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第102章

震驚,確為震驚。

但仔細分辨,就可看出兩者之間的震驚還是有著很大差彆的。

安平王世子是單純的被驚呆了,當年離開濟康郡之際,他是真的很認真跟楊冬燕道彆的,心裡也是篤定了此生再不能相見。畢竟,一南一北的,他興許還有可能去彆地兒,可一個老太太呢?

誰知道就這麼湊巧呢,他不過是提前辦完了事兒,心血來潮上街晃悠一圈,就碰上了本不該出現在酒曲郡的人。

“哎喲誒!這不是世子嘛!”楊冬燕卻是在短暫的驚訝之後,立馬麵露笑容,笑得見眉不見眼的,“那叫啥來著?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就他娘有緣!有緣千裡來相會……”

阿歐,沒詞兒了。

這個時候就看出來有沒有文化的重要性了,哪怕平常是用不上的,可關鍵時刻,這不就掉鏈子了?

好在,楊冬燕是誰呢?彆看她年歲不輕了,臉上的皮膚可好了!那是賊厚賊厚的!

當下,她便笑盈盈的湊了上去:“世子是來酒曲郡玩的?哦,是來辦事兒的,那事兒辦完了嗎?”

安平王世子也明白勳貴跟前的哪怕一個小丫鬟,都是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的,因而對楊冬燕看出來他是過來辦事兒而非消遣玩樂一事,絲毫不感到驚訝。

他衝著楊冬燕微微一頷首,隨後翻身下馬。

這一幕著實驚呆了跟隨在他身後的隨從護衛們,在跟著翻身下馬的同時,也立馬悄悄打量起了能讓他們世子下馬打招呼的人。

楊冬燕倒是不以為然,就她上輩子那品階,連聖上最為寵愛的三皇子,見了她都得下馬問聲好。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其他人看來,她這副模樣……

這要咋說呢?

誠然,如今的老魏家早已脫離了貧困狀態,放在濟康郡的省城裡,都是能勉強擠入有錢人之列的。當然,底蘊那是肯定沒有的,楊冬燕兩輩子就跟世家大族扯不上關係。

但像衣裳料子、首飾配飾之類的,魏家如今也買得起,不說那些有來曆的,反正有東西傍身是很正常的,更彆提永平王妃也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可有一點,他們這會兒是在趕路啊!

誰家趕路是穿金戴銀的?這是生怕旅途中太寂寞了,故意折騰出事兒來搞涼自己對吧?

就楊冬燕如今這一身行頭,補丁是肯定沒有的,但那衣裳不過也才七八成新,大小倒是挺合適的,畢竟是讓裁縫上門給做的。除此之外,她什麼金貴首飾都沒帶,隻有發髻上有一根木簪子。

這就很令人費解了,眼前這老太太到底有什麼值得他們世子另眼相看的?

偏就在這時,楊冬燕問道:“世子殿下,您府上的老太太可安好?”

“她老人家挺好的。”

楊冬燕滿臉都寫著不相信,嘟囔著:“到這會兒都沒還抱上曾孫子,也就是挺好的。”

安平王世子微微一笑:“不瞞楊老太太,本世子已經定親了,來年便要成親。”

似乎是因為楊冬燕那一臉的懷疑刺痛了他的心,他一個沒忍住,主動邀請道:“這酒曲郡離南陵郡也不算遠了,快些的話,十天便能趕到。不如請老太太到時候去喝一杯喜酒?”

這個可以有!

楊冬燕眼前一亮:“成啊!啥時候?”

安平王世子:……

我就隨便這麼一說。

咋滴現如今的老太太都這麼虎嗎?十天的路程都要親自趕去?

木著臉,安平王世子還是老實說出了日子:“三月初九。”

楊冬燕一盤算,雖說會試的日子並不是每次都一樣的,但大致的時間總是差不離的,一般都是二月裡。殿試則最晚四月初,早一些的話是會提到三月底的。

但甭管怎麼說,三月初九肯定是沒啥的。

退一步說,就算真的跟會試或者殿試的時間衝突了……那考試的人也不是她啊!有啥不能去喝酒的?

“成!我答應了,到時候我去找你討杯喜酒喝!”楊冬燕飛快的做出了決定,笑眯眯的跟安平王世子道彆走人了。

楊冬燕是一個人出來閒逛的,其他人不是在客棧裡休息,就是趁著這難得的有客棧可住的機會,洗澡洗衣收拾整理,再就是去集市上采買一些吃食,路上無聊的時候,還能吃兩口零嘴兒解解悶。

像這樣的活動,豬崽絕對是第一個響應的。正好,豬小妹不愛動彈,小小妹倒是想出去玩,但沒人想帶個小毛孩兒出門,因此這倆被強行留在了客棧裡,二牛和小楊氏隻帶了豬崽去集市。

等楊冬燕回去時,就聽到小小妹在房間裡嗚嗚嗚的哭,推門進去就看到了一張委屈到不行的小胖臉。

“喲,誰欺負咱們家小寶兒了?”

