住下了,其他房子都沒動,住得七零八落的。
這才讓金長空和百曉鼠從空中往下看的時候,覺得這邊破敗得很,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要不是看到這邊晚飯時間有三戶人家升起了炊煙,還真不知道。
蘇雲韶:“那三戶人家分彆是什麼人?”
百曉鼠:“另外兩戶還沒探查太仔細,其中一戶和長壽村的村長有血緣關係,曾曾祖母這樣,也就是愛兒的父母。”
愛兒今年二十歲,如果這裡的三戶人家是二十三年前分村遷徙過來,還和長壽村互不來往,那三年後出生的愛兒為什麼會回到長壽村呢?
從閻王探聽得知的消息來看,愛兒還是自願跟在村長身邊服侍的,都不聽親生父母的話。
這其中應該發生了什麼事。
“更有趣的事情來了。”百曉鼠的小爪子啪啪地敲著存儲情報專用的平板,黑溜溜的眼睛在月光不盈的夜裡亮得驚人,身上的軟肉隨著他的動作一顫一顫,惹得蘇雲韶的眼神總往上麵跑。
下一刻,蘇雲韶就沒工夫被毛茸茸吸引了。
百曉鼠說:“當初跟著愛兒父母過來的人一共有十三戶,過來沒多久,有幾個人因為意外和生病而死,其中七戶又跑了回去。更神奇的是,那些人回去以後按照長壽村的規矩辦事,還真的不生病,也沒發生意外,活到至今,其中一個就是今天和他們搭話過的大媽。”
桃夭陰謀論了:“不會是長壽村的人想辦法悄悄弄死的吧?就為了逼他們回去?”
阮玫撇嘴:“哪有那麼巧的事啊?離開就死,回去就不死了。”
“最離譜的事我還沒說呢。”百曉鼠冷笑,“這個村子是真的吃人,就字麵的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