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太後十五歲(5)(1 / 2)

黎沅有些不安,姑姑也是看在眼裡,待到林肅遠去,姑姑歎了口氣道:“太後,如今要怎麼辦?”

黎沅捏著那魔方道:“如今連陛下都要退讓,我們沒有其他辦法。”

姑姑看著那魔方道:“奴婢不是說太後遭遇,而是您若是真與啟辰帝陛下情投意合,也比困在這裡好。”

那人生俊美,手段本事又高,太後若真嫁了,當真比在這裡守活寡來好。

“父皇早年待母後也是極好,可到了後來不也為德妃母子獻上美人所惑,終日沉迷酒色之中,元和帝看似與皇後伉儷情深,可實則仍然會三宮六院,色迷心竅之時連國家體麵都顧不得了。”黎沅擺弄著那魔方,放在了桌上道,“他第一眼看中自然也隻是我這副皮囊,換一個身份,換一個皇宮,其實都沒有太大區彆。”

他如今隻盼著,若那人真是對他感興趣他能夠再見母後一麵,至於黎國,雖是故土,可他未必有能力保住。

“太後有時候活太清醒了些。”姑姑歎氣道,“有時候人難得糊塗,反而會活開心很多。”

“我雖清醒,卻也會揣著明白裝糊塗。”黎沅用手指戳了戳那魔方笑了一下。

雖然他不信那個男人,但是相處過程確是開心。

隻要頭腦清醒,不將真心付出,其實像如今這樣說說話慰籍一下也沒有什麼。

林肅趁著夜色離開太和宮,他來時孑然一身,離開時候不過數米,就有侍從接應:“陛下放心,來往之人皆是警告過了,若是敢亂嚼舌根,一律處死。”

齊國兵士悍勇,傳言殺人如麻,他們說出威脅,當真是如刀架在脖子上一樣,即便想要嚼舌根,人也不會隨便拿自己命開玩笑。

“做不錯。”林肅誇獎道。

“其實陛下不必如此行事,您想要人南國自然隻能乖乖奉上。”親衛說道。

即便是他們太後也是一樣。

“你是否還未娶妻?”林肅問道。

親衛訕笑道:“回陛下,是。”

“那就對了,強扭瓜不甜,夫妻琴瑟和鳴,要是彼此心甘情願,他若不願,沒必要壞他名聲。”林肅說道。

親衛跟隨他許久,聞言道:“陛下乃是真君子。”

真正君子可不會使什麼離間三國計策,也不會看上一個寡居太後,不過旁人若要以為他是君子,也是無妨。

【宿主,您之前說覬覦一個寡婦是不道德。】06覺得言猶在耳,而他宿主就去招惹人家了。

林肅笑了一聲道:【嗯,真香。】

06:【……】

當一個人已經扔掉他臉皮時候,他便已經無敵了。

林肅第二日又出現在了太和宮中,這一次宮人們腦袋都恨不得低到地麵上去。

他來早,黎沅起床正在用早膳,待在自己宮中,外袍尚未穿上,冠冕也尚未戴上,看見林肅時直接瞪大了眼睛:“陛下怎麼來這樣早?”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林肅在桌前施施然坐下,目光從黎沅身上劃過,“倒是來及時。”

“陛下如今言論著實像個登徒子。”黎沅披上了姑姑匆匆拿來外袍道,“您既說了了解,便該敬重我。”

林肅失笑:“我若不敬重你,此時你該坐在這裡。”

他拍了拍自己大腿,看著小少年如同驚弓之鳥一樣看他,越發覺得愉快了些。

少年本該鮮活,總是沉穩冷靜到仿佛五十歲老婦一般可就沒意思了。

黎沅瞧他神色,其中不帶什麼狎昵之情,隻有玩味,卻越覺心中氣惱,這人分明是來戲弄人來了。

“罷了,先用早膳吧,免得涼了傷了胃。”林肅叫停,陪他用膳。

太後吃飯自有人侍膳,且每道菜不可多食,不能勸膳,林肅卻是直接摒退了人,看著姑姑欲言又止模樣,執起了公筷,一一夾到碗裡嘗過後道:“無毒,吃吧。”

黎沅卻是瞪大了眼睛道:“陛下向來如此用膳麼?”

