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筆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上下八百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無語的事,居然有人類要毛筆劈開自己跳芭蕾!
要不是它不能說話,絕對要罵上十七八句臟話不帶停歇。
毛筆實在受不了這個委屈,就算不能說話,也想通過其他方式發泄一下這種難以言喻的憋屈感。
它控製著筆身,在空中寫下一行大字:你是人嗎?!
為了不造成誤解,它連標點符號也沒放過,那一個大問號和大感歎號看得所有人驚歎不已:這可真是一支聰明的毛筆啊!
蘇雲韶笑吟吟的,好似半點沒有察覺到自己被罵了,還笑著回複:“我是不是人,你不是很清楚嗎?”
毛筆:“……”艸!居然輸了!
玩遊戲就應該願賭服輸,規則是早先就定好的,它既然一開始同意玩遊戲,就說明同意遊戲規則,不能因為對方現在提出自己不太能夠達成的要求而中途放棄。
那隻會被人說一句:你特麼是不是玩不起?!
毛筆不想成為一支玩不起的筆,隻好捏著鼻子認下,可它雖然知道芭蕾是怎麼跳的,真要讓它把自己劈分成一個腦袋兩隻手兩條腿地跳芭蕾,還真的怪彆扭的。
自蘇雲韶提完這個要求至今,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
大家因為想看毛筆跳芭蕾的稀奇原因一直耐心等待著,但是再這麼等下去就是浪費時間了。
其他學生心中還存著等到天亮或許就能結束的想法,並不介意浪費時間等一等,至少在玩遊戲的過程中,他們都是安全的。
蘇雲韶卻知道高然那邊在等她的結果,不能一直這麼耗下去。
“怎麼樣?你決定好了嗎?”
毛筆氣得筆身晃悠,筆尖朝下不斷滴著墨水,一滴滴地落在地磚上,變成了一個個憤怒的小圓點。
忽地,毛筆靈光一閃,用墨水在地磚上畫畫,按照它畫的順序看下去,差不多就是一個火柴似的小人跳芭蕾的小人圖。
真要說起來,其實和蘇雲韶的要求並不一樣,但前麵鈴鐺它們回答不出的時候她也換過更簡單的問題,不能太明顯地為難毛筆,免得把毛筆氣炸,直接撂挑子不乾,那就徹底沒羊毛可薅了。
秉持著可持續發展的理念,蘇雲韶勉強點頭:“勉勉強強算你過關吧,繼續。”
毛筆:“……”它自己也知道是真的打了個擦邊球,沒做到真正的要求,沒有反駁,繼續想著下一個該坑誰。
又一輪丟手絹遊戲開始了。
毛筆本想抓其他的人,後來想想還是不甘心,繞了一圈以後繼續丟在蘇雲韶的身後,而後又被蘇雲韶抓住了,這一回跑出去的距離僅僅比上一次多一個人。
沒害到蘇雲韶表演節目,但比上一回進步了一點,毛筆覺得還有進步的空間,心中沒那麼氣餒。
它把筆尖朝著大冒險的方向,堅決不選真心話,跳芭蕾這種事它都想辦法過了,還能有更不是人的想法嗎?
事實證明,難倒毛筆的辦法總是有的。
蘇雲韶說:“我也不想太難的,你就給大家說一段相聲吧。”
毛筆:??!
跳芭蕾還能用畫畫的方式蒙混過關,相聲是要靠說的,總不能靠寫一段相聲混過去吧?問題是它不能說話呀!
少年少女們還記著不能說太奇怪的話,可是麵前的場景實在覺得好笑,一個個低頭捂嘴,聳著肩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
毛筆差點被氣得七竅生煙,它從沒見過這麼可惡的人類,專逮著它的弱點戳。
柏星辰和許敦也是第一次見蘇雲韶這麼對待非人存在,都不確定她的心情是好還是不好,不過他們倆倒是看戲看得挺高興的。
“啊,你好像不能說話是吧?”蘇雲韶點了點下巴,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有些懊惱,“這可怎麼辦呢?要不給你換一個要求?”
毛筆氣得渾身哆嗦,想硬氣一點拒絕,又覺得拒絕之後沒有辦法實現大冒險的要求,到時候沒準會更難堪,隻能咬著牙點點筆頭應了。
蘇雲韶貼心地給出了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這一回,毛筆直接了當地選擇了真心話,它知道自己如果選擇大冒險,蘇雲韶還會繼續選擇它無法實現的要求。
與其再被羞辱一次,不如躺平,老實一點回答她的問題。
見毛筆兩次就慫,蘇雲韶麵露可惜,像是在可惜自己早已經選好的大冒險要求沒有說出來。
看得毛筆一個哆嗦,更堅信自己真心話的選擇沒有錯,晃了晃筆身,催促蘇雲韶趕緊問。
蘇雲韶從善如流:“你的主人是誰?”
