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頭主動出列,挺著小胸脯,得意洋洋的道:“我啊!給世子殿下請安。”
本來還沒啥反應的豬崽,頓時眼前一亮,用超大的聲音問窩頭:“他就是?哇,那你們可真有緣啊!大家都是吃的!”
彆說安平王世子沒反應過來,就連自詡很了解他豬妹的窩頭都沒想明白這話的意思。
當下,窩頭問道:“吃的?什麼吃的?”
“你叫窩頭。”豬崽一本正經的指了指窩頭,又伸手指向另兩位堂兄,“他叫蘿卜,他叫土豆。”
窩頭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妙,然而他愣是沒能攔住豬崽。
豬崽的魔爪最終指向了安平王世子:“他叫柿子!”
安平王世子:……
在場的其他人:……
哪怕豬崽沒有詳細的說明白是哪兩個字,但同一時間,大家福至心靈,全都聽明白了。然後看向安平王世子的眼神,就難免透露出了一絲詭異來。
也難形容此時此刻安平王世子心中的想法,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明白了,何為龍生龍鳳生鳳,倒黴老太太隻會有個倒黴胖孫女。
腹誹了個夠本的安平王世子,最終不得不做出安排。
“既是來了,來者是客……不若索性來王府彆院小住幾日吧?”
他以為這倒黴老太太一定會接上來的,哪知道人家壓根就不按牌理出牌。
楊冬燕指了指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幾位舉人道:“我先前就是這麼打算的,到了南陵郡就去找你。但他們說,你家離貢院太遠太遠了,不去!”
安平王世子的心好累啊,他為啥要善心大發呢?他就該在一看到這倒黴老太太的檔口,立刻策馬飛奔,叫她追都追不上!
“也成吧,不如告訴本世子,你們打算住哪裡,回頭我好攜永平王世子一同拜訪楊老太太。”
永平王世子?那不就是她上輩子的倒黴大孫子?
楊冬燕眼前一亮,要知道,她對大孫子的感情是格外複雜的,非形容的話,那就是……
愛過。
曾幾何時,大孫子劉修就是她的心頭肉掌中寶,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捧在手心裡疼寵了多年的娃兒啊!尤其在侾哥兒出生之前,她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哪怕府上一直就沒缺過孩子,但她還是最喜歡這個大孫子了。
隻是後來,侾哥兒出生了,粉雕玉琢就跟那菩薩前頭的小童子一般,生生令她移了情。
從此,大孫子就是愛過,小孫子才是她的摯愛了。
但那是以前了。
自打侾哥兒在她跟前策馬飛奔,糊了她一臉塵土飛沙之後,她就不愛這倒黴孩子了。如今,聽到安平王世子提到劉修,她兩眼放光的猛點頭:“修哥兒啊!我都好久好久沒見過他了!”
安平王世子矜持的點了點頭,索性派了個人幫他們雇車搬行李,等之後幫忙安頓下來了,自然也就知曉了魏家人暫時的落腳之處。
貢院附近是沒有大宅子的,有客棧也有一些小的院舍,那邊還是屬於普通地段。
當然,這是對於那些權貴而言的,事實上這一片的房舍還是挺不錯的,住的也都是小有家底之人。像勳貴權臣們當然看不上這邊,可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是住不起的。
暫時安頓下來後,大牛就帶著蘿卜和土豆去外頭打聽房價了,他早先就算過的,窩頭年歲不小了,不著急娶妻是一回事兒,但該有的準備卻是少不了的。因此,大牛是打算置辦一個三進院子的,哪知南陵郡這邊的情況跟濟康郡截然不同,這邊壓根就沒有四合院,有的都是南方特色的豪宅庭院。
南陵郡這邊,除卻特彆窮的人家不算,小有家底的人家都是帶庭院的,不是北方的天井,而是真正的庭院。
這麼一來,價格自然也要高上不少,更彆提這裡可是國都啊,本身的房價就比濟康郡貴了不止一籌。
隻是半下午時間,大牛是打聽不出來確切消息的,但好歹大概知曉了一些事兒,因此等他回來時,隻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楊冬燕倒是樂嗬嗬的。
先前那些同行的舉人裡頭,除了本就跟老魏家很熟悉的閔舉人外,其他幾個都對老魏家愛搭不理的。當然,該有的禮節還是有的,但從細節處還是能看出來,他們不大瞧得上老魏家。
然而,就在方才,從安平王世子從天而降,又親自邀請了楊冬燕等人入住王府彆院……被拒後,非但不生氣還派了人將他們安頓好,他們就變了。
還是想要保持住讀書人的矜持,但又忍不住好奇心想要打聽一二,也去問了閔舉人,可後者隻道是去年安平王世子奉命去濟康郡捉拿包括蔣郡守在內的所有案犯時,跟楊老太太一見如故。
這話擱你你信?