小小妹可生氣了,奶凶奶凶的指著豬小妹控訴道:“二姐!懶!不出去玩兒!爹娘出去了,買好吃的,不帶我!”

豬小妹瞥了她妹一眼,頗為無奈的道:“在屋裡睡覺不好嗎?乾嘛非要出去逛呢?”

“出去玩兒!”

“屋裡睡覺!”

眼瞅著這倆又要吵起來了,楊冬燕趕緊叫停,心裡暗罵當爹娘的不著調,把這倆小的留在屋裡,也是夠心大的。哪知,她這邊才調解好,豬小妹就斜眼看著她:“奶你帶小小妹出去玩啊!你抱她出去啊!”

“那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還要不要?你也不看看她都胖成啥樣兒了!”

本來隻是委屈假哭的豬小小妹,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了,一瞬間爆發了驚天動地的大哭聲,唬得住在隔壁的方氏,連滾帶爬的跑過來:“咋了?咋了?”

“沒啥。對了,我今個兒出門碰上安平王世子了,他說他明年三月初九成親,邀請我到時候上門喝喜酒。”楊冬燕狀似毫不在意,實際上卻是等著方氏誇她。

方氏懵了半晌,才好不容易理解了楊冬燕這話裡的意思。

“安、安平王世子……不是啊,他成親他請你乾啥?請你去那頭砸場子啊?”

楊冬燕一手指望門口。

方氏秒懂,麻利的走出去,順便關上了房門。

等之後,楊冬燕又分彆跟其他人逼逼了她路遇安平王世子,並且還有受邀前往王府喝喜酒一事。大牛立馬愁上了,他怕尋不到合適的禮物送人,壓根就沒理解他娘需要他來吹彩虹屁。

其他人的情況也差不多,同行的幾個舉人無意間聽到了,頓時麵露怪異,閔舉人隱約想起了那一年的事兒,但除了他之外,沒人相信楊冬燕的話。

倒是豬崽一臉的好奇追問了半天,最終楊冬燕答應她,來年帶她一起去王府喝喜酒。

到了次日,商隊就再度出行了,他們也再一次的往南走。

酒曲郡再往南,那就是大片富庶的地帶了,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路況變好了。

當然,灰沙塵土是難免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風塵仆仆這個詞了。這年頭的道路,想要平整,多半都是往上頭蓋土的。等馬車一溜兒的往前趕,落在車隊後頭的,吃土那是常態。

也因此,哪怕再怎麼好奇南方的風景,這一次豬崽都忍住了沒掀開車窗簾子。

她之前乾過一次這事兒的,結果被灰塵糊了一臉不說,還連累了挨著她坐的豬小妹。天知道豬小妹有多愛乾淨,偏生在路上還不方便洗臉,氣得她大哭起來,眼淚衝刷了臉上的塵土,留下了兩道清晰的痕跡。

豬崽差點兒笑死,豬小妹差點兒哭死。

然後,同樣被牽連到且腦子被這倆吵得嗡嗡響的楊冬燕,憤怒的教訓了豬崽。咋教訓?不打不罵,隻扣零嘴。

於是後來,豬崽就乖了。

所以說,小孩子就是要多收拾的!

從酒曲郡到南陵郡的這一路上,明顯就要比先前的路程舒坦多了。路況好了不說,沿路遇上的客棧也多了,再說也沒那麼趕時間了,多半都是下半晌進了城,就找客棧歇下了,次日商隊的人會忙碌個大半天時間,或是晌午之後出發,或是索性等第二天了。

也因此,楊冬燕他們是不可能像安平王世子說的那般,區區十日就趕到南陵郡的。事實上,等到達南陵郡時,又過了半個多月。

從進了南陵郡城門的那一刻起,雙方就分道揚鑣了。

南陵郡這邊,東西皆有坊市,聚集了不少行商。而楊冬燕一行人顯然是打算往內城那邊去的,最好是能挨著貢院那塊,實在不行就稍微偏遠一些,但甭管怎麼說,都是遠離鬨市區的。

這可是國都啊!

鬨市區的話,從早市到夜市,保準一天下來就沒半刻安寧的。倒是做買賣的好去處,但若是離得太近了,根本就不可能靜下心來做學問。

商隊們很快就離去了,留下了老魏家一行人並同行的幾位舉人。

就有人建議先去住客棧,隨後再尋一處僻靜的院子落腳。畢竟,如今也不過才十一月初,離來年二月裡的會試還有三四個月時間,一直住在客棧裡,不說彆的,開銷也是一大筆。

想也知道,南陵郡這邊稍微好一些的客棧,房費絕對是高於濟康郡的。

商量下來就決定先這麼辦,至於找的院落最好是兩處挨著的,幾個舉人雖不想離老魏家太近,但仔細想想,這人生地不熟的,老魏家旁的不說,起碼人多啊!看看大牛、二牛,都是有把子力氣的,還有跟隨而來的蘿卜和土豆,年歲是不大,但也是能做事的。