不能勸膳,便是怕帝王貪圖哪一道美食,被人得知後便會想法設法鑽空子。

可這人卻是毫無畏懼,那些一食不過三口規矩似乎也不怎麼遵守。

林肅本就對皇位什麼沒有什麼興趣,做皇帝看似萬人之上,卻也有萬民眼睛盯著,曆來賢明帝王無不是案牘勞形,雖有坐擁後宮數美,可就算想要有所偏愛,也要做到雨露均沾。

便是有了子嗣,也有可能未能長成便折損無數,一言一行皆要謹慎,每下一個決定都要斟酌再三,以免傷民害命,便是有了天災,也要下罪己詔,否則便是言官彈劾,臥榻之側還要防人暗害,著實是一個吃力又不討好位置。

林肅不會有後宮,也不會有子嗣,倒是免去了很多麻煩,但是齊國大事仍要出自他決策,若是連用膳都不能隨心所欲,這皇帝做確實是處處掣肘,好生沒意思。

“我精通醫毒兩道,一般毒下不到我飯菜裡。”林肅笑道,“放心吧,便是要毒,也是先毒死我。”

黎沅哦了一聲,安心用膳了。

皇帝不能勸膳,後宮妃嬪勾心鬥角,自也是怕飯菜下毒,黎沅雖不怎麼樹敵,但是宮中之事,害一個人其實不需要太多理由,在這宮中生活許久,這倒是他吃最為舒心一頓早膳了。

早膳過後,黎沅前去換衣戴冠,林肅隻在外間等候,並不進去,倒是讓黎沅安心許多。

這人或許也跟很多男人一樣看中顏色,但到底不是那種急色狂徒,隻是越有耐心人,所圖才是越多。

黎沅太後服製多以黑藍二色為主,穿在身上老氣,再好花色沒有合適綠葉陪襯也要失卻幾分色彩。

黎沅以為這一生再不必討好何人,也不想影響後宮那些花朵綻放,自然於服飾上不太講究,可他到底是有那些少年該有衣服。

手指在其上劃過,既然那人看中了他顏色,他也決定給自己選擇一條生路,自然是要將這顏色發揮到極致。

一身與以往截然不同玉白色衣衫加身,玉冠發簪也用了淺淡鮮活顏色,黎沅走出去時候做了一下心理暗示。

他隻是為了讓那個男人更喜歡他,覺得他更好看,絕無什麼悅己者容意思。

他出去之時,卻發現男人並未看向這裡,而是在桌案上看著什麼,黎沅上前,在看到上麵鋪開地圖時驚了一下:“陛下從何處找到這個?”

他明明讓姑姑收了起來。

林肅抬頭,那一瞬間眨了一下眼睛,小太後本就膚質如雪,生精致張揚容貌,以往因為服飾與故作性情被壓,如今這一身玉白色,倒真像是剛剛從天宮中出來小仙人一般,好看緊。

他目光直勾勾打量,倒讓黎沅再度忐忑不安了起來:“哀……陛下如此盯著,可是我身上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問題。”林肅笑道,“不過是讓人想要儘快搶回去罷了。”

黎沅強做鎮定,心中告誡自己這人不過是擅長花言巧語,故而處處戳人,可仍是不自覺覺得麵上似乎有些異樣:“陛下說笑了。”

林肅隱約知他心思,卻也不去戳破,能夠活這樣清醒理智在宮廷之中是好事,想要讓他在自己麵前不那麼理智,要看自己本事。

“好看與否我不會騙人。”林肅笑了一聲,看向了桌上地圖道,“這地圖被束之高閣,但我恰好看到了,便拿來一觀,上麵行軍路線畫不錯,想來是太後親筆所畫。”