倘若楊冬燕是個絕世美人,那沒問題,然而她隻是一個橘子皮老太太→_→
哪怕再怎麼客觀公正的來看,楊老太太擱在幾十年前,保不準真就是個大美人,但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反正無論如何,他們都沒辦法從這老太太身上看出閃光點來。
想一探究竟,又想不留痕跡的討好,但對於這幾個打小就埋首苦讀的學子來說,實在是難度係數略高。
做不到啊!
於是,楊冬燕隻樂嗬嗬的看著他們洋相百出的搞怪,活像在看耍猴戲。
看了半天戲,楊冬燕又點了幾個南陵郡很有代表性的菜肴,讓大家一起嘗嘗味兒。
說真的,上輩子的她其實並不愛這個味兒,南陵郡的菜肴普遍都清口,隻因權貴們都講究一個養生之道。因此,那味道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寡淡了,她是恨不得頓頓大魚大肉,且還是那種猛放調料的重口。
但好久沒嘗到這個味兒了,楊冬燕還是怪想念的。
一筷子、兩筷子……
“小二!給我來盤醬豬蹄子!”楊冬燕最終還是認了栽。
豬崽一拍巴掌:“對嘛!我說奶你咋就改性了,這沒滋沒味的,嘴裡都淡出個鳥兒來了!”
等醬豬蹄子上桌了,祖孫二人吃得噴噴香。
這就是身在南陵郡的好處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要啥有啥。既有勳貴們喜愛的寡淡養生菜品,也有普通百姓愛吃的大魚大肉,且各地風味都有,畢竟這是國都,天南地北的人都有。
等到吃飽喝足,大牛才說了下午的收獲。
哦不,那不能叫收獲,該叫打擊才對。
“南陵郡的房舍太貴了,咱們家真要買的話倒也成,可先前在濟康郡花了太多的錢,隻怕要買得先賣掉一部分田產。”魏大牛說得委婉,事實上是想要買一處夠全家人住,且還算寬敞的房舍,隻怕得將濟康郡的房舍、鋪子並莊子都賣了才夠。
這也挺正常的,南陵郡這邊,售價超過一萬兩的房舍比比皆是,都不能算是特彆好的。當然,便宜的也有,但甭管怎麼說,老魏家發達還是略晚了點兒,想要不傷筋動骨就買下一處合心意的宅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再一個,大牛還想繼續在南陵郡做買賣呢!
他隻說了個開頭,旁邊桌上就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嗤笑聲,卻是隨行的一位姓陶的舉人。
陶舉人是這幾位裡頭對老魏家態度最淡的一位了,曾直言就算魏家出了個年少天才的魏承嗣,這個家也照樣起不來。畢竟,全家都拖後腿,光一個小孩兒能成什麼事兒?再看到楊冬燕一路上都忙著吹牛打屁,更是對這鄉下老太太嗤之以鼻,哪怕之後安平王世子的出現證明了這老太太不是在吹牛,但他隻覺得自己的顏麵受損,其他人忙著討好,他卻是始終待在房內。
直到方才,眾人一起在客棧大堂裡用餐,魏大牛的嗓門大,哪怕刻意壓低了聲音,兩桌離得近,他還是輕而易舉的聽了全部。
“魏家主可真是有魄力,想在南陵郡置辦大宅院?還想做買賣買鋪麵?本朝雖不曾限製這些,但終究還是不太好吧?”
大牛完全沒聽懂,隻下意識的問道:“什麼不太好?”
“自然是對魏舉人的前程不太好。”
這話一出,大牛立馬一驚:“做買賣對窩頭不好?那咋辦啊?算了算了,大不了咱們回濟康郡去。”
楊冬燕本來不打算插手的,她上輩子看多了各種勾心鬥角,像先前在鄉下地頭那種直接掐架還覺得有意思,但像陶舉人這般小伎倆,實在是不夠看的。
哪知,扯著扯著就影響到她了。
她花了十年時間才回到了南陵郡,待了還不到一天,你丫的就想走?我看你是想挨揍吧?
“你聽他的,他是南陵郡人還是他做過大買賣?啥都不是,你聽他乾啥?就算是舉人,最多也就是在讀書方麵還成,旁的……你咋不乾脆聽他說說莊稼要咋種,糞肥要咋漚?”
行了,除了老魏家之外的所有聽到這話的人,接下來都不用吃飯了。
陶舉人首當其衝,畢竟人家這話就是指名道姓說的。他被氣得麵紅耳赤,猛的站起來想要開口說什麼,卻被同桌人強行摁住,之後更是索性被拖回了二樓的客房裡。
“你跟她計較什麼?真要是傳出去,外人是說你的不是,還是說她不對?你是讀書人,她大字不識一個,你是舉人老爺,她是鄉下人,何苦來哉?”
