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會讓伊芙如他一般痛不欲生;然而後者,又會讓他原本就有些扭曲的內心更加地不甘和窒息。
這是尤裡這些天非要伊芙搬到他的公寓裡住的原因,同時也是尤裡始終將她隔絕在自己的工作之外,若有若無地阻止著她踏入保安局的原因。
尤裡的太陽突突地跳動著,他的大腦中不合時宜地浮現了一個偏激而且可怕的念頭。
如果到時候,他強行將她留下在這裡,永遠地封鎖在他的身邊……這樣的話,他既可以滿足了自身的貪欲,同時又可以徹底杜絕伊芙為WISE做事,給東國帶來威脅的可能——
這個想法在尤裡的腦海中一閃而逝。黑發青年迅速地將它按捺了下去,他本-能地感覺到,這絕對是一個伊芙極為討厭的選項。
但這個選項對於他而言,又該死地誘人啊……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這一點。
現在最重要的是,伊芙到底恢複了記憶沒有?!
以及——如果伊芙真的恢複了記憶,她會不會為了西國以及WISE,趁此機會查看他辦公室的機密文件?!
如果伊芙真的那樣做的話,她就會徹底落入保安局的陷阱,因為她所有一切的行動,都會被監視隊的人一眨不眨地記錄下來,然後成為他們審訊的憑據。
甚至會,成為他們嚴刑拷打的對象……
先前對紅色馬戲團的恐怖分子親自展開審訊的時候,尤裡的內心冷漠而麻木,根本感覺不到半點痛楚;可是隻要一想到被按在牆壁上狠狠毆打踩踏、鮮血淋漓的人變成了伊芙……尤裡的心臟,簡直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捏住一般隱痛不已。
冷靜……必須要冷靜下來。至少,要控製住自己麵部的表情。
尤裡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道。
因為如果真的發生了最壞的情況,他隻有保持鎮定,才能夠想辦法救出伊芙,然後,把她藏起來……沒錯,他會保護她的,但是到那時候,他也就不得不采取極端地措施將她困住了,哪怕她會恨他。
尤裡臉上的表情隻有極為短暫一瞬間的錯愕,驚慌的神色甚至來不及湧現就被他狠狠地掐滅在了心底。
黑發青年十分快速地恢複恭敬有禮的笑容,同時配上了驚訝的神色。
“……十五分鐘前就?抱歉,我忘記跟她說了,保安局不是一般的單位,她不能像在家一樣拎著個飯盒就過來……我會認真告誡她的。請您不要跟她計較,局長。”
在場的局長和中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在尤裡動作停頓的須臾之間,黑發青年的腦海中竟然已經轉過了那麼多個念頭。
尤裡恰到好處地扮演著一個新婚丈夫驚訝但卻故作矜持的模樣。
就在尤裡與保安局局長對話的期間,一個一看就是監聽隊成員的中尉軍銜男人拿著一張薄薄的紙走了進來。他直接越過了中尉和尤裡,目不斜視地來到了局長的身側,恭恭敬敬地遞上了文件。
局長眯起眼睛看著一會兒,過了大概快二十秒鐘,才輕聲笑了起來。
中年男人臉上原本玩味冷硬的線條一下子柔和了起來。
“無妨。反正我的夫人艾琳娜原本就很喜歡那位小姐,她時常在我的耳邊念叨要約伊芙小姐多聚一聚什麼的……對了尤裡,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明天的晚宴就帶著伊芙小姐一起參加吧。”
明天的競選演講與之後的慶祝晚宴,其實是兩個連在一起的活動。如果想要入場,就必須要看完全程。
尤裡跟中尉等人作為會場的警戒工作負責人員,自然是可以正常出入的。
但是既然局長發話說伊芙可以去參加的話,意思就是說……從伊芙進入他辦公室到現在,應該是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的。
也就是說,伊芙應該還沒有恢複記憶,並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通過了局長的考驗。
內心大起大落的感覺讓尤裡十分複雜,不過他還是做出了驚喜的表情,非常認真地感謝了局長的邀請。
雖然明天的場合可能會遇到一定的危險,但是那幫人的目標絕對不會落在觀眾席上。伊芙到時候也可以跟著局長夫人站在一起,這樣的話,尤裡也就不用擔心她的安全問題了。
如果有可能,尤裡現在恨不得能夠將伊芙變小然後貼身放進口袋裡,寸步不離。局長的提議顯然也正中他下懷,他自然不會推拒。
