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裡實在是太了解保安局這幫軍官了。僅僅是一個伊芙的性命,哪怕是再加上包括愛莉絲·埃爾曼在內的其他六七個人,都不足以撼動那些冷血無情的家夥,他們絕對會高舉著“保安局和國家的尊嚴”這樣的旗幟毫不猶豫地舍棄他們。
但是如果這些人裡麵,還有德米特裡厄斯·德斯蒙這樣的存在就不同了——在有可能的情況下,他們還是會儘量避免自己的利益受損,儘量不去惹上統一黨這樣的敵人。
——或許這樣的理由,可以讓那位保安局的臨時行動組組長稍微多給他一些時間。
尤裡可笑地發覺,自己竟然開始慶幸,伊芙能夠有德米特裡厄斯陪在身邊。
伊利亞自然明白尤裡的顧慮,但她對此並不抱太大期望,隻能向黑發青年承諾:“我會儘力說法長官的。”
尤裡迅速地轉過身,直接進入了隔壁的包廂看台。
***
與尤裡做出相同判斷的人,還有終於能夠跟著海因裡希混入歌劇院表演大廳的黃昏。
在得到了西爾維婭小姐的首肯後,喬裝成為保鏢的黃昏迅速地走出了包廂外。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海因裡希的包廂門口裝作站崗一樣先觀察一下地形,以及東國保安局的人來回巡邏的規律和人手再行動……誰知他剛出門,就感覺到各種各樣窺探的視線,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
明明東國的那些名門貴族們也各自攜帶了不少保鏢,為什麼就對他這麼……啊,想起來了,應該是他們在進門的時候,所有人的身份以及麵部特征已經被東國保安局作為情報內部共享了吧。
黃昏摸了摸臉上的易容,覺得有必要儘快換一張臉了……或許,換個更好用的身份也不錯。
身為西國的第一間諜,黃昏手腳利落地利用樓梯間甩掉跟蹤的人、同時反過來尾隨了一個保安局的士官,將他打昏偷走了秘密警察的製服。
處於歌劇院攝像頭死角的雜物間大門再一次打開,從裡麵走出來的,已經是換上了那位倒黴秘密警察的麵容以及製服的黃昏,因為有過相當一段時間的軍旅生涯,男人昂首闊步,行走舉止之間沒有半點破綻。
在通過那個秘密警察的通訊器知道了眼下大致的情況之後,黃昏立刻做出了判斷——那就是必須要儘快通過其他包廂看台的外圍欄杆,跳躍到伊芙所在的那個房間去。
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既不用強行破門傷害到伊芙,也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說不定還可以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黃昏一邊這麼想,一邊避開眾人的耳目,迅速到達了伊芙她所在包廂看台的上一層。在確定沒人之後,黃昏當即閃身進去,手腳迅速地卸掉了身上不必要的裝備,他攀出了包廂看台的外圍靠近牆壁的位置,腳踩著欄杆,默默計算了一下高度和距離。
三、二、一。
黃昏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任何裝備,但是這樣的距離對他根本不算什麼。男人腳踩著旁邊的牆壁,手指抓著上一層的欄杆底部,感覺到差不多了,手指猛然一鬆,穩穩地站在了伊芙所在的包廂看台欄杆上。
男人的動作又穩又輕,隔著被拉起的簾幕,裡麵的人甚至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存在。黃昏聽到裡麵傳來了又一聲槍響,隨即傳來的是一個男人重重倒地的呼痛聲,他伸手抓住簾幕,剛打算衝進去幫助伊芙,誰知下一秒,一個鬼魅一般靈活的身影竟然從隔壁的包廂看台欄杆處猛地跳躍過來,一把抓住了他腳下的欄杆!