“且不說她到底跟安平王府有什麼關係,就算沒有,與人為善不好嗎?咱們是上京趕考的,最要緊的就是好好調整狀態,爭取在明年會試上奪得功名。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
同窗勸了他很久,最終還是勸住了他。
不過,陶舉人心裡還是有氣,同意了不去找楊冬燕的麻煩,卻表示明個兒就要換個客棧住。
說實話,他同窗不太願意,哪怕不知道魏家跟安平王府的關係,但白日裡安平王世子那話,他是聽在耳中的。人家直說了,過幾日會帶著永平王世子過來拜訪的,就算不知道是客套還是真的,可就算是客套好了,留在這客棧裡也不吃虧啊!
但轉念一想,留下不一定能交好,萬一陶舉人鬨出個什麼不好的事兒來,交惡還差不多。
如此這般,幾人便同意了。
第二天,也沒跟魏家人打招呼,那幾人便退了房,在同一街的其他客棧住了下來。
儘管明年會有會試,但因為還有很久很久,特彆像是一些南方人,都是習慣了年後才出門的。因此,這會兒貢院附近的客棧還很空,輕易便能尋到房舍。
留下來的也有,譬如閔舉人和另外一位省學的學子,姓丁,那人平常一聲不吭的,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高冷。
閔舉人也不在意拆夥行為,其實像他們這樣結伴趕考的,到了地頭分開也是尋常。因此,他隻假裝沒這回事兒,既不打算拆穿,也沒準備說合,就將此事翻篇了。
這一天,安平王世子並未出現,之後的幾天也是如此。
那幾位搬出去的舉人們心下打定,盤算著就算有些關係,大概還是以客套居多的。這也正常,越是上位者越是習慣了客套話,隻有那鄉下婆子才會認真當一回事兒。
楊冬燕當一回事兒了嗎?
才怪!
她來到南陵郡的第一天,是真的忙著休息了。等第二天,她差不多恢複了精力,就開始了罵兒子日常。
更確切的說,她的目的不是為了罵兒子,而是告訴他們……
永平王府的小兔崽子們,我楊冬燕又回來了!
她邊罵邊夾帶私貨,告訴倒黴兒子們,閻王爺賞她來陽間走一遭,正好了卻生前遺願,再看看兒孫們是否安好,最後便是順帶來還個錢。
還啥錢?
當然是最初剛發現自己有特殊能耐時,一不小心撈到的那厚厚一遝大麵額銀票了。
如今的楊冬燕早已不是曾經的她了,反正她跟著豬崽認識了不少字,寫起來挺困難的,但認字還是挺容易的。於是,她抽空將精心藏匿了十年的銀票認了一遍,並仔細數清楚了。
足足三萬兩的銀票啊!
她不想用嗎?當然想啊,但像這種大麵額的銀票,且還是那麼多,不得想個充分的理由?真要是胡亂的出麵使用了,搞不好下一步她就要從這客棧搬到大牢裡了。
所以,她打算先將這錢還給倒黴兒子們,再讓倒黴兒子們把銀票給她。
就這麼過一道手,若有人問起,她就說是永平王府賞給她的。
至於會不會有人因此質疑永平王府眾主子的腦子完整程度,那就跟她無關了。
於是,永平王府隔了一天就知道了。
老太太啊,要還陽了。
回來看望兒孫,再還一筆錢。
永平王妃從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徹底不好了。
“老太太啊!您就安心的走吧!您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錢……錢不夠我再給您供啊!不要您還,您儘管花啊!不夠再要,真的彆回來啊啊啊!”
王妃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幾乎哭崩過去。
這王爺就不明白了:“不是當初你自個兒哭著鬨著一定要老太太把錢還給你嗎?你還說呢,說老太太那頭既然用不了銀票,那就拿回來啊!這多好,她打算還給你了。”
“我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老太太啊!”
假如老天爺能夠在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嘴欠說那些的。不就是一遝銀票嗎?區區三萬兩而已,她一點兒也不心疼
甚至彆說三萬兩了,再拿出三萬兩,哦不,三十萬兩都沒問題,反正她不想再看到老太太了。
生前的老太太就已經很可怕了,折騰了她二十年啊!
死後的老太太可怕程度直線上升,一下子就又是十年光景。
試想想,生前、死後的老太太就已經那麼嚇人了,死了以後又活過來呢?
彆家老太太是人老成精,他們家呢?
求放過!
作者有話要說:楊冬燕:永平王府的小兔崽子們,我楊冬燕又回來了!
蠢作者:你嚇死他們了→_→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