“既然結果是好的,你也不要有情緒了,尤裡。”
站在尤裡身邊的中尉顯然也鬆了一口氣,他拍了拍尤裡的肩膀安慰道:“局長也是真的看重你,才會將那些重要的工作交到你手上,你的妻子伊芙小姐之前出現在車禍現場的理由實在有些可疑,再加上她剛結婚就攛掇你領養身份不明的流浪孤兒……非常時期,我們必須謹慎一些。”
“我知道。”
尤裡微笑著點頭,神情溫和陽光,一如既往。
他知道——他知道的一切,遠比眼前二人想象的更多,當然,比起伊芙知道的就更多了。
保安局局長翻看監視記錄的重點,已經從伊芙的行為是否可疑轉向了另一個要點。
他在饒有興致地翻看完一遍之後,笑嗬嗬地將監視記錄的內容遞給了中尉,後者疑惑地接了過來,然後就聽到了局長忍著笑意一般的聲音。
“看來我的夫人艾琳娜之前在門口遇見伊芙小姐的時候,應該已經邀請過她參加宴會了,大概還說了宴會上要跳舞的事情。真是想不到啊尤裡,看來伊芙小姐對與你共舞這件事情十分期待呢。”
尤裡愣了一下,看著保安局局長捏起一根雪茄示意他去看監視記錄的動作,他於是偏過頭,湊到了中尉的臉側。
然後,他就又看見了中尉那仿佛在忍笑,略微有些古怪的神情。
最開始的記錄是從伊芙進入辦公大樓開始的,她應該是搭了艾琳娜夫人的車才能夠順利進來的。
晚上六點四十五分,進入辦公大樓……繞了幾層樓,成功問路。
晚上七點零三分,成功進入尤裡·布萊爾少尉的辦公室。關門,打量屋內,專心對著衣架看了十幾秒,突然……對著衣架行禮,做邀舞動作?
晚上七點零五分,開始拉著尤裡·布萊爾少尉的風衣外套,哼著舞曲旋轉跳舞——過了十分鐘,居然還換了男步?!
中尉伸出手,略微同情地拍了拍尤裡的肩膀。
“所以……尤裡你會女步嗎?”
這是一個明顯調節氣氛的玩笑。
但是尤裡卻覺得腦袋裡嗡嗡響。
隻要一想到監視隊專門盯梢他辦公室的那幫人,直到現在還在守著監-視器圍觀他心上人優雅俏皮的舞姿,他就產生了一種混雜著惱怒、害羞以及隱隱有些無措的焦急感。
他覺得,伊芙如果知道自己竟然被一群人這樣看著……想必也不會太舒服。
“失禮了,中尉,局長。請問我可以……?”
“去吧去吧。”
看夠了樂子的保安局局長滿意地笑著揮了揮手。
尤裡於是轉過身,腳步急促但卻平穩地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然後,一出門——黑發青年就迅速加快了腳步,甚至隱隱有疾跑起來的趨勢。
“——伊芙!”
尤裡大聲地喊著伊芙的名字,有些氣喘籲籲地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大門。
然後,毫不意外地看見了伊芙正玩得興起,頗為搞笑地攬著他軍用厚風衣的腰部,一隻手抓著他風衣的袖子搞搞抬起,步伐優雅姿態傾身低頭,朝著他風衣領口的位置埋下頭去,正要做一個低頭親吻的舞蹈姿勢。
尤裡:“……”
失策了,他應該先跑到監聽室那邊,將監聽隊當前值班吃瓜的家夥先趕出監聽室才對。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明天他隻要一上班,就會聽見那群家夥津津有味地調侃他跟伊芙的事情了。
原本仗著沒人玩得十分放飛自我的伊芙:“……”
她的動作一下子僵在了原處,漲紅著臉憋了半天才故作凶惡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尤裡你這個人——怎麼進來都不敲門呢!”
“因為這是我的辦公室……”
尤裡條件反射地說了一句,下一秒,在看到伊芙挑起的眉毛之後,他迅速改口:“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伊芙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你知道錯就好……”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見尤裡幽幽地追加了一句。
“主要是,我趕著來告訴你,我的辦公室還有這棟大樓,都是二十四小時被人嚴密監控著的。”
“……‘嚴密監控著’,是指?”
“二十四小時監-聽,無死角隱藏攝像頭監-視。”
“哦,是嗎。”
伊芙在聽完之後,出乎意料地平靜。
片刻之後,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大喊了出來。
“一年到頭這個樣子,你們真的不會心理變態嗎?!”:,,.