這支毛筆磨損成這樣,必定有主人。
少年少女們一同豎起耳朵,就想聽聽毛筆的主人是不是他們認識的人。
他們也說不清知道答案要做什麼,會不會去找毛筆的主人算賬,大概就是純粹疑惑為什麼一支毛筆會變成這樣。
一個和性彆一樣簡單的問題,毛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猶豫了半晌,這才在半空上寫字:【你看到的是我又不是我,我的主人有一個也有很多個,你想問每一個主人的名字嗎?】
這個似是而非的答案看得所有人都懵懵的,毛筆怎麼說起哲學問題來了?
蘇雲韶從貓咪孩童他們那得到的答案中獲取了部分線索,再結合毛筆的話,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你們是裹上了無數怨氣的實際物體,擁有了原本的物體並不具有的能力,卻又沒有超脫本身的限製,因為怨氣來源不同,數量又多,所以你們無法界定自己的性彆和主人。”
貓咪鈴鐺孩童全部點頭,貓咪和孩童歡喜鼓掌,十分高興蘇雲韶能夠猜到真相。
毛筆就沒那麼高興了。
它的智商是最高的,明白蘇雲韶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證明她不是普通人。
毛筆:【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蘇雲韶:“你們大半夜地把學生和老師拉來這裡,我接到學生的求救消息就過來了。”
毛筆:【我們隻是想和他們玩玩遊戲,並沒有想要傷害他們,玩高興了就會送他們回去。】
蘇雲韶:“玩高興是你們的標準,具體多少時間?怎樣才算是高興?你們有想過毫無預兆地把他們拉過來,會讓他們的家人朋友擔憂嗎?會引發社會恐慌嗎?”
毛筆:【哪有那麼嚴重?玩玩遊戲而已,頂多天亮之前送回去,這裡白天還要上課的。】
毛筆寫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可見它確實也有些想法,應該是想到這個行為的不妥之處了。
少年少女們真正鬆了口氣。
如果隻是玩玩遊戲,應該沒生命危險,天亮前能回去也不會讓家人們擔憂了。
蘇雲韶卻沒他們那麼樂觀。
上一次清除王總工地上的怨氣,是遠山寺的大師們聯合誦經祈福做到的,最後用上天雷才把那一切劈乾淨,怨氣可沒他人想象的那麼輕易能夠祛除。
“你們幾個的身上纏滿了怨氣,和這些學生相處一晚上,他們的身上也會沾到。僅僅隻是一個晚上,過些天慢慢會恢複過來,但要是長期如此下去……你們打算隻玩一個晚上?”
她可不信費那麼大的勁組織了一個怨氣結界會隻玩一個晚上,那也太浪費了。
毛筆、貓咪、孩童、鈴鐺都沉默了,少年少女們不敢問長此以往下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會好。
蘇雲韶換了個話題:“我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但也來過兩次,前兩次沒發現這裡的怨氣有這麼濃,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鈴鐺叮鈴鈴鈴地動著,像是在說什麼。
毛筆晃晃筆身,寫道:【鈴鐺是很久以前的學生掉在校園裡的,經曆了很多年,之前學校裡有幾個厲鬼,會把周圍的怨氣全部吸收過去,後來厲鬼不見了,怨氣就被鈴鐺吸收了。】
這說的是方偉和三隻學霸鬼,蘇雲韶柏星辰許敦心知肚明。
少年少女們是今年剛進來的新生,又沒有和學長學姐們一樣給厲鬼交保護費,並不知道學校發生過什麼事,聽說這裡原來還有厲鬼,一個個嚇得小臉慘白。
學校裡學生和老師產生的怨氣再多,也不至於組成一個結界,蘇雲韶懷疑其中還有彆的事:“還有嗎?”
孩童咿咿呀呀斷斷續續地說著,毛線團也在那滾來滾去,毛筆翻譯道:【他們並不是學校裡的,隻是被這邊的怨氣吸引過來。】
蘇雲韶:“那你呢?”
毛筆猶豫了一下:【我其實是被學校裡的一件東西吸引過來的,來之前還懵懵懂懂的,來了之後就變了。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意思,就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蘇雲韶見它的描述有點像是妖精被賦名後的跡象,便說:“是不是原先想什麼說什麼都有點模模糊糊蒙了一層霧的感覺,但是來了以後就能變得很順暢?”
毛筆狠狠點著筆頭:【對!】
蘇雲韶:“那這裡的結界是怎麼來的?”
毛筆可算反應過來,筆身橫過來,敲在蘇雲韶的手背上:【真心話不就一個問題嗎?你都問多少了?你犯規!】
蘇雲韶:“……”
“噗——”這還是少年少女們今晚第一次看到蘇雲韶吃癟,還是在勝過兩次的毛筆手上吃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高興。
原本還覺得蘇雲韶懂得那麼多,和他們之間的距離感太強,這麼一來反倒像是同齡人了。
蘇雲韶摸了摸鼻子,確實是她著急探知情況違反遊戲規則了。
不過人類嘛,那是最懂得語言魅力的種族。
“你們貿貿然地做了這一切,事先也不說明個遊戲規則的,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打算害人呢?這不是想早點探明清楚,知道你們沒有威脅,也能好好玩個遊戲嗎?”