黃昏自己跳的時候沒怎麼覺得緊張,不過這一下倒是被身側這位技術略遜於自己的同道中人嚇了一跳,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從踩著的欄杆上摔下去。
他趕緊穩住身子,避免了西國第一間諜跳個包廂看台摔斷腿(這樣多半之後還會落到東國保安局的手裡)的慘劇。
然後才扭過頭看向了身側的人……切,想不到竟然還是個熟人。
時間緊迫,尤裡·布萊爾同樣是在沒有任何輔助裝備和保護措施的情況下,毅然選擇了冒險。因為是從隔壁跳過來的,在跳躍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些墜落的趨勢,這讓尤裡沒能即使抓到欄杆的頂部,隻能抓到了欄杆粗糙的中間部分——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黑發青年的掌心摩擦著粗糙的古典花紋石質欄杆,一下子滑到了欄杆底部,隻能堪堪懸掛在半空中。
可惡。是他心急了,應該選個更高一點的起跳位的。
尤裡在心裡無聲地皺眉。他的掌心被粗糲的石欄杆磨破流出了鮮血,然而對伊芙處境的擔憂完全占據了黑發青年所有的思緒,這種程度的疼痛尤裡此時此刻幾乎感覺不到分毫。
必須要在保安局那幫人不耐煩之前,解決這件事情……
尤裡這麼想著。他手臂用力,剛剛想要向上攀爬,抬起頭,就愕然看見了站在欄杆頂部,用震驚的眼神看著自己、此時此刻正同樣秘密警察打扮、並且還頂著易容的黃昏。
嘖,秘密警察啊……還是尤裡·布萊爾這個黃鼠狼。
黃昏在心裡不屑一顧地想著。
嗯?秘密警察啊……可惡,竟然被同僚看到了狼狽的樣子啊。
尤裡懵了一瞬,在看到了對方穩穩站立的姿態後,內心頓時爆發出了不合時宜的好勝心。
跳個看台都能跳成這樣,真的是不太行,就這樣水平的家夥難怪保護不好伊芙了。不過眼下這樣的狀況……他到底要不要拉他一把呢?
儘管黃昏平日對尤裡這個膽敢覬覦自己妹妹的家夥始終不假辭色,但是猶豫了一秒之後,他還是選擇了彆扭地靠近對方,朝著尤裡不情不願地伸出了手。
這也是為了完美地表演好自己此時此刻的秘密警察的身份!黃昏一邊抖著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邊持續在內心深處說服自己。
——不過是稍微拉一下而已……!
尤裡用微微不爽的視線,輕飄飄地掃過了黃昏伸過來的手。
然後低頭,直接無視了對方。
可惡!那個家夥隻不過是起跳點比他高罷了!就算不依靠外力,他也可以靠自己上去的!
尤裡在心裡默默咬牙,他倔強地低下頭屏住呼吸,努力發揮出手臂全部的力量,儘可能地將自己往上托舉,然後雙臂持續向上攀爬。大約五秒鐘之後,尤裡終於夠到了欄杆的頂部,他的腳踩著欄杆的地步,雙臂用力,直接一個帥氣地側躍翻過了欄杆!
NICE!比那個遲鈍兮兮的家夥更先一步到達!
驟然爆發出奇異勝負心的尤裡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讚。
深知保安局的作風是喜歡一切儘在掌握,尤裡進入包廂看台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抓住了看台外圍的簾幕,用力掀開,將包廂內部的情況儘可能地展示出來。
“什麼……?!”
身中兩槍跪坐在地上的夏洛特被突然湧進包廂的光線刺了一下眼睛。
尤裡一陣風般地衝了過去,抬起軍靴就給了夏洛特狠狠兩下,後者的頭部撞在了牆壁上,頓時眼冒金星。
黑發青年的手中此時此刻還抓著被他掀開的簾幕。
他隨手將它扯下一段,三兩步衝了上去,用扭成麻花狀的簾幕從後麵死死勒住了那個正掐著伊芙脖子的保鏢!尤裡的眼神陰狠殘酷,他一隻手將伊芙拉向自己的懷中,另一隻手拽著一個體型比他大一圈的男人直接向後拖出了兩米多!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尤裡雙臂直接用力掄圓,將那個保鏢直接甩出了看台欄杆外,就這樣勒住脖子吊在半空中蹬著腿掙紮,同時回頭,一腳踹飛了另一個正在朝著他身側的伊芙撲去的保鏢!
黃昏自然也沒有閒著,他在跳下來的同時就一腳踹暈了一個回頭看過來的家夥。在尤裡手段凶殘地把人吊在欄杆外的時候,剩餘對伊芙動手的保鏢已經被他全部撂倒,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在隨手敲昏了愛莉絲之後,黃昏輕輕舒了一口氣。他轉過頭看向了正居高臨下地折磨著敵人的尤裡,餘光瞥見伊芙麵色蒼白、捂著脖子咳嗽的樣子,男人第一次覺得保安局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做法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那個懸掛在欄杆外,蹬腿掙紮的保鏢動作一點點慢了下來,在他的氣息斷絕之前,尤裡將他拎了回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仿佛在扔一個破麻袋。
觀眾們並不是瞎子,這樣大的動靜自然不可能再隱瞞下去了。
歌劇院內,觀眾席區域頓時發出了一陣嘩然的喧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