一國太後卻懂軍事,傳出去絕對於自身不利,這宮中除了他也沒有其他人懂這些,黎沅自知無從辯駁,開口道:“不過是得了些消息,得知陛下揮刃所指,小兒塗鴉之作罷了。”

“如今齊國呈包圍之勢,與三國皆有接壤,三國岌岌可危,便是因為我齊國大軍迅速占領舊梁國屬地之故。”林肅手指點在了原陳國國都處,指著那三條線道,“當時三國若有一國出兵陳國舊地,引我後方失火,我都不會攻伐如此之快,可三國未出,你卻在此處做了行軍路線,小兒可不會如此透徹看透時局。”

黎沅自知無法辯駁,垂眸道:“在下不過紙上談兵。”

空有想法卻無法實現,與紙上談兵無異。

“我曾言康柏玉乃是將相之材,他如今確是位極人臣,可獨當一麵。”林肅摸著他臉頰道,“你有一腔抱負,接受過帝王教育,也有看破世事之才華,卻被困在這宮闈之中當這壓抑籠中雀,不覺得委屈麼?”

黎沅看著他目光,隻覺得內心隱藏不甘全然被這人翻了出來,他自是想飛,可連飛能力都不敢隨意暴露。

這裡非他故土,除了姑姑無人會向著他,他隻能自保,不敢泄露絲毫。

可曾經青雲之誌,卻是一絲一毫也沒有忘卻。

“我若為陛下皇後,也不過是從一個鳥籠進入另外一個鳥籠之中罷了。”黎沅本不該吐露內心想法,可他這一刻卻不知為何藏不住。

“我要統一天下,自然知道各國內政,你父皇對麵母後色衰愛弛,被後妃把控朝政,他們與南國一同設計,看似將你送來為後,其實一為絕你前程,二為籠絡南國,三則是南國可以你為質。”林肅說道,“你不信有人會一生一世?”

黎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隻知道自己萬般想法都被這人看明明白白:“陛下聰慧無雙,是。”

這種答案一出,或許這人再也不會來了,畢竟他為帝王,想要那個人卻不願給予真心,實在是不堪。

天下之大,美人何其之多,他想要美人總能找到,沒必要將時間浪費在他一個寡居太後身上,影響他聲名。

黎沅已經做好了他會生氣準備,可林肅卻沒有,而是笑道:“你可知為何曆來皇後被厭棄,隻能淪為棄婦麼?”

黎沅思索道:“因為用情至深?”

“有這一方麵原因,但是更多是毫無選擇。”林肅坐在了他位置上,將人很自然按在了身邊坐下,並無輕薄舉動,倒讓黎沅一開始錯愕轉為了鎮定,“因為後宮之中妃嬪皆是依附皇帝而生,所以全憑皇帝喜怒處置,能夠例外也隻有母家格外強大,讓皇帝忌憚之人才不敢輕言廢棄。”

黎沅覺得他說有理,若非他乃是黎國嫡幼子,也不能在初來此處便直接碾壓先帝眾妃成為皇後,可父皇這些年行事愈發荒唐,對母後也愈發冷淡,才有了如今孤立無援,可他到底是黎國皇室中人,故而南國之人不會輕易傷他性命。

“陛下所言極是。”黎沅坐端正,“可曆朝曆代皆是如此,從無例外。”

“那你可想成為這個例外?”林肅問道。

黎沅轉眸看向了他,正對上他視線,聽他說道:“你若成為我皇後,想在後宮做個花瓶也可,想參與朝政也可,還有三國要征伐,你若想披甲上陣也可,想要在後方指點江山也可,你若自己擁有權勢,便是日後我想舍棄你,也可給我點兒苦頭吃,或是離開我,來去自由。”