閔舉人對其他那幾位的想法倒是心知肚明,他是最尷尬的一個,一方麵他同魏家的關係親近,另一方麵他也是不願意開罪這些舉人。

為什麼說世家大族的子嗣容易出頭?除卻自家的底蘊足,藏書豐富之外,便是將來科舉出仕之後,周遭的助力也不少,輕輕鬆鬆變能出頭,還無需擔心來自於外界的排擠壓迫。

但他們卻隻是平民出身,抱團取暖尚且不一定能出頭,若再互相使絆子,隻怕就如同被抓進竹簍子裡的螃蟹一般,便是沒那蓋子,也沒法逃出生天。

好在,那幾位舉人雖起了利用之心,卻也沒打算做其他的。閔舉人暗暗留心著,也曾私底下跟窩頭提過一嘴。自然,窩頭也同楊冬燕說了。

楊冬燕是啥想法?這能有啥想法的?一般像這種搭夥同行的,重點本身就在於搭夥啊!至於以後嘛,啥時候發現合不來,立馬拆夥唄。

多大點兒事情呢!

其實,早先楊冬燕提議直奔安平王府的,但幾個舉人權當沒聽到,隻徑自商量著去哪個客棧。還是閔舉人緩和了氣氛,說權貴所居之處,離貢院遠得遠,到底不方便。

這是托詞啊!但楊冬燕一想也對,便沒較真。

至於到底去哪個客棧真的無所謂的,想也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回頭還是要搬出來的。再一個,想也知道這幾位舉人肯定是心儀清淨之所的,至於接下來賃院舍一事,就等先在客棧裡安頓下來之後再說吧。

有了決定後,幾位舉人就通過閔舉人來傳話,大概是告訴魏家人,南陵郡要比濟康郡大上許多,其主城更是濟康郡省城的四五倍大小。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西城門,無論從哪邊走,去內城附近都是極遠的。

結論就是,讓魏家的小廝去雇傭車馬。

當然,人家不可能說的那麼明白,也知曉蘿卜、土豆的身份是楊冬燕的侄孫兒而非小廝,但這種事情放在其他人家也是很正常的,彆說侄孫兒了,就算是親孫子又如何?多的是當弟弟的給出息的兄長跑腿兒的事情。

結果好巧不巧的,閔舉人剛打算把話圓一圓,儘可能委婉的道出來之時……

娘喲!!

“好巧啊!”

從西城門忽的進來一隊人馬,滿身的肅殺之氣,為首之人更是高大威武英氣勃勃。

不是安平王世子又是何人?

楊冬燕終於明白了,這人必是還惦記著曾經粉雕玉琢的侾哥兒。不然為啥呢?酒曲郡的重逢可能真的是趕了巧了,那為啥還能在南陵郡的西城門碰上呢?

也是湊巧?哪來的那麼多巧合呢?

從酒曲郡到南陵郡,假如中間不停留的話,壓根就不需要那麼長時間的。況且,十天的路程指的是馬車的速度,假如是輕裝簡行,騎馬飛奔的話,哪裡用得著十天?對半還差不多。

所以,這人必是跟蹤了她!!!

安平王世子:……

就算是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就算實際距離還是有蠻多的,就算他對這個楊老太太也談不上有多了解,但是!!

反正他看明白了,這老太太心裡肯定在詆毀自己!

“我沒跟蹤你。”先澄清最重要的。

“楊老太太,本世子記得,說的是來年三月初九吧?從酒曲郡來南陵郡還是比較方便的,敢問您為何要提前那麼久過來?”然後是解決心中的疑惑。

講道理,要不是楊冬燕麵上先震驚後醒悟的表情太明顯了,安平王世子也特彆想陰謀論!

天知道他前段時間在酒曲郡碰上了這老太太後,當天下午就立馬走人了,並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南陵郡,那模樣……隨行的護衛們還以為他在被鬼攆呢。

回到南陵郡隻花了四天半時間,隨後他回宮見了聖上,又處理了一些手頭上的事情,轉身就飛奔離開了南陵郡,前往位於郊外的兵營之中。

再然後就是今個兒了,他帶人回到了南陵郡,一進西城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個倒黴老太太。

不是吧?這不是真的吧?

就算這世上真的有難言的緣分,那為啥就偏偏這個橘子皮的老太太呢?

再細看過去,那老太太身邊還堆放了不少行李,莫不是她故意在這裡堵他?

兩人互相陰謀論。

最終,當然還是安平王世子輸了,他的臉皮怎麼能跟楊冬燕相提並論呢?

楊冬燕坦然的上前打了招呼,又忍不住鄙視道:“你來年三月裡才成親呢,哪個傻子會為了喝杯喜酒,提前四五個月過來?我呀,我是帶我孫子來南陵郡參加會試的,我孫子今年鄉試取中了,他如今是舉人老爺了!”

安平王世子當然是認識窩頭的,先前在濟康郡見過嘛。但問題是,他不覺得這麼個半大孩子會考中舉人,因此他舉目遠眺,目光落在了包括閔舉人在內的數位舉人麵上,畢竟這些人都是典型的書生打扮,一看就是趕考的學子。

看了一會兒,他愣是沒搞清楚哪個是眼前這個倒黴老太太的孫子。

於是,他問道:“哪位是您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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