貓咪毛線團他們覺得有道理,毛筆聽著覺得像是那麼一回事,又像是狡辯。
如果它有眼睛,這會兒已經狐疑地打量了蘇雲韶好幾遍,總覺得這個人類不懷好意。
蘇雲韶就是那麼說一說,她活了兩輩子,這麼個年紀,可沒想真的和小朋友們玩捉迷藏丟手絹這樣的小遊戲。
“對了,我能再問個問題嗎?為什麼貓一叫,三棟教學樓的燈光都滅了?”
毛筆:【貓叫聲是信號,黑暗中玩捉迷藏更刺激。】
少年少女們:“……”
蘇雲韶負責詢問工作,柏星辰和許敦分工協作,把目前得知的情報通過短信的方式全部發給高然。
一個人編輯那麼多文字實在來不及,就按照順序編了號,讓高然根據數字序號的順序來看。
等他看明白那所學校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危險程度並不高,不由鬆了一口氣,隨後和蘇雲韶商量解決方式。
高然:【你是打算讓他們自己撤了結界,還是用天雷暴力破開?他們如果隻是想和學生玩玩遊戲,殺傷力應該不會太大。】
蘇雲韶:【用了真言符,他們說的都是真話,最好還是讓他們自己撤銷,真要用天雷暴力破開,動靜太大,遮掩不過去。】
高然:【這樣你那邊先做著,我組織特殊部門的部員過來,把此次事件牽涉中的人全部彙集起來,更改他們的記憶,讓他們以為今晚的事沒發生過。】
蘇雲韶一般不會使用催眠,因為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被催眠更改的記憶還是有可能恢複的,儘管可能性不怎麼高。
老實說,以目前靈異事件頻率極高的現狀來說,她個人更傾向於讓學生們保密,因為她有預感:將來這樣的事件不會少。
隻是這麼做的風險也很大。
她自己的小夥伴都不能保證完全保密,自是不能要求其他學生對此隻字不提。
高然是國家特殊部門的部長,代表著國家對此的態度,她在這方麵也隻能提供幫助,而不能太過越權,決定他們的做法。
蘇雲韶回複道:【好。】
要說高然喜歡這樣的做法嗎?不的。
他個人更傾向的做法和蘇雲韶一樣,公眾擁有知情權,隻有知道以後才能更好地應對,但是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有人趁機搞事,上麵的態度就是為更多人著想,也習慣從最壞的角度考慮問題。
高然聯係部員過去,又問秦朔要了地址,決定稍後更改羅樂致父母的記憶,蘇雲韶的那些小夥伴就算了,他們知道的已經夠多了,不差這麼一點。
蘇雲韶等人陪著毛筆它們又玩了幾輪遊戲,毛筆也不再糾結是不是真心話才能回答問題,蘇雲韶問什麼,能回答的它都儘量回答了。
在它的說法中,它們其實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隻知道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
至於為什麼明明是怨氣聚集起來產生的非人存在,卻想和學生老師們玩遊戲,不做威脅他人生命安全的事,毛筆也有自己的猜測。
毛筆:【我是人類學毛筆字會用的文具,毛線團是媽媽們給孩子織毛衣用的材料,鈴鐺是給寵物的脖子上掛著的玩具,我們和孩子一樣都希望主人大人能夠陪我們多玩玩。】
毛筆:【人類真的太忙了,從早忙到晚,不是工作,也有其他事,我們身上彙聚的是人類和生靈想要玩遊戲想要娛樂的怨念,這種怨念聚集起來再大也不至於傷人。】
在先前的遊戲當中,毛筆表現出興致缺缺的樣子,真的玩起來了很在乎輸贏,性格也非常記仇,智商大概有十歲孩子的樣子。
今晚要是沒有毛筆的出現,蘇雲韶或許還要和貓咪鈴鐺們周旋許久才能得到這樣的答案。
見到毛筆的表現,那個提及筆仙召喚毛筆來的女生悄悄鬆了口氣,她是真的挺怕自己隨口一句害死了同學們。
真要那樣,自己就算活著出去了,也會愧疚下半輩子。
柏星辰和許敦的身上帶著不少保命符,蘇雲韶把他們兩個留下,讓毛筆帶路,前往這個結界的中心,也是整個學校的中心:實驗樓。
實驗樓裡沒有學生和老師,到處都是黑的,蘇雲韶一個人來也不需要打什麼手電筒,憑借夜視能力飛快地跑上了樓。
毛筆被激起了好勝心,非要和蘇雲韶比一比誰先到達天台,蘇雲韶也由著它。
前麵一人一筆還不分勝負,到了後麵蘇雲韶慢下腳步,放水放得不著痕跡,讓毛筆贏了她一段路,率先抵達天台。
毛筆沒有察覺出來,高興地岔開筆尖,筆身滴溜溜地轉著,雖然沒有胳膊,看起來倒像是有點跳芭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