黎沅從未聽過如此動聽話,好像他除了待在此處,當真有無數選擇一樣:“陛下如今愛護,自然能夠容忍,可日後未必不會猜疑忌憚。”

“再好感情不加以維護都會滿盤皆輸,朕敢說出這樣話,自然是有這個自信,隻看你敢不敢信。”林肅起身道,“今日我先回去,明日再來叨擾。”

他似乎隻是來用一次早膳,卻將黎沅心給弄亂了,他剛剛做好不能交付真心準備,卻被此人突如其來話打亂了節奏。

林肅後來再去,便不再提那日之事,隻是將魔方算法告訴了黎沅,看他跌跌撞撞在那裡算,偶爾算錯時麵有尷尬,但他到底越來越熟練。

林肅也不再像初見時一直待到了夜間,他每日前來不過兩個時辰,半月之久,這宮廷內闈中卻是連半分閒話也無。

宮中待著無聊,偶爾能夠開心便是難得,黎沅本以為自己能夠忍受這樣寂寞,他也忍受得了,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一睜眼便有些期盼林肅到來,那人在時,似乎總是有話說。

或解算法,或談兵法,他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通,連功夫都是極好,隻是偶爾有些好捉弄人,讓他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反應才是好。

黎沅自知關在宮廷良久,當年武學多年未曾修習,早已經是荒廢,不能像康柏玉一般上戰場殺敵,若論兵法,更是不及林肅此人出其不意,做不得後方鎮守軍師,隻有朝堂陰詭,他能夠涉及一二,可那人下方數名虎將,即便他在他國日久,也皆是臣服,不敢絲毫悖逆,黎沅自知無那等能力讓人信服。

想來想去,似乎到底還是隻能做個花瓶,可他卻是心有不甘,從前隻能偷偷拿出來兵法經絡日日苦讀,卻仍在與林肅推演之時落敗。

複盤之時黎沅低頭斟酌林肅兵法推演,卻發覺這人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全部計劃,怎麼誘他深入,怎麼讓他走出其中一步,怎麼讓他自以為要勝利,可最後卻是功敗垂成。

不得不說,黎沅有種自信心被摧毀感覺。

他低頭看認真,卻不知何時背後靠上一人,若有似無摟上了他腰道:“那日我問你事,這麼多日可想好了?”

黎沅微微一怔,多日來他從未與此人這般親近過,如今卻是心頭一跳,攥緊了手指道:“陛下自是這世間最好男兒,這世間任誰嫁給你都是開心。”

“包括你麼?”林肅在他耳邊。

黎沅輕歎了一聲道:“包括我。”

他能夠忍受寂寞,不會因為一人而輕易開心,可林肅與旁人總是不同,他讓人羨慕和膜拜。

見君時兩生歡喜,不見君時兀自思念,他雖清醒自持,可喜歡這種事情卻不受自己控製,他仍是喜歡上了這個人。

脖頸處被熱氣噴灑,有人在那處親了一下,黎沅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扣住了林肅握在他腰間手:“陛下……”

“在呢。”林肅看他直接染紅耳垂,便知道他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怎麼了?”

“未成婚前,不可行此荒唐之舉。”黎沅緊張很,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從未與男人親近過,若是成婚,必然要有房事之歡,這人一看便不是下位者,想起曾經看過龍陽圖譜,兩人若是坦誠相見,著實是難以想象。

“那要怎樣才不算荒唐之舉?”林肅抱緊了他腰身笑著問道。

黎沅想要求助,卻發現殿內空無一人,臉上跟火燒雲似:“至少我如今還是南國太後,若是傳出去了,實在是讓朝野議論。”

“嗯,傳不出去,這個你大可放心,便是我今日在這殿內要了你,外人也不會知道分毫。”林肅用鼻尖蹭了蹭他脖頸道。

懷中身體更僵,黎沅垂下了眸,語氣中已有哀求之意:“陛下請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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